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非的案子没什么反转,案发不到两天,嫌疑人就抓捕归案了。但直到第四天,媒体才得以报道这件豪门谋杀未遂案。
“阚非肚子里的孩子是张奇峰的,这个张奇峰真是不要脸,为了争家产,姐姐妹妹都让他祸害了。听说张太太知道自家妹妹和张奇峰有一腿,但顾忌颜面,瞒着警察。这下好了,成帮凶了。”安梦浅约我出来逛街,但全程都是八卦。
“天呐,那张奇峰真的把阚非推下楼了?”售货员被这豪门大瓜惊掉了下巴,一边打包衣服一边问。
“当然是真的,警察都验到指纹了,张奇峰这下是彻底完了。”安梦浅讲故事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服装店里的小姑娘们哪顶得住八卦,一个一个的全凑上来听。
“这件衣服有别的颜色吗?”大概只有我还在认真的买衣服。
“哎呀,白笙,你先等等嘛,过来听,重头戏来了。”安梦浅招呼我过去,店员客气的倒上一杯水,递给我。
“什么重头戏?”我问道。
“你知道张奇峰怎么动了杀心吗?”
“怎么?”
“据说是阚老爷子有心给阚非介绍男友,想让两个女婿争一争,好选出继承人。结果,让阚非听见了,非要让张奇峰跟她姐姐离婚,张奇峰这才一怒之下动了杀心。”
“天哪,以前阚非还来我们店里买过衣服呢,长那么漂亮,怎么就看上那个人渣了?”店员A唏嘘不已。
“这张总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净办缺德事。”店员B义愤填膺。
“唉,这豪门的事我们是真看不明白。”店员C叹息连连。
“我们这儿有真豪门,白笙你怎么看?”安梦浅拍拍我的肩膀,把我注意从手机上吸引过来。
“什么怎么看?”我跟她打马虎眼。
“别打哈哈,我都听说了,你当时就在现场。”安梦浅携一众店员把期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当时谁知道这些事啊,要是知道,我当场就把凶手抓起来了,还要警察干吗。”我回道。
“你就没看出张奇峰不对劲。”
我当然觉得他不对劲,但我也以为豪门就那样来着。
“他的确狗,但我当时哪知道他会杀人。”
我话音刚落,店员A突然一个衣架拍在桌面上,吓了我一大跳。
“白小姐。”她怒气冲冲的瞪着我,瞪的我心里发毛:“你怎么能这么侮辱狗呢?”
“……”我。
“好了好了,还没讲完呢。”安梦浅把那位姐妹拉回沙发。“现在阚家进医院的进医院,进监狱的进监狱,那些远方亲戚全闹着要分家,一天往阚老爷子的病房里跑好几趟,气的阚老爷子都中风了。
“阚老爷子不是有儿子吗,五十来岁正当年。”店员B显然是资深八卦学者,对故事背景了解很透彻。
“阚老爷子的儿子根本不成器,根本没本事管公司。”安梦浅说的口渴,连喝了好几口水。
“唉,这么厉害的一大家子,说败就败了。”店员C再次叹息。
这个悲伤的故事绵延了半个小时,到我们买了衣服走,店员们还是情绪低沉。
“欢迎下次光临。”
“今天中午吃什么?我请客。”我一边倒车一边说。
“我们去吃肯德基吧。”安梦浅开动她聪明的小脑瓜道。
“肯德基?这位妈妈你要给宝宝们做好表率呀。”
“哎呀,别提了,就因为这个表率,我都两年没进快餐店了,我连炸鸡的样子都快忘了。”
“好吧,今天我带你重温旧梦。”我说着将车转了个方向,往西南方向开。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来了一个霸道总裁的微笑。
国际一高东北角,有一家国际连锁的肯德基,还有一家独家秘制的关东煮。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两家店,对每一个一高学生都是份独家记忆。
“天哪,我都要热泪盈眶了,我还要再点一杯快乐水,你要吗?”安梦浅把炸鸡泡在关东煮底料里,咬上一口,鲜掉舌头。
“我要中杯。”
“没问题。”说完,她便去前台点单了。
“当当当当……”我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喂,哪位?”
“我郁凛,看来你没有存我号码。”
我想把半分钟前接电话的手给剁掉。
“有事吗?”
“小李警官让我转告你,阚家的案子已经结了,短期应该是没什么事,但开庭可能需要你的证词。”
“哦,我知道了。为什么小李警官不自己告诉我,我不是跟警局留了号码吗?”
“我跟小李警官说我在追你,所以他就把为人民服务的工作暂时让给了我一下。”
呵呵,那你还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
“对了,现在张奇峰是犯罪嫌疑人,你和他在阳台上说的话可能也要当做证词。方便说吗?”他问我。
“方便。”我本来就想告发他来着。
“那我就把我听到的转告小李警官了。”
“嗯,还有事吗?没有我挂了。”
“明晚有空吗?”
“没空、再见。”我眼疾手快,在安梦浅回来之前掐断了电话。
“中杯快乐水来了。”安梦浅笑起来有一个梨涡,亲和可爱。“你猜我刚刚点单发生了什么?”
“什么?”我狠狠的吸一大口可乐,很不走心的问。
“刚刚有个店员小哥问我你单不单身?”
“那你回的什么?”
“我当然实话实说,回不知道了。”
我欣慰的点点头,幸好没把我卖了。
“所以我让他自己来问你,估计一会儿就来了,长得很nice哦。”
我的快乐水突然就不快乐了。
“你好,二位,我门店里正好有开会员送汉堡的活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向参加。”店员小哥一来,安梦浅就使劲跟我挑眉毛。
“我已经办过了,你问一下我朋友吧。”安梦浅说着,还踢了踢我的鞋子。
店员小哥发射微笑服务,弯腰诚恳的问我:“请问方便扫一下我们的二维码吗?”
我是不大习惯陌生人离我这么近的,五十厘米是我的安全距离,一旦有人突破这个距离,我的心总是慌慌的。
“我不办。”说着,我把椅子往后撤了撤。
我拒绝了办会员,小哥也不再微笑服务了,而是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问我:“小姐姐,不认识你我会后悔终生的,能加个微信吗?”
他讲话很动听,样貌也很动人,但我就是不动心。
“我真的真的不办会员。”我的音量很高,并且连人带椅往后撤了好大一段路。
他倒是识趣,重新恢复了营业模式:“抱歉,打扰了,感谢你的反馈,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我重新把椅子拉回来,继续吃饭。
“这长得多帅,又年轻。现在可流行小奶狗了。”安梦浅托着腮帮子,不解极了:“要是我没结婚……”
“行了,快吃饭吧,这种事快要烦死我了。”前有郁凛,后有追兵,我这顿饭吃的真是坎坷波折。
“怎么,还有别的桃花?可以呀,白笙。”又来了,那熟悉的带着梨涡的微笑。“说来听听呗,我也好给你指点迷津。”
“我看你就是想八卦,还指点迷津。”我把吃不完的半只炸鸡推到她面前,希望美食能帮我堵上她的嘴。
“这种事我知道的可多了,绝对比你有经验。”
我被安梦浅的话蛊惑了。现在之所以黏黏糊糊的不清楚,就是因为没有经验,要是我久经情场,哪里需要为这种事烦恼。
“说说看嘛。”她竖起耳朵,精神百倍。
“就是吧……我之前度假的时候遇到的,那时候我就拒绝过了,但是借口找的不好,回国就翻车了,现在他又‘变本加厉’,我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长得怎么样?跟刚刚那个店员比谁更帅一点?”颜狗的本能。
“刚刚那个只是八十分,这个是……”我比了个‘九十九’。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吹牛。”
“你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讲了。”我有些急了,竟然有人怀疑郁凛的颜值。
“我错了,我错了,你继续。”
“他也不是那种很着急的样子,也不跟你表白,就是跟你磨,就有时给你打一通电话,有时送你回一趟家,就是那种很体贴的男生,饿了给你买吃的,渴了给你倒水,冷了借你外套。”
“这种绝世好男人你就收了呗,干嘛老是想着拒绝。”安梦浅的问题噎住我了。
“当然是我俩不合适了。”
“哪里不合适?”
我突然就怔住了,我总不能直接说我心里自卑,说我配不上他。
“那你动心吗?”
我还是回答不了。动心?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就像一只围着磨盘转的驴,只知道闷头往前走,哪怕磨盘卡住了也只会使蛮力。从未关注过磨盘中央的那颗阻碍旋转的小石子。
动心吗?白笙。
从他给你打伞的那个大门开始回忆起,是否有过情难自禁的时候?是除夕那晚吗,他带着‘福’字来看生病的你,祝你新年快乐?还是厨房那夜,雪夜的浪漫氛围晃晕了你?还是那天电话里一遍又一遍的《费加罗的婚礼》?
郁凛一定是跟老天爷商量好了,不然为什么每次我最需要慰藉的时候,他都那样准时的出现。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安梦浅突然唱起了歌,把我从回忆的深海拽出来。
“你好无聊啊。”我无语的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模样。
“啧啧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笑成一朵花了?都这样了还想着拒绝人家。等人家真不理你了,你又要嘤嘤嘤的哭鼻子。”安梦浅这人最可爱的地方是这张嘴,最可恨的地方也是这张嘴,戳人痛处毫不留情。“明显这段关系里有问题的是你呀,你这是典型的爱无能,不会爱人所以才逃避。”
爱无能,这顶帽子突然就掉到我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