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终究还是挺过了风浪,我渡过惊心动魄的一夜,眨眼间黑夜过去了,太阳从海面冉冉上升,灿烂的阳光普照蓝色的海洋,如同希望的光辉进入人心田般。
清晨我来到甲板上,望着茫茫大海,茫然失措,顿生惆怅,王伯也从过道走到甲板来,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未等他靠近,我便开口问道:“还需多长时间?”
他抬起头感受一下微风,笑眯眯地说:“傍晚便到。”
“昨夜睡得可好?”他问。
“一整晚都睡不着。”我侧过脸看着他,笑着说:“船摇得太厉害了,我还起来吐了两次呢。”
“折煞了。”他露出歉意的笑容。
我轻摇下头,不经意地自问道:“基落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呢。”王伯看着海面,憧憬地说,“美丽与残酷并存。”他侧过脸看了我一眼,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开玩笑。
“就像战争一样。”我说。
他摇摇头,道:“战争永远是残酷的,我私自以为没有人会认为战争美丽……哦,除了那些能从中中饱私囊的人,哈哈。”
“哈哈哈。”我也笑了。
夕阳西下时,直航的远方出现一座火烧火燎般的岛屿,基落岛静静的躺在水面上,是一位逝去的巨人般,海浪平静的从他身旁经过,不惊动他分毫。船靠近岸,耳听徐徐归来的鸟鸣,鼻闻落日森林的泌香,让人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小船使进岸边的一条溪流,溪流隐藏在两块巨大的白石石头中间,如同两个守卫的巨人般,船缓缓向前,两边皆是错综复杂的树根,根须深入水里,像一座水上乐园般,树木高大魁梧,遮天蔽日,森林深处深不见底,如蟒蛇的口腹暗藏杀机。
我究竟来到了个什么地方,此处荒无人烟,阴森森的如魅影相随,夕阳渐渐下落,船追随着余晖往前跑,终于抢在太阳消失之前停靠在岸边。
拿着东西,下了船,王伯领着我走向森林里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森林里的阳光已快消散,灰蒙蒙的视线看不太清楚,王伯却健步如飞,我跟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终于,我们来到一栋宏伟的城堡前。
除了在童话里,谁又会想到在一座孤独的荒岛中竟有如此雄伟的建筑呢?它如屹立在沙漠中的金字塔般,孤零零地耸立在森林的尽头。
它依山而建,因地适宜把整个身体的力量都交与背后的山体承受,洁白的断崖前建立了一座精美绝伦的城堡,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
这是一座仿英建造的城堡,城堡外有一面建如长城般的护城墙,直立高耸的城墙掩盖了大半部分的城堡,剩下外表颇有爱丁堡城堡的风范的堡顶直入天际。高高的城墙下只有一扇低矮的铁门,当我们抵达时,铁门两边的烛台倏的亮起来,铁门缓缓的向内打开,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谁开的门?”我小声低喃道。
这是一扇重达上百吨的铁门,缓缓推开时发出笨重的深沉的响声,若没有五六个人在背后拉扯,单凭个人之力是绝对打不开的。门内一片朦胧,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圆月的光芒仿佛逃离了这座城堡,只有城堡入口处的檐顶点了两支微弱的蜡烛,小小的光晕无法普及整个城堡。
我深感恐惧,心想自己是进入了野兽的口中,关闭上的铁门凭借我一人之力是打不开的,想逃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王伯继续走。
湿润的微风带来凄凉的味道,一座死亡之城展示出它欢迎来客的方式,我跟着王伯细长的身体,走了大约三十米,来到城堡门前。
王伯敲了敲木门,不一会儿,门向里打开了,他转过身微笑的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走了进去,宅内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正当我努力看清周围时,王伯不知从那取了一支蜡烛突然闪现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请随我来。”他微笑着说。
我似在云中行走般,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乱走一通,只知自己眼前总是模糊不清,像被人蒙上了眼罩般,在大宅里逛了好几圈后,走上阶梯时差点摔跤,出了个小糗,好在王伯并不在意。
大约走了八十多坎,我们走进一条走廊,我被领到一间小小的房间里。
“我何时能拜访贵岛的主人?”在我进门前,我对着房间里的王伯问。
他正用手上的蜡烛点燃放在桌子上的蜡烛,蜡烛点燃后,他立起身转过头看着我道:“主人已经休息了,明日一早我便带您去见他。”
烛火旁他的脸阴森森的,浅浅的微笑看起来十分虚伪,他向我走来,径直的从我身边绕过,走出门,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对我说:“夜晚睡觉的时候,记得锁门。”
自顾自的说完话,他便笔直的离开了,我盯着消失在转角的蜡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房间。
关上门,这里成了我的新世界。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喃喃自语道:“这里还挺落后的。”外表光鲜亮丽的城堡,城堡内却连个油灯都没有,到处黑幽幽的,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
船舱里的豪华与我房间的简陋成了巨大的对比,如果说船舱是皇家的卧室,那现在我的房间就如同劳犯的监狱了。房间只有一扇向南开的木窗,关上时连一丝缝隙都不存在,打开却能看到森林远方的月亮。
我关上窗,王伯的叮嘱浮现在我脑里,我走到门口,门上别着一条粗壮的铁链,比我的大腿还要粗,围着门的墙上成马蹄形排列着五个宽大铁孔,锁上门后像是把自己封死在房间里一样。
我突发的忐忑起来,如此郑重其事的锁门,不露缝隙的木窗,只能说明这座城堡一点也不安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此一位富豪,为何要把自己的家弄得如此贫危?
我退了两步仔细地观看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间单房,只有一个厕所和一个厅堂,门朝北,窗向南,厕所朝东,床朝南,中间一张木桌子,两只木椅子,简陋的如牢房。
举着烛光走进厕所,没想到用的竟然是新式的抽水马桶,崭新的洁白大理石做成的浴缸,头顶还有个铁做的像莲蓬的东西,一条铁管链接着莲蓬,铁管中间有个小船舵,我好奇的拧了下,立刻从莲蓬口吐出雨来,把我吓一跳,差点儿把烛火给灭了。
这些可恶的新式的机器,不知有何用,基落岛的主人可真怪,总喜欢把这些新的旧的混在一起,这不等于想看人出洋相嘛!心肠可真歹毒。
我把蜡烛放回原位,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的,仔细一看,这不是金丝楠木吗!竟然用金丝楠做成整套桌椅,主人果然不是一般的阔气,虽然桌椅都十分简单,没有任何雕饰,然而在烛光的照射下,就像镀了一层金沙子,比起外来的手笔,这似无形中的有形更叫人心驰神往。
我好奇地前往自己的床铺,果不其然,床虽然简单,用的却是上等的紫檀木,被褥虽薄,却是真正的蚕丝所织,毫无参杂半点洋丝,基落岛的主人真真有慧眼,深懂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
那么,他为何要找我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呢?
我颓废的坐在床上,抚摸丝滑如水的床垫,这般享受,是我这一生绝不可能得到的,现在它却真真实实的存在在我手下,细想极其恐怖,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换来这么舒服的享受。
我习惯性的往坏处想,越想越惊慌,竟想到他们是要我的命来做抵押,否则不会给我如此好的待遇。我曾听说有些国家抓人做实验,先要将这人骗去,而后开始慢慢的折磨他,最后把人活活毒死;我也曾听说,最近对于器官的需求特别大,听说有人明目张胆的在前线徘徊,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些刚死去的战士的器官扒出来……听说这种生意非常好做,可买主是谁就不知道了,只是我想,买下这种东西的人,心肠一定不是红的。
我有些担忧自己的内脏,听闻人的肾有两个,少一个还能活下去,要是他们非要我的器官,不知能否只拿我一个肾呢?若他们不肯,拿了我的胃,我将会活活饿死;若拿我的心,我也是必死无疑,思来想去都没有好下场,索性就不想了。
我开始整理东西,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床头,把洗涑用品放进厕所,整理好一切不用三分钟,接下来只能无聊的躺着。我有些饿了,午饭到现在已经过了八个小时了,我一粒米都没有下肚,躺在床上头还晕个不停,下船后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一躺下就觉得天旋地转。
正当我晕乎乎地快睡着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在密封的房间里,敲门声尖锐的响,如木桩撞钟般把我从床上吓得跳起来。
“谁啊?”我心惊肉跳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