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迟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了剑鞘,慎雍与霏羽心中,很是焦急,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何况,这还是在束江水宫之中,如何一个活生生之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影,此事着实是让人着急。
慎雍道:“夫人,此事,定与弦隐有关。”
霏羽道:“夫君,玉迟与弦隐,既不相识,也无恩怨,如何能有牵扯?”
慎雍道:“夫人,是玉迟救我出来的,弦隐一定恨她,你说,他怎能不伤害玉迟?”
霏羽道:“夫君,这如何是好?”
慎雍道:“为今之计,只好去沚江,找嫦秋儿来管管了。”
霏羽道:“夫君,你是知道的,自打霏羽离开沚江的那时起,霏羽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慎雍道:“夫人,我们不能看着玉迟因为我们,而无端受到伤害。”
霏羽道:“夫君,我和你一起去。”
慎雍道:“好。”
慎雍与霏羽一道,去了沚江,并吩咐侍人们,若是玉迟回来了,一定要去沚江禀告他们。
今早,玉迟晨起以后,本是在屋中擦拭剑身的,哪知,门外突然来了一个男子,破门而入,闯进了屋中,门本就未锁,男子便如此轻易地就进了门,玉迟还未反应过来,尚未应声,男子便先一步,夺去了玉迟手中的长剑,转身便出去了,等长剑离手以后,玉迟便慌了,赶紧跟在男子后面,追了出去。
玉迟在男子身后呵斥道:“贼人站住,为何夺我之物?”
男子未应声,只顺着江流,往东边而去,玉迟紧紧跟着男子,却不知男子,欲往何处行去。
玉迟一直追着男子到了东海,东海之水,一望无垠,无边无际,海中很大,不消片刻,男子便不见了,玉迟在海中苦寻许久,都没有找到男子。
玉迟哭喊着道:“你是何居心,为何要夺我之物?你是谁?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男子总算是现身了,他的左右手中,各执一剑,左手中拿着的,是玉迟的那把,他看着左手中的长剑,道:“这是你的心爱之物?”
玉迟道:“当然不是,不过是一把剑而已,又不是金子,能有多金贵。”
男子道:“可我觉得,它对于你来说,可比金子还要珍贵。你就是用它,斩断仙链,救出慎雍的?”
玉迟道:“是又怎样?莫非,你是弦隐?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子道:“他们真是什么都和你说了呐,就是因为你多管闲事,才让我永远失去了霏羽,所以,我打算先毁了它,然后,再灭了你。”
玉迟道:“弦隐,你和霏羽本就不是一样的人,你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难道你甘愿看到霏羽过得痛苦,也不愿成全他们吗?”
弦隐道:“霏羽和我在一起,绝不会痛苦的。”
玉迟道:“你母亲,难道就不会为难她吗?”
弦隐道:“自然不会。”
玉迟道:“弦隐,我知道失去心爱之人,是怎样的痛苦,也能够体会你爱而不得的悲痛,可是,再痛苦、再悲痛,又能如何,不是你的,终究都不是,就是强求,也是无果的。弦隐,听我一言,放过自己罢。”
弦隐道:“姑娘,你不会明白的。”
玉迟道:“弦隐,我住在衔月园,本是一株铃兰草妖,名唤玉迟,这个名字,是我喜欢的人给我取的,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另外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已经离开人间好久了,他一直都在等她。
我知道他对我无意,可是,我仍然恬不知耻地告诉了他,我喜欢他,不出我所料,他最后还是回绝了我。
我知道,他是不会接受我的心意的,可是,我就只是想要告诉他,我对他的心思,却也不奢求,他对我,能有半点的喜爱。后来,他也离开这个世间了,仅留下的,就只是你手中的那把剑。
弦隐,你手中的那把剑,它就是我的心爱之人呐,你要是毁了它,就如同是已然杀了我啊。”
弦隐道:“你说得再多,都是不能让我改变主意的。”
玉迟道:“你一定打不赢我,若不信,那便较量一番,如何?”
弦隐道:“好,我用你的剑,你用我的这把剑,与我对战。要是我打赢了你,就毁了这把剑,然后再取了你的命,要是你赢了我,我就饶你一命,只毁了这把剑。”
玉迟道:“不行,要是我赢了你,你就要饶了这把剑,然后,取走我的命。”
弦隐道:“姑娘,说什么,我都要毁了这把剑,仙链是它斩断的,我必须毁了它。”
玉迟道:“你既如此执着,那你我,便也没有必要较量了,输赢都是你占便宜,我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何必白费力气呢。”
弦隐道:“姑娘,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口舌呢,那我这就先毁了这把剑。”
玉迟道:“不行!你不能毁了它。”
弦隐想要用右手中的剑,斩断左手中的龙渊剑,玉迟赶忙上前阻止,两人相较了好一阵,最终,弦隐处于上风,赢了玉迟。
弦隐将右手中的长剑,抵在了玉迟的喉间,眼看长剑便要刺入喉中,殷红的血悄然流出,这一刻,弦隐的心中忽然犹豫起来,不知是该下手,还是不该,弦隐想:“此女子,大概也与我相同,都是多情之人,怎奈,人世间,如意之事,大都坎坷多磨,成者甚少,她可比我好,至少,她知道该成全心上之人。我是该对她,手下留情罢。”
玉迟此时,已无还手之力,满心绝望,微睁着双眼,迷离地看着龙渊剑,心中自语道:“龙渊,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你我走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因为我,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若是有下一世,希望我们不要再相遇了。”
正当两人皆沉声不语,沉思之时,忽听得从远处,传来一名女子之声,女子大呵道:“孽子还不快住手!”
弦隐闻得此声,心一惊,喃喃道:“母亲怎么来了?”继而放下抵在玉迟喉间的长剑,又将龙渊剑还与了玉迟,并对其拱手一揖,道:“姑娘,得罪了,勿怪。
弦隐承蒙姑娘点悟,终是想通了,今后,弦隐与霏羽,自是再无瓜葛,我二人之事,又何必牵扯无辜呢,弦隐本不该开罪于束江神,也不该得罪姑娘你的呀。
弦隐本是该成全霏羽与束江神的,怎奈,弦隐为情所困,嫉心使然,无法看清楚这一点,因而造成了今日之过错,实属不该。
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救下了束江神,弦隐自知不该冒犯姑娘的,还请姑娘宽恕。”
玉迟道:“你能饶我一命,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能再怪罪你什么,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他们问起来,我就说,是我自己来这里的。”
弦隐道:“姑娘宽宏大量,弦隐谢过姑娘。”
霎时,慎雍、霏羽与沚江神嫦秋儿,便已到了弦隐二人身边,看到弦隐,嫦秋儿道:“弦隐,你来这里做什么?”
弦隐道:“母亲,我来东海,是来看望龙十一公主的,听说她受伤了,弦隐很是担心,母亲,弦隐出门没有禀告母亲,是弦隐的不是,请母亲责罚。”
嫦秋儿道:“龙十一公主受伤了?我怎么没有听说?先且不说她。
我听束江神说,你劫持了他的客人?刚才,我看到你和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玉迟道:“江神大人,我是自己来这里的,真是对不起,我出来的时候,没和你们说一声,害得你们担心,真是我不对。不过,我出来的时候,把剑鞘留在了水宫,我想,你们看到剑鞘,一定会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会担心的,是我欠缺考虑了,实在是对不起。
我今日,一时兴起,就想起顺着江流来东海看看,便来了这里,我想着快去快回,也就没和你们打招呼,谁承想,让你们担心了。
我到了这里,恰巧碰上了这位神仙大人,他当我是伤害龙十一公主的那只妖,便想着要替公主报仇,谁承想,这都是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这位大人,也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慎雍道:“江姑,小侄鲁莽了,劳烦江姑辛苦奔忙,小侄明日,一定亲自登门谢罪。”
嫦秋儿笑道:“小侄,罢了,罢了,你也是担心客人的安危,这又不是你故意的,江姑不怪你,再说了,若不是你唤我出这一趟门,江姑又哪里能知道,我这小儿,心悦上哪家姑娘了呢。”
慎雍道:“江姑大量,小侄谢过江姑。”
弦隐道:“母亲,我们走罢。”
嫦秋儿道:“小侄,既然无事,江姑便先回去了。”
慎雍道:“劳烦您空跑一趟,慎雍真是万分自责,江姑慢走。”
嫦秋儿笑着点了点头,与弦隐一道,离开了东海。
待沚江神他们离开以后,慎雍将剑鞘还与了玉迟,看她身上有伤,便问道:“玉迟,你还好罢?”
玉迟道:“我没事,你们看出来我是在帮弦隐说谎了吗?”
慎雍道:“你无事就好,你替弦隐打幌子,我们也不好拆穿你,沚江神早已经看出来了,你既然给了弦隐台阶下,她也不好再细问什么。”
霏羽道:“玉迟,跟我们回去罢,让我们好好答谢答谢你,你就留在束江养伤,等养好了伤,再走也不迟。”
玉迟道:“夫人,这点小伤,无碍的,很快就好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也很想再在束江多待几天,不过,还是不了,等以后罢。”
慎雍道:“玉迟,我们随时恭候你来。”
玉迟道:“好,后会有期。”
霏羽道:“玉迟,你多保重。”
玉迟道:“江神大人、夫人,你们也多保重。”
慎雍道:“好,一路小心,我们再会。”
东海岸边,玉迟别过慎雍和霏羽二人以后,离开了东海,继续前行赶路。
玉迟又一次在人间独自前行,陪伴着她的,只有手上的那把长剑,和心间那份永恒的牵挂。
秋草之上,夕阳之下,玉迟手负长剑,踽踽独行,她等待着四季更迭,等待着来年春至,她心存善念,在这人世慢慢前行。玉迟潜心磨砺,等待着修成正果的那一日,等待着龙渊,再现人世,即使,他与她无缘无分,她也要等待着他,带着他的那一份信念,在这人间。
世人都期盼着能有一份良缘,能遇见一个良人。人间有太多的美好,也有太多的无奈,玉迟看遍了人间,太多的悲欢离合,也看遍了人间,太多的良辰美景,她心中太执拗,太放不下龙渊,她没法子回衔月园,没法子让自己的脚步安定下来,没法子让自己不去管人间的事,所以,她只好一直游离于人世间,和手中的长剑一起,天涯相随,甘苦与共。
【完本】2020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