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去,坦然一笑:真的?要赎罪的话,就帮我打听一下蝶影儿的情况吧。包括有没有人在修道院见过他?见过多少次,最早是在什么时候?
“蝶影儿?”卫玠微蹙起眉:你是说那日在南面见到的那个公子吗?
他脸色猛然一变,愤怒地叫道:呀,上次是不是他给你下的毒?他要是想害你,我……
看他握起了小拳头,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我呵呵笑了。
“不是不是,那次是我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不干他的事儿。”也难怪他会以为蝶影儿害我,那日卫玠赶到时,小屋里只有我和蝶影儿两个人。
“我打听他的身世是因为觉得蹊跷。”他的身世的确是一团疑云,也不知和这修道院有没有关系。
糟了,我到这儿这么久,蝶影儿不会已经到过莲花居了吧?万一他见没有人,走了。那今天的烈焰术……
我拍拍卫玠的肩膀:小玠,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他挺起胸脯,正色道:大姐放心,我一定办好!
匆匆赶回莲花居,我一手撩开帘子,喘气看着空空的房间,心中也一片空。
哎,还是回来晚了吗?
无力地走到屋中央,跌坐在地上,刚刚跑得太快,有点疲惫。
腰身冷不防被人搂住。“小娘子……”轻佻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暧昧的轻笑。悄悄自肩后探出的脸枕上肩头,蝶影儿轻轻挑开我的额发,低低笑了。
吓出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并起胳膊侧身往后一推,他往后一仰,一手支着胳膊,眯眼促狭地笑了。
我收手坐好,他手臂搂过他,一手揽着我的身子,侧头低低地笑。
“你……走开!”我晃身想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他把头偏地更厉害,几乎埋到颈侧,脖子上一热,是他呼出的气体,我心里一慌,忙去拿他的手。
没想到看似慵懒,毫不用力的手指却抓地那样牢,一点也拨不开。
肩上一麻,他移开头,下巴支在另一侧的肩头。我是哭都哭不出来了。直着脖子哀求:拜托了,影儿公子,你还是找个其他东西支着你的脑袋吧。要不……要不我让开,这莲花垫你来坐?
可他死死攀着,我根本站不起来。
哗……耳册一响,我眼珠一偏,见他自那纹了墨色腾云的精致袖口抖出那卷发黄的羊皮纸,一手抓住,另一只手自我身前穿过,翻动着纸卷。
这么近的距离,勒地我胸口发闷,我叫苦不迭。
他又开始念道:烈焰术,第三章……冰心消融……
他在念什么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清。只觉得自己肩上很沉、胸口好闷。这个样子要如何学习!
“影儿公子,你是怕碰上不认识的字儿吗?”知道他不是一激就怒的人,不会因逞强放弃到手的“福利”。看我现在是别无他法,只得抱着侥幸的心态试试。
果然,他一点不为所动,懒懒道:怎么了?担心我识字儿少,让你学不会烈焰术?
“那你为何怕得不到奖赏?还不是担心完不成任务吗?”我故意说得恼怒,不等他发问继续放话:“别跟我说你没有!箍地我这般紧,还怕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我走了不成?”
蝶影儿低哼一声,迟迟松开环着我的手臂:罢了罢了,无趣地紧。搂着也没意思。等我把这烈焰咒语念完了,你可得乖乖让我亲呐!那时再这般无趣我可不饶你!
我笑了笑:那是一定的!
为了防止他再一时兴起,使出什么手段捉弄我,我把莲花垫腾出来,让他坐在上面,自己蹲在他对面认真听他念咒。
坐上柔软华贵的天鹅绒垫子,他看上去也很满足,虽然还违心地在上面扭扭身子,说两句“这么小!怎么这个样子!”之类的话,总算安静下来给我好好念咒了。
有学术法的天赋真是太好了!不到两个小时时间,我就把烈焰术学会了。除了有些咒语记得不是特别牢,其它自我感觉都还不错。
到时候,让蝶影儿在我身边提醒一下就好了,反正他拿的有卷子。
“小娘子,你学会了……真棒……”他歪头对我眯起眼儿,带着颤音的暧昧腔调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我点点头,想起许诺他的奖赏,突然浑身一僵,笑容滞在唇角。
“呵呵,那个,你过来……”我僵硬地朝他笑笑,转身走到门口。
他欢天喜地地跟过来。
我撩开帘子,大叫一声:捉贼啦!莲花居有贼闯入了!
这里虽离大厅很远,但并非所有修士都去了那里,我叫这么大声,是会有人听见的。
果然,我话音刚落,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高呼:快来人呀,莲花居出事了!圣姑出事了!
转过头,得意地看着蝶影儿,顺便替他撩起了帘子。
“你……你……你……”蝶影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凤眼大睁,终是在脚步声再度接近时,朝着门口纵身一跃,飞出莲花居。
“嘿嘿……”我贼贼一笑,松开手。
刷……刚落下的帘子重新拉开,我吓得缩了手臂,差点贴到墙上。
原来是一个老修士!我拂着胸口大舒口气,还以为蝶影儿又回来了呢。
“圣姑受惊了。”老修士憨厚的嗓音怎么听着有些滑稽。我仔细打量着他,呵呵,是个矮个儿大叔,不到50岁,有点胖,但那点程度比起挺个啤酒肚的院长来说,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想想他刚才喊的话,多好笑。我只是喊有贼而已,经他口一传就成了“莲花居出事儿了!圣姑出事儿了!”
拜他的金口所赐,修道院很多人都往这边赶。都以为是我出什么事儿了,连有些在大厅里守着神父的修士都跑来了。
看着门口黑压压的一堆人,我那个郁闷呀!
只得费力解释情况,他们听说贼跑掉了,左右散开去追,还有一些人自愿留下来保护圣姑。
我心知安全不会受到威胁,也没法解释给他们,于是安坐在莲花垫上,闭眼回想着烈焰术的内容。
过了大概1个钟头,那些道士找不到盗贼纷纷回来了,一些人在我这儿守到天暗,也不见那闯入者再来。
眼看就要睡觉了,他们商量着留下几分人在门口守夜。暗中叫苦,这样怎好,我还打算趁着今晚神父生病去救潘潘呢……
夜深了,眼见隔着窗帘,门口笔挺地立着两个黑影。我心知今晚偷溜出去无望,失望了一会儿也渐渐滑入梦乡。
脸庞好像触到了什么东西,痒痒的。
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拨开讨厌的障碍物。可脸颊边的麻痒感还没消失,好像还在缓慢地变幻着位置,向下移动。
这是……谁的手?
我猝然起身,睡意全无。
“小娘子……”蝶影儿坐在床头,微勾了头,一派悠闲地看着我。
夜里,他的眼睛像黑色的星空,长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