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羽在沚江待了这么多年,对这里,早已经是百般留恋不舍的了,突然让她离开,霏羽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难过的。
霏羽道:“沚江,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下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以后的每一世,都绝不会再来沚江了,你莫要怪我狠心决绝,你从未放弃过我,我也一直惦念着你,这里有我以前最爱的人,可是,这里也有让我最伤心的事情,我会想念你的,别了,沚江。”这是霏羽对沚江的道别,是她对沚江最后的怀恋,以后她无论多想念沚江,都不能再见到它了。
霏羽离开江神那里,一个人在诺大的水宫中,踽踽独行,自言自语,这里是她最爱的地方,是可以庇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如今,她就要离开这里了,这里虽然是她的故居,可是以后她再想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霏羽的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她不知道即将要去的束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也不知道束江江神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更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会不会习惯,去了那里之后,会不会被人欺负,自己往后的日子,又该是怎样的境遇。
霏羽安慰自己道:“既来之,则安之,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展罢。我初来沚江之时,也是不习惯,后来不知不觉间,不也就习惯了吗,既然我能在沚江生存下去,那换了别的地方照样也能。”
霏羽走到弦隐住的地方,请求见弦隐一面,弦隐听说是霏羽来了,便不愿意见她了,传话让霏羽回去。霏羽自是不肯离开,于是,霏羽便在门外一直等着,就是不肯走。
弦隐最终还是见了霏羽,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霏羽看到弦隐这副样子,心里好一阵难过,暗想:“他这段日子,一定不好过,难怪江神要让我离开沚江。”一时间,霏羽也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祸害,霏羽又想:“若是继续留在沚江,只会让弦隐更加难过,我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公子,霏羽来给您道歉来了。”霏羽道。
弦隐道:“有什么好道歉的。”
霏羽道:“公子,霏羽欺骗了您的感情,利用了您对霏羽的真心,霏羽对公子,本是敬重、倾佩之情,霏羽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欺骗了公子,让公子误以为霏羽对公子有男女之情,公子,霏羽对公子,并无男女之情,对不起,公子,霏羽不该骗您的。霏羽不求您原谅霏羽,霏羽只求您饶恕自己,让自己释怀,不要再因为霏羽,而折磨自己了。”
弦隐道:“你不喜欢我?”
霏羽道:“是的,公子,霏羽并没有喜欢过公子。”
弦隐道:“不喜欢就好,不喜欢就好。”
霏羽道:“承蒙公子厚爱,霏羽请求公子往后,好好爱惜自己,莫要再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了。公子,珍重。”
弦隐道:“好,我记着了。是我娘让你来的罢。”
霏羽道:“公子,是霏羽自己请求来见您的,因为霏羽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若是一直拖下去,对我们都不好。”
弦隐道:“霏羽,我要不是喜欢你,怎么会有耐心教你识文断字,怎么会对你说出那些山盟海誓,怎么会低下身段,百般讨好你,不想,你是如此绝情,弃我一人肝肠寸断。”
霏羽道:“公子,霏羽错了,是霏羽不好,霏羽给您道歉,对不起公子,您忘了这些罢,忘了霏羽罢。”
弦隐道:“山盟海誓,都是虚言假语,情爱,更是。霏羽,我喜欢你,可你却不是我该爱上的那一个人,我明知道不该对你动情,不该爱上你,可我还是这么做了,我真是自作自受,真是不知道这么做,是何苦呢。我会放下的,往后也不会再想念你了,你放心,我会珍重的。”
霏羽道:“对不起,公子,谢谢您。”
弦隐早已经猜到霏羽对自己并非真心的了,可他仍在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只要霏羽不说,他便不信,便不放弃对霏羽的爱意。现在霏羽亲口对他说了,他不信也得信了,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得接受这一事实,他得放下对霏羽的爱意,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弦隐想通了,放下了,对霏羽的爱意,也掩埋起来了,只要不再去触碰它,弦隐这辈子,都不会再与霏羽有什么瓜葛了。
束江,有天下第二大江流之称,它自西南方向,向东流去,最后注入东海之中,束江江神,名为慎雍,为人温和善良,在束江一带,很是受人尊重和爱戴,他对束江一带的百姓们都很好,人们都很是信赖他,很乐意为他做事。
嫦秋儿早在得知霏羽与弦隐的事情之时,就想着让霏羽离开沚江了,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后来,宴会结束以后,束江江神无意间,与嫦秋儿提到了自己的妻子,说他曾算出自己的妻子就住在沚江,且被江神搭救过,他的妻子,本是住在天宫中的神仙,可惜触犯了天规,被贬下界来了,他们今世的姻缘,是他们修了十世才换来的,这一世,既第十世,还须再历一劫,才能圆满。
慎雍接着又道:“江姑,这一世我与妻子的劫,是在沚江。”
嫦秋儿道:“慎雍小侄,你唤我一声姑姑,我自当是该向着你的,你也是到了该嫁娶的时候了,江姑也不瞒你,沚江,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她是我救下的,也是我留她在这里的。”
慎雍道:“江姑,她叫什么?”
嫦秋儿道:“霏羽,长得确是漂亮。”
慎雍道:“江姑善哉,望您成全。”
嫦秋儿听罢,自是明白了束江江神的意思,心想:“他不就是看上了霏羽,想要带她回去吗,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听他一番胡编排,不过都是戏词罢了,看他能耐能有多大,竟能将自个儿世世轮回,都能给算得清清楚楚?他言的这些,怕都是唬人的假话罢了,谁能真去信,真去当真呐。霏羽留在沚江,总归是个祸害,既然慎雍喜欢霏羽,那便如他所愿,让霏羽随他离开沚江也好。”
嫦秋儿道:“小侄呐,江姑自是愿意成人之美的。”
慎雍道:“江姑,多谢,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嫦秋儿道:“你且说说看。”
慎雍道:“我现在能见见她吗?”
嫦秋儿道:“这,这恐怕不太好罢。”
慎雍道:“为何?”
嫦秋儿道:“小侄,你想想,霏羽是一个姑娘家,你这贸然与她见面,她那脸上能光彩?”
慎雍道:“那江姑,我何时才能与她见面?过几日,我就得回束江了,到时她要随我回去,这回去之前,她总得先跟我见上一面罢。”
嫦秋儿道:“小侄,江姑一定让你回去之前,先跟霏羽见一面,不过,江姑得先去与霏羽说一声,告诉她,让她跟你回束江,她答应了以后,我这才能让你们先见上一面。”
慎雍道:“是我鲁莽了,还是江姑想得周到,一切全凭江姑安排。”
嫦秋儿道:“好,江姑一定尽早安排你们见面。”
一切主意打定好,回到自己的寝宫以后,嫦秋儿又开始心疼起来自己的儿子了,于是,便亲自唤来了霏羽,想着要是霏羽真是喜欢弦隐,就成全他们,至于慎雍那里,找一个漂亮的侍女,改成霏羽的名字,让她随慎雍回去就行,谁知,这霏羽对弦隐,却也不是真心的,这倒也是让嫦秋儿最为高兴的事情,这霏羽这回,是真的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沚江了,这倒也如了嫦秋儿的愿了。
嫦秋儿招待住在沚江的几位客人饮茶,特地唤霏羽前来侍奉束江江神,众人饮完茶,便一一散去,嫦秋儿见束江江神也要起步离开,便道:“束江神留步,请听我一言。”
慎雍道:“江姑请讲。”
嫦秋儿道:“慎雍小侄,还记得前日我们说过的事罢。”
慎雍道:“自然记得。”
嫦秋儿看了眼霏羽,道:“小侄,这丫头,便是我与你说的霏羽。”
慎雍道:“江姑有心了。”
嫦秋儿道:“小侄可满意否?”
慎雍道:“江姑,此话怎讲?”
嫦秋儿道:“小侄,我是说,这丫头随你回去,你可还愿意?”
慎雍道:“江姑,慎雍当是如意的。”
嫦秋儿道:“小侄不嫌弃,那便好。霏羽,这便是束江江神,还不快些见过。”
霏羽低着头,走到束江江神的面前,行完礼,道:“霏羽见过江神大人。”
慎雍道:“你好,霏羽。”
霏羽道:“您也好,江神大人。”
慎雍道:“江姑,束江事多,明日,我便该辞行了。”
嫦秋儿道:“也好,总归你在我这儿,也留了这么些天了,如有款待不周的地方,烦请你多包涵。”
慎雍道:“江姑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