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依旧暖和厚实;步子,却极为沉重!
青青不知道这份沉重是不是来迟的缘故,不过她私下倒想彦容做皇上最好,然后废了彦苏,自己不喜欢这个本王,更愿意跟成为庶民的彦苏去南边的海里捞珍珠。
于是青青反手捏紧彦苏,意思是告诉彦苏:让彦容当皇上去,咱们去南边的海里捞珍珠。
彦苏感觉到青青小小的用力,看了青青一眼,见青青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着,心里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傻丫头!
那段路就算长,走了快一个时辰,来到寝宫前,姚有为一挥手,他带来的人迅速把寝宫围了,彦苏才牵着青青缓缓走了进去,一进去,青青看到换了龙袍的彦容和硕王侧身站在那张宽大的龙榻面前,玫玉等一堆老头儿的嫔妃跪在龙榻前正哭得一蹋糊涂。
青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缘故,原本来通知彦苏的硕王终是站到了彦容一边。
龙榻四周的丝幔轻垂,看不到那个老头儿的遗容。
彦容听了声音转过头,这厮本来生得就象妖孽,这会子脸色有些青白,再加上那身袍子,活脱脱一个妖帝,他看到彦苏不紧不慢略带悲伤地道:“父皇薨了!”
彦苏的嘴轻轻一撇道:“太子皇兄,你动作真快呀,父皇没有开口,你连龙袍都换好了!”
“朕的话,你听不明白,父皇薨了,如何还能开口?朕是父皇亲口立的太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难不成你想反了!”
硕王也一抹眼睛道:“景王,皇上没了!”
易守田等人一听立刻就哭着跪了下来大呼:“皇上,皇上!”
彦苏却走上前叫了一声:“父皇!”然后就径直走进帏幔去又叫了一声,“父皇!”
青青见那一纵老臣都跪下了,只得也跪了下来,忽听老头儿猛咳一声用微弱的声音道:“苏…儿,你…来了,为父等得好苦!”
青青吃了一惊,只见易守田等老臣都惊愕地抬起头来,然后有交头接耳之声:“皇上未薨,太子有诈!”
青青见硕王大惊,忙抬手要掀那帏幔,偏只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就没再有动作,只听彦苏带有几分哭声地道:“父皇,他们讲你薨了,儿臣不信!”
老头儿咳了两声才道:“有人想为父薨,想得都要疯了,为父…,怎么也要等到苏儿,苏儿要替为父报仇!”
“父皇!”
“传朕旨意,立二儿彦苏为新帝…”老头儿攒足劲讲完这话,声气到“帝”时已经完全低了下去!
永淑大惊赶紧一掀帏幔,从里却传出彦苏恸声大哭:“父皇!父皇!”
帏幔掀起,青青看清彦苏正痛哭着慢慢放下老头儿气不成音继续道:“父皇…父皇,儿臣…,皇上薨了——!”
老头儿脸呈金色,胸前一口血,分明是黑色。
青青做梦也没想到情形急转而下,那姚有为立即率众部“劈哩叭啦”地跪了下来道:“请新皇节哀,登基为大!”
却听彦苏又哭道:“父皇的血是黑色,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有人毒害了父皇,朕要彻查!”
青青只觉得眼前跟做梦一般,却见彦容惨笑一下,永淑一下跌坐到地上惨无人色,那硕王的手终于落下来,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老头儿的寝殿。
与易守田等人赶紧齐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玫玉大约也没想到形势突然就变了,不过她一直都在保彦苏,本怕彦容登基会找整治她,一看成利于自己的形势,也赶紧带着娇声跟着哭叫了起来,那哭声中分明透着大松一口气的喜悦。
青青看着这一幕,真怀疑老头儿的死,有没有一个是发自内心伤心的,虽她实在谈不上喜欢老头儿,但还是为老头儿感到悲哀。
青青见彦苏放下老头儿,慢慢站起来走了出来道:“朕幼年为奸人所害,忍辱多年,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为了今日将这些奸人一一揭示出来…朕的这张脸终可以重见光明了!”说完青青见彦苏伸手将她看了两年的那块面具揭了下来,扔一边,露出一张惊世之美的面貌来,果是花小楼的那张脸!
玫玉吃惊地看着,然后眼一黑就倒了下去,青青虽早知道面具下面的真脸,但彦苏真正揭下那张脸的时候,自己也要跟着玫玉倒下去了。
彦容见了伸手指着彦苏道:“大胆,花小楼,你竟敢冒充朕之二弟!”
姚有为的手下一下把彦容压到地上道:“彦容你胆敢冒犯新帝!”
易守田等人虽也吃惊,但看见姚有为周围的人都执刀拿枪的,没人敢有所动作,姚有为立刻带头大声道:“恭喜新帝,终于重见光明!”
彦苏却淡淡道:“易爱卿,先皇之驾崩前吐血呈黑色,朕给你五日彻查清楚!”
易守田回过神来,他可以依仗的怀王,在阆北生死未明,到这个时候不低头也是不行的,只能一叩首道:“是!”
彦苏闭上双眼道:“先皇仙逝,倾国悼之!”
“是!”
彦苏说完又吩咐朱翰林写登基檄文,将新帝登基的事公告天下,朱翰林激动得一个劲嗑头道:“是,是!是,皇上!”
彦容见大势已去,惨笑几声,转身走出寝宫。
青青没有听清彦苏在讲些什么,那块看了两年的面具正好落到她面前,青青伸手慢慢捡了起来,慢慢展开,用手轻轻摸着,彦苏吩咐完,小桂子等人又捧出龙袍等行头,为他换上。
青青拿着面具,看着换上龙袍的彦苏,果然不怒自威、睥睨天下,跟彦容那妖帝在气势上就完全不一样,不过青青更怀念那个呆呆傻傻的颜如玉,自己一转头他在躲在身后,或是傻笑,或者摆出一副自认为玉树临风的潇洒。
青青再一回过神来,寝殿里除了守灵的嫔妃和侍女、内侍,大家已拥簇着彦苏出去了。
那些嫔妃倒个个哭得花容失色,青青还是感觉大多是哭未赴的将来,没几个是哭老头儿的,从各处听来,这老头儿也算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死了身边连个真心为他哭几声的人都没有,青青只觉得老头儿表面威风,其实不过也是个可怜虫罢了。
几个宫女正急急地拍打着玫玉,玫玉幽幽醒过来,愣愣地看着周围,忽一下扑到老头儿的龙榻前发疯般地哭了起来:“皇上,皇上,你不能走呀,你得给玉儿做主呀!”
青青抓抓头,几个内侍宫女忙上前扶住有些疯狂的玫玉劝慰道:“玉娘娘节哀,请玉娘娘节哀!”
玫玉却依旧哭道:“皇上,你就这么走了,扔下玉儿,玉儿怎么办啦?”
青青抓抓头,曾经她不止一次地羡慕这个玫玉,做梦也没有想到玫玉会有如此下场,不过又有些纳闷,这玫玉跟那花小楼似乎…,那现在知道是花小楼当了皇帝,应该由衷喜悦才对,怎么看见花小楼的真容,反哭得比先前真多了。
玫玉哭得太真切,终是一口血一吐,又晕了过去,那内侍宫女都摇摇头道:“玉娘娘与先帝真是情深似海呀,哎,可怜,先扶玉娘娘下去歇歇吧!”
几个人把玫玉扶走了,那一纵嫔妃也有不少哭倒的,内侍、宫女一会掺这个一会扶那个,没一会龙榻前倒一个没有了,因为彦苏要彻查老头儿死因,所以暂时不能入棺。
一个内侍忙给老头儿擦干净那吐的黑血,又给老头儿换干净的寿衣,便轻轻走了过去,其实如果不是刚才那黑色的血,老头儿除了面此呈金外,倒极是安详。
青青看着安详的老头儿叹了口气,才很放肆地道:“老头儿,你说你死了就死了,怎么忽又活了过来,还怪吓人的,你说你整的这些事,到底叫个什么事呀?哪个儿子跟你亲了,背地里都叫你老东西,老头儿,你还真是个老头儿!”
青青跟那个老头儿说了会子话,老头儿躺在那里比什么时候都老实,也不训斥她,也不听她讲故事了,青青很满意,便坐在老头儿的龙榻侧面,忽听易守田声音:“国丈大人,你看皇上这要彻查,那到个什么程度?”
“守田,你这话可是糊涂呀!”朱翰林的声气比平常都大了数倍,从来都称易守田为“太傅大人”的他这会子也真呼其名了,“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挖地三尺地查,连先帝都敢谋害的人,诛其九族都是轻了!”
青青一想这朱翰林可不真是国丈大人了,等两人在龙榻那侧道完,正想溜,忽听帏幔外一个小内侍很惊慌地道:“公公,先帝昨天夜里明明是断了气的,怎么刚才又活过来了,莫不是诈尸?”
那年纪大些内侍忙嘘了一声道:“休得胡说八道!”
“可是公公,昨天夜里太医大人们都摸不着脉的了,怎么…?”
“你不想掉脑袋,就闭上你的嘴,赶紧忙你的正事去!”
那小内侍赶紧应了一声就溜了,青青愣了一会,想起最最初听人讲起花小楼这个人来:善口技,会练制丹药!
青青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终于知道再见彦苏,觉得他与以前不前,大约就是处心积虑要登上这九五之尊的缘故,于是叹了口气,离开了龙榻,刚一溜出寝殿,就听有人道:“皇后为皇上殉情了!”
青青又吓了一大跳,凭她的感觉永淑跟这老头儿可没有这么深情,怎么突然就做了主么节烈的人,估计她更有可能是见大势已去,怕彦苏收拾她,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青青一下急了,忙往永淑的宫殿走去,还未到永淑的宫门前,忽听有人冷笑道:“这一下,你可得意了,你终于扬眉吐气了?”
青青一抬头见是玫玉拦住了她的去路,忙讪笑道:“玉娘娘这话,怎么玲珑听不明白?”
玫玉听了哈哈大笑道:“他曾经为你弹‘凤求凰’,如今做的皇帝,不正是你扬眉吐气的时候!”
青青赶紧辩解道:“玉娘娘,你误会了,他怎么会为我弹什么‘凤求凰’?”
玫玉却一下逼近青青带着哭音道:“你知道我为他做了多少事吗,我从十岁起就开始为他做事,凭什么到如今,他却选择你?”
青青知道这玫玉是极喜欢花小楼的,只是听了她这话有些吃惊地问:“玉娘娘这话,玲珑怎么就听不明白?”
“那苏秀从西北边拐了好些个女孩子,一路上有个古怪精灵的女孩子都想逃跑…!”玫玉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说着些不相干的事,青青听了却吓了一大跳,怪说不得自己数次逃跑都被苏婆子的人很轻易的抓了回来,原来就是这个自己认为是姐妹还想带她一起逃的玫玉,出卖了她,青青不由得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想说一声:活该!
可是青青觉得自己比谁都活该,只听玫玉依旧喃喃地叙说自己的丰功伟绩:“他安排我监督凤琼妈妈,让我讨好太子爷,为他在东泠的生意打通各样的环节,我没哪次不按他的话去做,但没得他几句赞美,除了需要做戏的时候,我就是他在‘红合楼’的发泄物,他又安排我进宫,为太子爷夺位铺平道路,我不想再被他利用了…,不想再被他利用了,偏偏…偏偏还是他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