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梁津，你喜欢三小姐吗？”医馆里，鸢尾问梁津。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完完全全地叫他的名字，她之前都是叫他梁大夫。
“三小姐与我门不当户不对，身份悬殊，你就别掺和了。”梁津没有正面回答鸢尾，可我觉得他确实不想促成这门亲事。
“这个你别怕，”鸢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若是你喜欢她，娶她便是，金老爷那边也没说反对什么的，你要是担心旁人的闲言碎语，我来解决，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绝对没有问题。”
“你是媒人没错，可婚事不该如此草率，我梁津虽幼年父母双亡，和师傅一起生活，但也是知其中道理的，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若是没事，请回吧。”
鸢尾看起来快要哭了，这个姑娘越来越让我不懂了，她已与妙玉定下契约，若是没能成功为她做媒，自己将无法成人，可是，她想要成人是为了能陪在梁津身旁，那么她现在不成人，也可陪伴，成人就要将喜欢的人亲手送出。
“鸢尾，跟我回去吧。”
鸢尾低着头，跟在我后边，打算随我回去。
突然，梁津叫住她，问了一句，“鸢尾，你是当真不知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算了，你回去吧。”
02.
鸢尾很是伤心，往日她还要随我回去，同曜尘打闹一番再回山，今日她走出医馆之后便匆匆回山了。
我回到傅府，将今日之事说与曜尘。曜尘很是愤恨，“这两个傻子，这事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两这是互相稀罕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梁津恐怕是羞于表白心意，鸢尾则是纠结于自己的身份。”我想了想，“这样吧，你去山里把鸢尾带去医馆，我去医馆找梁津，让鸢尾在门外听，若是我们真的想错了，让她伤到底，也就死心了，若是当真两情相悦，也好让他们自己知道。”
“你怎么不去山上，这山里风大，路途又远，多苦，我一只小猫咪怎么受得了。”
我现在是越发觉得曜尘不要脸了，“你再废话，休怪我不客气。”
“好好好，我这就去。”他接着念叨，“一个神仙，怎能脾气那么差劲?不是都说神仙慈眉善目，温柔体贴吗？”
他这一念叨，还真把我惹恼了，当即一挥袖，就将他直接送出门去，摔了个跟头，正巧给要来找我补衣裳的傅老头一个顶礼膜拜。
03.
我到医馆后，梁津有些惊奇。
“不知清音姑娘还有什么事情?”梁津忙着给我上茶，一边问我。
确认鸢尾在门外并能听到我们的对话之后，我抿了一小口茶，“好茶，清甜可口，梁大夫好品味。”
“清音姑娘应该不是专门来我这儿品茶的吧？”
“梁大夫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顿了顿，“梁大夫不愿娶金小姐，可是因为已有意中人?”
“实不相瞒，我确实已有心仪之人。”
“这人可是鸢尾?”
“是。”梁津看着我，接着说，“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虽然她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她不仅不聪明还有些许笨拙，可我就是喜欢了，喜欢她的聒噪，喜欢她的开心，她就像个没有烦恼的孩子，天真率性。”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梁津笑了笑，“鄙人再愚笨也知道她不是寻常姑娘，你见过哪个寻常姑娘独自一人住在山上，还可以不借任何外力将我背回医馆，一路上不休息片刻，最关键的是，鸢尾她没有脉搏。”
“这么说来，你是嫌弃她?”
“怎么会，她这样的，定是山中仙子，我岂敢高攀。”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梁津居然猜鸢尾是仙子，哪里有她这么狼狈的仙子。还没等我说什么，鸢尾已经泪流满面地冲了进来。
“你这个大笨蛋，我不是什么山中仙子，也不是什么妖怪，我是只魅，清音这等好看的才是仙子呢！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么辛辛苦苦到处给人说媒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早日成人，能和你在一起啊！”
“那你为何还要极力促成我和金小姐的婚事?”
“她那么好看，家世又好，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我自然以为你喜欢她。”
曜尘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两，摆摆手说，“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你们还是一起想想鸢尾的最后一桩媒怎么办，我看这金小姐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怪我，太注重仪式感，这下害了鸢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事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给金小姐找个好夫家了，不过，梁大夫恐怕还得先去金府给金老爷一个答复。”
“我明日就去。”
04.
夜里，曜尘同我分析着，“我觉得，金老爷之所以觉得梁津还可以，是因为金小姐大病初愈，想顺应她的心意，否则他不可能将女儿下嫁给梁津，所以只要找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好办事情了。”
我摇了摇头，“你说的很对，可你忘了金小姐，毕竟嫁人的是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就够了。”
“这金三小姐不简单，没你想象的那么柔弱，她要得到的东西，不会轻易放过的，我现在就怕她对付鸢尾和梁津。”
“有你在，怕什么。”
“我不是万能的，更何况人心难测，我之前的岁月都只在月老阁里待着，哪里懂尘世间的事情。”
曜尘灵机一动，“不如请教请教傅先生，他准懂。”
“那你把他请来吧，天色还早，他应该还没歇息。”
不一会儿，曜尘便把傅老头带了过来，“傅先生请坐。”
“怎么，找我有事情呀？”傅老头问我。
“想向您请教点事情。”
“但说无妨。”
“这久我和鸢尾想给金府三小姐做媒，可惜这三小姐偏偏喜欢医馆的梁大夫，梁大夫喜欢鸢尾，便要拒绝这门婚事，你看如何是好?”
“给金三小姐另外介绍一门婚事不就万事大吉了。”
“话虽如此，可您不知道，这金三小姐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我怕生出什么乱子。”
“这......”傅老头思虑片刻，“听说这金三小姐自小体弱多病，都是在府里，不曾外出，更是没见过什么男子，若是可以让她多见些，说不定她就不执着于梁大夫了。”
“那我怎么让她多见呢，她肯定不愿意相亲。”
“曜尘不是妖吗，有法术，你们将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公子见一见，记住模样，幻化成他们的样貌，进入三小姐梦里，她自然就见到了。”
“好主意，傅先生真是睿智。”还没等我说什么，曜尘便抢先夸了起来。
“这个主意甚好，多谢傅先生指点。曜尘，送傅先生回去。”
05.
翌日清晨，梁津便携鸢尾去了金府，当着金老爷和三小姐的面婉拒了婚事，并且向众人说明自己的心上人是鸢尾，三小姐气的不行，当场给了梁津一个耳光，还说要杀了鸢尾。
鸢尾自然赶紧说，“我自会竭尽全力，给三小姐说一户好人家，三小姐不必担心。”
“谁要你假惺惺的，抢了别人喜欢的人，你还敢在此大言不惭。”三小姐冲着鸢尾吼道，还上前要打鸢尾。推搡间，鸢尾一头撞在了顶梁柱上，众人皆惊，唯独鸢尾像个没事人一样，缓缓站起，笑着让大家别担心。三小姐见状，突然不闹了，匆匆回房，梁津也就此，拉上鸢尾，向金老爷辞别。
“疼不疼？”回医馆的路上，梁津问鸢尾。
“不疼不疼。”鸢尾摇摇头，“你放心，我没有痛觉，也没有味觉，每次来你那儿吃东西，都是为了不让你起疑。”
“你那么努力成人就是为了与我在一起?你可知成了人，你就会有病痛，你将失去无限的生命，你还会变老，你真的想好了吗？”
鸢尾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在山上活了许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可我从来都不快乐，自从遇到你，我每天都很开心，我也想知道花香是什么，酸甜苦辣是什么，为什么清音那么喜欢吃桂花糕，为什么你的病人们喝药总是皱眉头，我想和你一起好好地活些时日，虽然短暂，可是那才是真正地活着。”她继续说着，“我现在就差金小姐一人就要功德圆满了，等明日起，我就和清音去拜访各府邸的公子，给金小姐挑一个如意郎君。”
“好。今日我带你去放风筝吧，你说过好几次了，正好天晴，你也忙活了这么久，该休息休息了。”
“嗯嗯。”
06.
金三小姐在房里反复思索着今早的鸢尾，越想越不对劲，照常理，她一头撞上，不死也是重伤，怎么会一点事情没有。
“小姐，还在想早上的事情啊？”
“水烟，你觉得呢？”
“这个鸢尾是山里来的野丫头，皮糙肉厚，自是比不得小姐的千金之躯。”
“不对不对，她一定是妖怪，不然怎么会把梁津迷的神魂颠倒，都不娶我，我是长安第一美人，哪个男人看了我不动容，更何况，娶了我，可是荣华富贵一生，这个鸢尾不知打哪里跑来的，长得也一般，做事看起来也是毛毛糙糙，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她?”
“那依小姐之见呢？”
“你记得我十岁那年，爹爹请来的那位吴道长吗？他算得可准了，想必道行也高，你派人把他请来，我就不信还治不了这妖怪。”
“是。”
07.
“听说梁津今日去金府说明了一切，把金三小姐气得不清。”
“正常。”曜尘冷笑一声，“你想啊，一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居然输给了一个山野丫头，自然是气不过。”
“那我们也抓紧点，明天就把个大户的公子都看个遍，挑一挑，选几个好时日，我给妙玉造梦境，你入梦陪她。”
“要我干这事儿?有什么好处。”
“嘿，你小子还学会讨价还价了！”我愤愤地说。
“没办法呀，这金小姐实再是个难伺候的主。”
“好吧好吧，你想要什么，你说。”
“事成之后，你带我去醉仙楼大吃一顿，要满汉全席！”
“我这几年的本全得赔进去，不行，换一个。”
“那你有什么贵重的能送我不?”
我思来想去，“这样吧，我去九重天，取一壶桃花酒给你，这可是上仙才能有的，够意思了吧？”
“这个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