下了朝,吕邃被禾羽留下给他解说古文,其实对于那些古文,吕邃也是一知半解,但是比起吕邃,禾羽还不如他呢。
吕邃也不好意思说破,因为在这前几日,禾羽已经叮嘱过吕邃,要他先看看这些书是什么意思,好再给他讲讲,可吕邃哪里能看得下去这些书,仅粗略地看了两眼,记住了个大致意思,便不再看了。如今要他来解说,他怎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一半糊弄,一半搪塞地,把古文上的句子,一字一字地解析了出来。看着吕邃胸有成竹地解说出来,那禾羽听来,一脸茫然,反倒更加疑惑了。
已至晚饭时节,天色发昏,吕邃这才得以出了宫门,回府的路上,吕邃遇见了国舅,过几日吕邃要在家中设宴,便邀请舅爷到时前往吕府做客,舅爷爽朗答应了。
又过了一日,舅爷派人来吕府传话说:“到时在吕府家宴上,希望能见到六幺舞。”吕府肯定是不敢推辞的,可这整个戌城,六幺跳得最好的,偏生也是最不好说话的,等吕邃把这事吩咐下去以后,可就难住了吕家管事的。
见管事的来了,吕三言赶忙好茶好水招待,忙活来忙活去的,不敢有一丝懈怠。
“吕丫头,你别忙活了,坐这儿,我跟你聊聊。”
管事的姓周,是个近四十岁的女人,生得不高,体态肥腴,专管吕府仆婢们的差事,性子急得很,稍有不顺意的,就巴掌伺候。她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主,典型的双面人,在比她厉害的人跟前,笑脸迎迎,说尽好话,一转头,就凶神恶煞,跟谁欠她银子似的。平时对待吕三言他们,简直就是一个母老虎,凶得很。
吕三言放下手中的活,站在一旁,道:“周管事,您找我有事吗?”
周管事道:“你会跳舞吗?”
吕三言道:“不会。”
周管事道:“这怎么能行,我都和国舅爷说你会跳了。”
吕三言道:“可我从未和您说过我会跳舞啊。”
周管事道:“哎呀,过几日大人要设宴款待宾客,到时候,国舅爷也会来,国舅他还指名道姓要你献舞呢。”
吕三言道:“指名道姓?周管事,你记错了吧,我可不认识国舅爷。”
周管事道:“哎呀!不是你,不是你,是秦楼的秦仟姑娘。她跳舞可是厉害得很,尤其是六幺舞,那可是她最拿手的。舅爷指名道姓,要吕府邀请她来献舞呢。可她偏生不好说话,从不到人家府里给人献舞。吕三言,你去请她来。”
吕三言道:“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请得动秦楼鼎鼎大名的秦仟姑娘。您都请不动,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奴婢。”
周管事道:“不管,我把这事交给你了,你要是办不到,就是你办事不利,趁早离开吕府就是,跟我可没关系。”
周管事说完,起身,瞪了吕三言一眼,一甩袖子,神气十足地离开了。
国舅名为崔阁,是帝后崔小玫的哥哥,三十岁,膝下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八岁,二儿子五岁,还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小儿子。一年前,崔阁嫡妻荣氏在生下小儿子后不久,就亡故了,自从荣氏走后,崔阁至今未再续弦。
崔后今年二十四岁,她为禾羽育有一个小公子,刚刚六岁。在崔后还没进宫之前,她就是在秦楼做事的,她自是认识这秦仟姑娘。秦楼里住的,都是清倌人,崔后原先,就是在秦楼照顾这里姑娘们的起居的。秦楼的主人就是秦仟姑娘,她能歌善舞,才情横溢,适才二十三岁,于戌城已是闻名遐迩,独树一帜,颇有名气的人物了。她生得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别有一番韵味。
吕三言不知该如何去这秦楼,见到那秦仟姑娘,也不知该如何说服她去吕府,为国舅爷献舞一曲,她更是不知道,这国舅爷因为帝后的原因,也认识这秦仟姑娘。
吕三言站在秦楼门口大半天了,始终不肯进去,楼里出来一个穿黄衣裳的年轻女子,对吕三言道:“姑娘,你找谁啊?”
“我找秦仟姑娘。”
女子看了吕三言一眼,道:“找我家秦姑娘做什么?”
“我想跟秦仟姑娘学跳舞。”
女子道:“可有拜师帖?”
吕三言道:“无,无有。”
女子道:“没有拜师贴,就不能见秦仟姑娘,你回去罢。”
吕三言道:“我不回去,我铁了心的要跟秦仟姑娘学跳舞,见不到姑娘,我不回去。”
女子道:“秦仟姑娘忙得很,怎么有空闲搭理你这个小姑娘,快别闹了,赶紧回家去罢,回家去罢。”
吕三言道:“漂亮姐姐,你也是秦楼的吗?”
女子道:“是呀。”
吕三言道:“姐姐,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秦仟姑娘。”
女子道:“这。”
吕三言道:“有劳好姐姐了,这银子您收着,辛苦你了。”吕三言说完,将信连带着银钱一同交给了女子。
女子道:“明天这个时辰,你在前面三里处那颗柳树下等我,早点过去,别晚了。”
吕三言道:“啊?好。”
女子手中的信里装的,是吕府请秦仟姑娘献舞的请帖,吕三言想:“这秦仟姑娘一定会把这请帖给拒掉的,到时候,我又有什么办法,能请得动这位秦仟姑娘呢?”一想到这里,吕三言就头疼。
黄衣女子如约而至,吕三言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她特意早到了半刻,寻思着应该怎么说,才能打动黄衣女子,让她见一面秦仟姑娘呢。吕三言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站了半天,也只是在这吹了吹风罢了。她原本是想以学跳舞的名义,接近秦仟,然后再跟她套套近乎,再说服秦仟,让她愿意去吕府献舞的,只可惜,要想学跳舞,还得有那什么拜师帖,吕三言想:“见上一面秦仟姑娘,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黄衣女子道:“你是吕府的人罢?”
吕三言道:“是,我是吕府的人,吕府四天后要在府中设宴,想请秦仟姑娘到时到府中献舞一曲。本来见姑娘一面就难,何况,姑娘从不去府中为人家献舞。管事的把这事交给我,这简直就是难为人啊。我想着,即使是白忙活一场的事,但总归还是得试一试,就是姑娘不愿意,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为了见一面秦仟姑娘,我这才出此下策,撒谎说自己要跟她学跳舞的,抱歉。”
女子道:“你们府上设宴,都请了什么大人物啊?”
吕三言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家大人请了那位国舅爷。就是那位舅爷想看六幺的。”
女子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话,吕府设宴,秦仟姑娘定会去捧场献舞。”
吕三言道:“真的吗?好姐姐。”
女子道:“秦仟姑娘亲口说的,我会骗你?”
吕三言道:“谢谢好姐姐,好姐姐真漂亮。”
女子拿衣袖半掩着脸,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吕三言道:“好姐姐,我叫吕三言。”
女子道:“三言妹妹,以后有空闲了,就来秦楼找姐姐聊啊。”
吕三言道:“好姐姐,等我哪天得了空闲,再到秦楼找你罢,过几天吕府要摆宴,这几日可忙了。好姐姐,你先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呗。”
女子道:“秦楼的姑娘们,都叫我仟姑娘。”
吕三言道:“仟姑娘?难道您就是秦楼的秦仟姑娘?”
女子道:“怎么,不像吗?”
吕三言道:“秦仟姑娘,您怎么会答应去吕府献舞呢?”
秦仟道:“你家大人来找过我,请我去吕府献舞,我便答应了。”
吕三言道:“这样啊,原来我家大人已经和您说好了啊。那我这真是多此一举了。我真是办事不利,没人告诉我,我自己不会问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事先问清楚。早知道,就不打扰姑娘你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秦仟道:“三言,别这么说,不知者无罪,你也不是故意的,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以后你要是真想学跳舞,我教你,不要银子。对了,你的银子还给你,你也不容易,拿着给自己买点儿好的。”
吕三言道:“秦仟姑娘,谢谢你,我知道,你也不差儿这几个银钱,但这是给你的,你就收下罢。府上吃的穿的都好,我什么都不缺,何况,我手上还攒有一些银钱呢。”
秦仟道:“三言妹妹,还跟我客气呢。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可这银子是你的,我不能收,你就拿回去罢。”
吕三言道:“秦仟姑娘,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辞什么,这银钱我就拿回去了。”
秦仟道:“嗯,收好罢。对了,有空去秦楼找我啊,我教你跳舞。”
吕三言道:“秦仟姑娘,谢谢你,我记着了。”
秦仟道:“好,没事了,你快些回去罢。”
吕三言道:“秦仟姑娘,那我就先回去了,再会。”
秦仟点头笑了一笑,算是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