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一愣,看着青青有几分不解地问:“怎么又变天了?”
“颜如玉,我问你,你把珠娘娘带铜城来是为个什么?”
“为夫把陆采珠带铜城来做什么,与你有干系吗?”
“你不会打算用那珠娘娘去和亲吧!”
“送她去和亲又怎样?”
“你…你真让我,让我…”青青跺着脚转身扑到炕上叫道,“外面的人都在传你的坏话,你知道吗?”
“传了又怎样?”
“怎样,怎样,好象你什么都不在乎,你知道他们说你眼下所为是因为你与西雀的波诺王子交好,是波诺王安排在东泠的奸细,你把珠娘娘送给波诺王子,不就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
“坐实又如何?”颜如玉也提高了声气,“那些话你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就好,眼下你所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肚里的孩子!”说完颜如玉哼了一声道,“东泠之于为夫有什么好的,当年他们想了多少计谋,让那个要爱为夫母后一生一世的死老头赐死了为夫的母后,还不放过为夫,如果不是红合,为夫怕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为夫为什么不可以与波诺勾结,把东泠给灭了,把那老头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给毁了,看那些个害死我母后的恶人们去西雀做牛做马,做最低贱的人,象狗一样地活着!”
青青着实吃惊,不由得大声道:“颜如玉,你疯了!”
颜如玉又哼了一声道:“是,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送陆采珠去和亲,那是便宜了,给她这样结局,她就好好地烧高香吧,当年害我母后的人,除了陆采珠的母亲,还有你的母亲南阿凤珍,是她一手主谋,你知道我有多想亲手杀死你那个不知羞耻又凶狠恶毒的母亲,不,杀了她,便宜了她,可惜她命好,她死了!”
青青又愣了好一会才吼了一句:“颜如玉,我是漠青青,你所讲的南阿风珍跟我没有一丝关系,怎么你被魔魇了?”
颜如玉一下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青青一会,忽转身就走了。
青青吼完觉得累了,没有去追颜如玉,缓缓坐了下来,她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可见颜如玉对当年的事是相当愤恨的,愤恨到了想毁掉东泠国。
把陆采珠送给波诺,是陆采珠最好的结局,如果自己真是南阿凤珍的女儿,颜如玉会如何对自己,青青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青青不知道颜如玉的仇恨,是不是跟自己对易之山的仇恨一样,自己不得喝易之山的血,吃易之山的肉,但是知道杀了易之山,会让东泠陷入如此一种境界,自己后悔了,没有一丝报仇的喜悦;那颜如玉真跟西雀勾结,做下这种引狼入室,陷东泠于水深火热之中,颜如玉会的报仇的喜悦吗?
青青想得头疼,最好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吐了,才舒服一些,然后又蔫蔫地爬在榻上,苦恼地按着头,就听到老宋的声音传过来:“小青军师,中午还不吃饭,不饿吗?”
青青抬头看着老宋,眼睛一直没转动,老宋忍不住往脸上一摸问:“难不成老宋的脸上生花了?”说完见青青依旧盯着他的脸,知道青青对颜如玉那番话也转不过弯来,于是把饭菜放青青面前的案上轻声道:“趁热吃吧,这个天的东西说凉就凉了,再热的饭菜,就没那么可口了!”
青青没动,忽问:“宋大夫,你跟着王爷多少年了?”
老宋把饭菜放桌上,好一会才应:“有些年头了!”
“玲珑听王妈讲,王爷身边的人都死光了!”
老宋点点头道,转过身看了青青一眼,青青又道:“那宋大夫一定没有跟王爷太久!”
老宋叹口气道:“那会老宁不住在王府!”
“对呀,宋大夫是在外面行医的,自然不住在王府,那宋大夫知道王爷刚才讲的红合,是怎么回事吗?”青青下意识伸手去摸后背的那朵红色的百合花,老宋听了苦笑了一下道:“老宋不住在王府,只是知道王爷身边曾有个长他几岁的侍女,名叫红合,极是机灵,王爷特别喜欢,走哪儿都喜欢带在身边!”
青青听了不自然地又想伸手去摸那朵红色的百合,迟疑地问:“王爷跟红合是…”说完用手做个一对的意思,老宋却摇摇头道:“红合与王爷分开那年,刚满十五岁,那时王爷才十岁!”
“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青青心一轻却又一沉,老宋点点头道,“再听到红合的消息,是王爷离开宝阆城两年后!”
老宋的声音也低沉了:“听到的消息是红合死了!”
青青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心里极不舒服,她觉得颜如玉身上有股子干枇杷花的香气,应该喜欢枇杷花才对,怎么却把自己肩背的那块烙伤刺成红色的百合花,一直不能理解,原来颜如玉是在想念故人,青青顿时觉得肩背上那朵百花格外地灼热,象一把火一般灼着她的心,她甚至可以看着颜如玉跟那两房的人翻云覆雨,但青青却无法接受他把心中喜欢的人烙在自己的背上。
老宋见青青的脸色变了,忙道:“公主,红合救过主子,却因为救主子死得极惨,王爷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青青闷闷地嗯了一声,老宋便道:“公主吃饭吧!”
“嗯!”青青下了炕伸手接了筷子,老宋见青青的脸依旧臭臭的,忍不住问:“公主,不会吃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的醋吧!”
青青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一噘嘴道:“谁在吃醋,玲珑是在担心王爷,担心他做糊涂事!”
老宋听了笑了一下道:“公主,王爷是有分寸的人,老宋跟着他都有二十多年了,他做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管怎么讲,东泠是他的根,他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该毁了自己的根!”
老宋又笑了一下放下饭菜道:“公主倒真是个识大体的人,吃饭吧!”
青青听着老宋的话怎么都觉得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种感觉,确实是极饿了,于是赶紧端起饭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老宋看了一会,才慢慢退了出来,一出来,花如花就一拍他的肩膀道:“走,咱爷两喝两盅去!”
老宋摇摇头道:“待会还要跟王爷去军部!”
花如花一听嘿嘿一笑道:“老宋,别说你家王爷现在勤勉了,难不成他真打算跟西雀打一仗?”
老宋听了苦笑了一下道:“好象是吧,早知如此,他何苦当初呢?”
花如花摇摇老宋道:“好了,他是主子,你是仆,他要怎么折腾,你不就得跟着折腾?”
老宋叹了口气道:“我倒不怕折腾!”
花如花搂着老宋道:“既然不怕折腾,走,咱们爷两还是喝两盅去去寒去!”说完也不管老宋是否乐意,花如花硬把老宋搂着走了。
青青狼吞虎咽把老宋送来的饭菜全吃完了,发现颜如玉还没回来,想到正房也没有那个厌烦的陆采珠,便走到那间屋里,发现白梅、红莲都不在屋子里,这间屋子仿佛就没住过人一般。
青青便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等得有些困倦了,还没见颜如玉,青青不由得有些担心,就颜如玉那么个鸡肠小肚的人,会不会想不开,至哪里寻死觅活去了,正焦急的时候,花如花却抹着油嘴哼着小曲,歪着倒着的走了进来,青青闻到一股子酒味,差点没吐出来,忙往后退一步道:“如花爹,你喝酒了?”
花如花满意地打个嗝道:“是呀,是呀,要不是老宋有事在身,你如花爹可得再好好喝上两大坛,这会你如花爹可得做事了,再做不完,王爷回来,非砍了你如花爹的脑袋不可!”
青青本是挂心颜如玉,但也不好意思问花如花这个人品不怎么样的人人,只得抱起雪儿歪着头看花如花爬到楼梯上,摇摇晃晃地在屋顶忙碌,嘴里还不停在哼唧:“这个姚有为龟孙子,如花爹可是记得你了,等有朝一日如花爹翻身做了朝里的宰相,看如花爹如何收拾你这个龟孙子!”
青青听了诧异地张大嘴,象花小楼皮条客一般的花如花竟有这样的野心,想做朝里的宰相,花小楼花这么多财力精力在颜如玉身上,那不会是想当太上皇吧。
一想到这里,青青认为对于花小楼父子的野心实在是有必要给颜如玉提醒。
于是青青无论如何在房间里也待不下去了,抱着雪儿就出了门。
街上依旧冷清,青青除了城墙那里,别的地方也没去过,只得依旧往城墙那里走去,正走着,忽又听人急道:“朝廷的运粮船在铜湾口被人劫了!”
“难不成是西雀兵劫了,西雀兵不是不善水战!”
“被什么人劫了还不知道呢,那一带闹着匪,朝廷一直没有剿灭!”
青青的心咯噔一声,铜城这场战争似乎没有一处是对颜如玉有利的,而且每天发生的事,似乎都对颜如玉不利,青青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为着一个陆采珠跟颜如玉闹腾,颜如玉没打过仗,能想到把陆采珠送去和亲退敌,也不失为一个招术,就陆采珠那么个人,能退敌,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大作用。
青青听了这些消息无精打采地回到房间,想那正房也没人了,便走了进去,没想到房间竟出落了出来,让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似乎还醺了香,没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榻上的东西也让人全换了,换成了厚厚的褥子,上面放着做工上乘,绣工一流的枕头和几蛋青色绣花缎面的被子。
青青有些吃惊,一时觉得自己走错了房间,不过又想到极有可能是花如花那个神通广大的人为了讨好颜如玉,为将来当宰相铺平道路而为之,心里鄙夷地一哼,又回自己那间小屋子,一边往那被窝里缩一边想着如何给颜如玉提个醒。
青青本是一心想等着颜如玉的,只是眼下这精力劲怎么也不够使,一暖和就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夜青青睡得不并不蹋实,外面似乎一直都在吵闹,在厮喊,她几次想爬起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怎么都爬不起来,一直到大清早,人都还不太清醒,一摸身边,被窝冰凉,显然颜如玉那厮一夜未归,青青一下清醒了,翻身坐了起来,如玉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的,对自己好的时候,可以把自己捧到天上,不少知心话都跟自己讲,一翻脸,自己似乎就是他最大的仇人一般。
青青越想越气,手不由得一紧,怀里的雪儿被捏得“喵”地叫了一声,青青才回过神来,想着王妈和老宋讲的关于颜如玉幼时遭遇,也许颜如玉眼下的性格就是小时候的遭遇造就的,自己再大肚一次,不跟他计较,还是要提醒他防着花小楼父子两的野心是正经的事。
青青便穿好衣服,抱着雪儿走出了房间,没看到花如花在修屋顶,便径直往外走,姚有为给颜如玉提供的这地方虽不怎么样,院子还有口井,青青一看左右无人,便回屋中扯了根帕子、端个木盆,想从井中打了点水,随便洗了把脸,大约自己是许久没做过这些事了,居然做得笨手笨脚的,好不容易才打了小半桶水,刚准备往盆里倒,青青就听到颜如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