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这招破釜沉舟，让许荞也无话可说，她只能祈祷场面不要太难看，至少现在周昆眉头紧皱，表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许荞真的后悔带苏哲这个惹祸精一起来，原本认为若是能谈成，至少可以让他的业绩不至于挂零，可现在，许荞已经不期望周昆能够改变主意，只是希望不要惹恼他，免得以后再也无法和孚日合作。
周昆反复揉搓手腕上的文玩，他仍旧不死心，“苏哲，我知道你刚才的话肯定是早就准备，不过以你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做出详尽的调查，大部分是基于对现状的分析，缺乏数据支持，一旦小红瓶面市，掀起一股风潮，就算有跟风，恐怕也不一定获得消费者的认可，毕竟我们的定位是中高端白领，她们不会为了几十块上百块选择次品，我有信心……”
苏哲也同意，确实，白领的收入高，对品牌的忠诚度高，但不一定只对孚日忠诚。
“周总，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不过你忽略一个问题，我刚才说的跟风之作，可不是仅仅指那些小作坊，周总，你在洗化行业浸淫多年，相信对行业潜规则早就通透，那些大品牌难道全都是自行研发，没有借鉴的习惯？”
苏哲用了借鉴，而没有用抄袭，是因为孚日也曾闹出过“借鉴”的丑闻。
“周总，市场上早就喊出要赚就赚女人钱，化妆品行业的竞争激烈程度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莫说孚日只是国内一家大品牌，就算是美妆王国韩国的大品牌，若是遇到围剿，恐怕也是元气大伤，不知周总是否还对新产品抱有如此高的期许呢。”
“事情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苏哲，你知道一旦我接纳你的意见，将要代表什么吗？代表孚日研发部投入数亿，耗时三年的成果，竟然是鸡肋，总公司信心满满，特意派我来江都，马上就要交试卷，你竟然给我判了死刑。”
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苏哲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说这些，毕竟他人微言轻，况且这么一来，KK的订单肯定是黄了，于公于私，都是吃力不讨好。
可既然破釜沉舟，那就要坚持到底，不管周昆最后如何抉择，不管许荞会如何惩罚他，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到了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地步。
“周总，我知道这很残忍，也能想象你身为新公司的负责人，将要面临的诘难和压力，可周总好好想想，一旦被我不幸言中，周总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压力，孚日这个品牌又要面对什么样的压力，未来能不能占据国内龙头位置，看似遥不可及，实则转瞬即至，替罪羊和救世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
周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苏哲的话向一把尖刀，反复切割他的五脏六腑，他就像走在悬崖边，到对岸有一条无影桥，他该怎么迈出第一步，直接决定生死。
“我承认，你让我陷入两难，这两年孚日的市场占有率越来越低，总公司才不惜一切开发新产品，意图重新站稳脚跟，这些问题智库也研究过，不过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利大于弊，相对于什么都不做，默默拱手让出头把交椅，这次冒险是值得的，可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又开始犹豫，这个美丽的小红瓶，就像一把双刃剑，先杀死对手，还是先割伤自己，谁也说不好。”
苏哲完全理解周坤的难处，也明白这番取舍对他而言，无异于割肉自啖。
“周总，孚日的渠道值得人称颂，可为何这次营销方案并没有使用你们自己原有的营销渠道，反而启用网络销售，是不是同样忌惮现在的网销，还有异军突起的代购。”
“确实如此，现在化妆品销售渠道太多了，传统的门店已经日薄西山，韩国的代购兴起，可着实让我们吃惊，一个普通买手，年销售额就能达到十几万，那些高端品牌代购更是百万级销售明星，这让我们吃惊，更是惧怕，未来市场上，国产化妆品还能否占有一席之地，我们也抱有怀疑的态度。”
苏哲轻声道：“那我可以不可以这么认为，只要新产品销售不佳，孚日很可能直接破产。”
“苏哲，别胡说。”
许荞再次向苏哲投来不满的目光，周昆哈哈一笑，“许总，不用担心，这点气量我还是有的。”
周昆端起酒杯，周太太拉住他的手，“老公，今天你喝的够多了，别再喝了。”
周昆温柔一笑，“今天就别管我，让我喝个痛快，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许荞一脸讶然，周昆刚才的话已经把第一次见面的苏哲引为知己。
半杯酒，周昆一饮而尽，喝得太急，红酒滴了几滴在他的衬衫上，他浑然不觉，“苏哲，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苏哲笑了，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可他却不能再说下去。
因为下面的工作应该是孚日的BOSS，还有那么按时收费的智库顾问们，该头疼的事情。
“周总，你未免太高看我，我只是一个广告业务员，对企业的战略并不精通，怎么敢胡言乱语，更何况，这关乎一家企业的命运。”
周昆忽然变得轻松，他笑道：“没错，这些事情已经超过我的职权，我的义务就是上报，至于总公司如何抉择，就与我无关了，苏哲，你很难得，分得清主次，也知进退，可惜你后面的日子就惨喽，你弄黄了许总的订单。”
苏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嘛……比起这笔订单，似乎周总的事情更大一些，我们许宗会理解的，是……是吧。”
周昆哈哈大笑，事已至此，许荞还能怎么样，刚才的谈话早就偏离原本的轨道，还以为这个死家伙能力挽狂澜，感情是为了他人出谋划策。
“没关系，周总这么看好他，说不定贵公司也会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许荞随口一说，没想到周昆竟然当真了，他一本正经问道：“苏哲，许总已经松口了，你若是有意，孚日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许荞没想到周昆还真的看好苏哲，她连忙说道，“周总，你别开玩笑了，孚日都是精英，他是广告业务员，可跟你们的销售策划完全不同，他不会适应的。”
周昆看着许荞略带焦急的神情，笑意更盛，周太太赶紧打个圆场，“老公，你挡着许总的面儿挖人，太失礼了，苏哲年轻有为，走到哪里都是人才，许总怎么会舍得割爱。”
周昆连连抱歉，“是我孟浪了，该罚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