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少也来找过聂觉几次,但是都是谈了一些没什么要紧的事,没一句是关于天孤满龙矛的,弄得聂觉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大概又过了十来天,王少又叫聂觉到大堂上,让他准备一下回柏城。
聂觉问:“这次回去要带货物吗?”他毕竟还是陆彦请来的员工,虽然说身份是特殊了一点,但是自从王少和他谈判失败之后他就不得不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这其中的端倪想必大家都清楚,只是没人说起,而聂觉本人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事,该做什么他还是做什么。
王少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头也不抬地道:“要,不过这次的货物没有上次那么多,也没有那么贵重。这次叫上你一起,最要是因为我父亲想见见你。——是他让我带你回去的。”
王少的父亲?聂觉奇怪了,他也不认识啊,怎么会想要见他呢?难道是因为天孤满龙的原因?他想起上次陆彦提起了“老爷”,想来就是王少的父亲了。
“还有,听陆彦说你已经在我们这里呆了有一个月了,该给你发工钱了。”
一听到工钱,聂觉不禁为之一振。这可是他第一次领到自己的工钱啊。
又听王少继续道:“看你这些天在码头的表现还不错,看着挺老实的样子,这个月的工钱就给你算……”说到这里,王少故意停下来,似乎是在调聂觉的胃口。他看聂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好笑。
十万金铢放在眼前都不想要的人,原来也就这点出息啊,为了一丁点儿工钱都能这样。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一个银毫。”
聂觉顿时眼前一亮,由衷的笑了出来,对王少行礼道:“多谢少爷。”
王少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失望,自己却失望起来了。放下茶杯,缓了一口气,道:“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别忘了我们出发的时间。”
聂觉应了一声,满心欢喜地走了。
“少爷。”聂觉刚走没多久陆彦就进来了,他看起来脸色并不怎么好,“你怎么就只给了聂觉一个银毫呢?”
王少抬起眼皮看他,道:“他不是看起来挺高兴的吗?既然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不是……是……”陆彦一脸难堪,话说到嘴边又咽回去。
“怎么了?”王少问。
“是我当初答应了他,给他的工钱不会是一般人的工钱……可少爷你……聂觉这样的人如果留在我们身边,好处可不知道多少,要是他以后跟我们对着来了,我们可是要吃不少苦的。少爷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的啊。你怎么能?”陆彦越说越急,可是又因为自己是一个下人,说话不敢太过激烈,只能自己团团转。
王少在一旁看他一个人表演,被他逗乐了,颇随意地道:“是吗?可是那个银毫只是我给他的啊,你想给他多少是你的事,你爱给多少就给多少呗。你不是管家吗?”
陆彦一惊又一喜,道:“少爷英明!好,我这就去了。”
“去干嘛?”陆彦他身还没有转过去就被叫住了。
陆彦一顿,以为王少反悔了,道:“去给聂觉把工钱补上啊。”
王少挥手让他回来,“先等一下。”说着起身,拿出一封信,道:“父亲又来信了。”
陆彦惊了一下,上前来问:“老爷说了什么?”
王少点点头,“我上次写信给父亲向他说明了我们发现天孤满龙的事,没想到昨天收到了父亲的回信,上面也没多少话。”
他把信交给陆彦。陆彦接过看到信上就只有一句话:“将人带到柏城。”
陆彦奇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他要见聂觉?”
“我觉得他是要见那杆矛。”王少哼哼笑了两声,“老家伙有五六年没有回柏城了,现在要回去,居然不是为了见我!”
陆彦这才明白王少为何不高兴,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让他劝王少说:没事,为了这点儿事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老爷回来了你也是不见也得见啊。
这一家人呢,他觉得他们的家事他还是少去理会的好。
于是他选择不说话。
可王少突然问:“你说那破矛有什么?说不定还不是他要找的呢,他就那么关心?”
陆彦也道:“少爷你说的也是,其实我也看不出聂觉的长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既然那杆矛的来历不一般,肯定自有它的非凡之处。而却老爷不会这么无聊……”
王少点点头,“说得也是,只是希望聂觉的天孤满龙是我们要找的。”他把信拿回来,然后道:“去好好准备一下我们会柏城的事,我们过了两天就走。”
“是。”
几日后,聂觉等人回到了柏城。这次倒是一路平安,没遇到什么风险。
到柏城之后,聂觉在码头上干完该干的活儿,就向陆彦去请假,说明自己想到醍墨街的环屠家去看看。
“没事去吧,不过得按时回来啊。我记得明天老爷要见你的,到时候你可得按时到啊!”陆彦在他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几句。
聂觉笑道:“知道,我一定会准时到的,陆先生你放心吧。”
说完,他分别向贾茂和孔嵩打了个招呼,就向醍墨街去了。因为有过上次经验,所以这次聂觉很顺利地找到了环屠的家。只是在进门之前,他想起了糜谐,朝那个方向望去,忽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一向罕有人至的醍墨街的糜谐府邸的门口居然有两名守卫。
聂觉远远望去,那两人穿着淡绿色的衣服,不动如山。虽然看起来像是平常的守卫,不太显眼,但是聂觉能看出来这两人绝对是练武的高手。
是什么人会来这里呢?找师叔有事吗?
他本来想去看看的,但是想到面前这扇门后面还有人在等着他,于是就忍着没有去。他扣了扣门,等了一会儿不见门开,又扣一次,这次有人来给他开门了。
开门的还是环涧。聂觉一见他,就玩笑道:“在里面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
环涧见到聂觉更是欣喜,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把他搂住,拍着背道:“聂小子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还在担心呢!”
聂觉被他的激情感染,忍不住笑问:“怎么了这是?这才没多久吧?”
“唉,你先进来,进来再说。”环涧将他放开,拉着他进了门。
聂觉瞅他匆匆忙忙的样子,又问:“怎么了?”他想,难不成他离开一个月的时间就发什么了什么大事?
环涧拉着他穿过院子,一边说:“是这样的,我们家的房子到期了,要被房东收走了。你也知道我们家从村子里出来本来就没有什么钱,在这里找个房子本来就不容易,现在又因为没有钱交租要被赶走了!现在房东就在我们家呢!”
原来,环家当初只交了一年的租金。而这一年下来,靠着环屠和环涧两个人在外做工,好不容易还清了以前借来租房的钱,现在也没有剩余的钱来付下一年的房租费了。
聂觉听环涧说得焦急,也跟着加快了脚步,来到屋内,见到了环屠夫妇还有环飄娜。环屠夫妇站在屋子中,环飄娜则是在他们身后站着。虽然看到的只是他们的背影,但是聂觉好像还是能从其中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沮丧与不安。
“伯父,伯母。”他出声叫道。
环屠等三人皆是一惊,转身看到聂觉走近的身影,又是欢喜不已。特别是环飄娜,本来毫无生气的眼神忽然充满了光彩。
聂觉走到她身边,低头对她说:“不用担心,没事了。”
环飄娜用力点点头,凝视着聂觉。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你是谁啊?”
聂觉看去,一个身材极为消瘦的男子坐在屋中,正一脸嚣张地指着他。
男子就是房东了。只听他道:“我可告诉你,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拿不出一个金铢,今天你们一家人都得给我搬出去。哼,不要以为你们可以找来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子就可以吧事情解决了!”
环屠脸上很是难看,“大人,去年我们刚租的时候也就十个银毫,你今年一下子涨到一个金铢,这……这实在太……”
男子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提得老高:“你懂什么懂?我告诉你们,这地段的价格涨了,房价自然要涨!而且不久的将来,这里又会成为一条繁华的街道,到那时候这里可就远不止这个价了。到那时候,你就不会觉得这个价格离谱了!”
刘氏对他吼道:“这么一条破街谁会来这儿啊!你不就是想多收我们的钱吗!”
男子被骂,不由地大怒。啪地又是一拍,同时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骂着脏话,眼看着就要向刘氏出手。一旁环屠惊呆了不说,环涧作为一个年轻人,气血方刚,当即大喝:“你干什么!”只是他的话哪里制止得住男子。
可男子的手最终还是在中途停了下来。
连刘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聂觉站在自己的身旁,抓住房东的手。那房东被他拧着手,拧得他叽叽歪歪怪叫不止。
随后,聂觉那出一枚金铢放到他手上,说:
“现在你可以走了!”
房东收回了自己的手,哼哼唧唧的,看了看聂觉,又仔细看了看那枚金铢,心里虽然有气,但是看在这枚金铢的份上,还是咽了下去。他拿到了那一枚金铢,在没有话可说,哼了一声就走了。而聂觉也要庆幸自己收了陆彦给自己的十金铢,不然今天这件事还真是无法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