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对于苏一宁讲,那是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以前他爹和外公还怕他掉水里,自从外公带他下水洗澡,他抓回一条鱼后,这个担心似乎也没有了,他在码头边上疯跑也不如以前念叨得多了。
于是苏一宁拿着弹弓非常猖狂地追着江边的鸟儿撵,一边撵一边还念念有词地道:“宁爷爷来了,赶快来送死吧!”只是一弹飞出去,连根鸟毛也没挨着,一宁气恼地看着那只不慌不忙飞走的江鸟,冲那只江鸟挥动着小拳头,却听到有人“扑哧”一声笑了。
一宁非常不服气地转过身道,“笑什么笑?”说完却见是一个比他高很多的男孩子双手抱胸看着他,一看这个头,一宁就知道自己断断不是人家对手,却绝对不服气地问,“笑什么,你笑什么,难不成你射得着呢?”
谁知那男孩子不屑一笑道:“可以一试!”
一宁哼了一声把弹弓递过去道:“想你也没有弹弓,我五叔叔昨儿才给我做的,天下最好的弹弓,借你用用,小心些,别使坏了!”
男孩子也没客气,一伸手接了过去,随便捡了块石块,夹在弹弓上一拉,一宁便见刚才那只不慌不忙飞着的江鸟就被男孩子打了下来。
在码头一直飞扬跋扈的一宁落出难得的钦佩的目光:“呀,你果然厉害!”
男孩子很得意地把弹弓还给了一宁,一宁便讨好地问:“你也住码头?我怎么没见过?”
“不是!”男孩子应着找块石头坐了下来,一宁就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问:“你是过江的?”
“不是!”
“哪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我爹!”
“你爹是做什么的?做苦力的?”
男孩子没回话,一宁便紧追不舍地问:“你爹是不是找事做?”
男孩子没有回话,一宁赶紧好心地指引:“这里的张工头最坏,别在他家做!”
“那谁家不坏?”
“当然是我爹家!”一宁非常自豪地回道,“我可以帮你!”
男孩子刚要回话,一宁就听到老漠的声音传来:“宁儿,宁儿!”
一宁忙道:“我外公来了,你爹要想做苦力,我去跟我爹讲!”说完赶紧应了一声:“外公,外公!”
老漠寻声找来气恼地道:“怎么讲都不听,总到处乱跑!”
“外公,外公,我有新伙伴了!”
“哦,这谁家的小公子,长得真俊呀!”老漠一看见那男孩子就由衷的赞叹,一宁便道:“外公,他爹是到码头找事做的!”
老漠有些不相信地打量着男孩子,一宁便道:“我得跟爹讲去!”说完拉着老漠的手便往码头跑。
一宁拉着老漠到处找青青,老漠忙道:“宁儿,外公还得回去做饭!”
“不行,外公,我得帮那小哥哥!”
老漠一听就笑了道:“人家哪需要你帮!”
“他爹要来找事做的!”
“他爹到码头上来找事做?”老漠有些怀疑,一宁便道,“那可不,爹讲了咱们这码头是东泠最大的!”
“他那身衣裳,料子是极名贵的,手工都出自名家,那头上戴的,腰间配的,虽不张扬,但任何一件的玉质都不是说通人家用得起的最上乘的玉石,所以他爹不太可能是混码头的,你别在这里穷操心,跟外公回了!”
一宁左右没找着青青,老漠又急着回去做饭,他只能噘着嘴,挥动着小胖胳膊跟着老漠身后气鼓鼓地,回到棚子,那大头见了便问:“宁儿,怎么了?”
一宁小嘴一撇就爬到大头身上道:“大头叔,外公不相信宁儿!”
“不相信宁儿什么?”大头伸手给一宁把眼泪抹了,“宁儿可是个开心鬼,怎么还会掉豆豆?”
一宁一听便从大头身上溜下来道:“大头叔,我要吃你昨天炒的那道菜?”
“哪道?”
“你不就做了两道,就那鱼?”
“呃…”
“大头叔,你怎么了?”
“大头叔今天没买鱼!”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抓一条!”
“呃…”大头还没呃完,一宁已经象个小疯子一般冲向江边,大头见了连忙叫道:“宁儿,宁儿,小心些!”
青青抱着一架琴回来的时候,正听见一宁道:“大头叔,你忘放盐了!”
“哦,放盐!”大头应着拿盐罐,一宁又叫开了:“大头叔,昨儿你不是这样做的!”
“那大头叔昨儿是怎么做的?”
“你用油炸了一下!”
“哦!”大头听了赶紧把鱼从烧开的水里烧出来,看着那火问:“怎么用油炸!”
彦容在一旁指导道:“自然是把油烧滚了,然后放进去炸!”
“油怎么能烧滚?”
彦容也不太明白了,大头又问:“哪个是油?”
彦容也不知道,便在那些瓶瓶罐罐里找,老漠听了不由得停下手指着道:“你左手边那就是,左手边的!”
大头与彦容一起转到左手边,一看有四五个罐子,两人只得一个个翻,一宁也跟着翻,见两人找了一通还是没找着,便伸手拖出那最大一罐道:“这是,大头叔不是你几日才化的!”
“哦,几日前化的?为什么要化?”
“是呀,用肥肉化的!”
“就用这炸!”大头好奇地问。
青青摇摇头,只得去屋里放琴,琴还没放下,忽听到“轰”一声,青青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出去,只听一宁叫道:“大头叔,你怎么把油倒火里了!”
老漠正在扑打着火:“大头,你今儿是怎么了?”
“岳父大人,这不忘了放锅!”
彦容把一宁护在身后一个劲地道:“你…你锅都没放,多亏,多亏我反应快,否则把一宁都给烫着了!”
青青见那火燃得熊熊的,不知道大头把多少油倒进火里了,心里那个才叫肉疼,嚎了一声:“死大头,从你这个月工钱里扣!”
正巧回来的连平南听到了,于是便道:“又找着啥借口了?”
“这个死大头,耗了我一个月的油,扣,这个月不够,下个月接着扣!”青青说完却不见了大头,于是大叫道,“大头,大头,你死哪儿去了,本当家的讲话你有没有听见!”
却听大头应道:“当家的,我这不赶紧拎水来清洗吗,听见了,都听见了,刚才小当家的一讲有点犯糊涂了!”
“你好象不是一般的糊涂!”彦容总算可以指手划脚一番,“没见做菜连锅都不放的!”
“就是!”老漠带着对同行的嫉妒加排斥,大头赶紧低头认罪道:“当家的,大头错了,以后绝对不敢再犯糊涂了!”
大头说着赶紧用实际行动换来青青住口,利落地把刚才弄得乱七八糟的一摊子事收拾了,又赶紧重新生火做饭,青青气得一直叉着的腰才放了下来,忽又指着彦容道:“彦…彦那个他大伯,本当家的给你买了把琴!”
彦容有些诧异:“给我买琴做什么?”
“自然是弹给大家伙听呀!”
连平南一听又笑了:“当家的,你对咱们这些做苦力的还真好,每天有肉吃,还有人给弹琴!”
大头一听也道:“就是,就是,当家的就是好,我大头给不少大户人家做过厨子,从没这么好的待遇!”
青青本来那意思是让彦容天天弹琴给一宁听,把一宁的粗俗低劣修正修正,让连平南与大头这么一讲就不好意思讲出心中的想法,只得道:“那是,那是,否则大家伙怎么都愿意给本当家的干活呢?况且,彦…他大伯不是天天吃白饭了!”
便有回来的苦力道:“当家的,早知道象盐这么弹琴也能混到饭吃,咱们当初都学弹琴好了!”
青青总是“彦”不出后面的,于是苦力们都以为彦容的名字叫盐,于是就这么称呼开了。
青青一听那苦力的话立刻眉一皱道:“就你,那五个指头除了一般齐楚,还跟小萝卜一般粗,也想弹琴,你以为弹琴是件简单的事,那是有修为的人玩的东西!”说完青青又觉得自己这太抬举那个图有人中龙凤外表的彦容了,然后用扇一指彦容道,“本当家的刚才不是讲你,你不属这范畴!”
彦容“啊”了一声,点点头很自觉地道:“我…没把自己归属进去!”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大头,你张个嘴,瞪个眼看什么看,一会儿做不出大家伙的饭,我连你下个月的工钱一并扣了!”
大头赶紧应着去忙了,一宁便爬在案子上看大头忙,老漠想着刚才的火,一个劲把一宁往自己那边拉道:“小祖宗,小心些,刚才那火就忘了!”
“外公,外公,我要看,我怕大头叔又做错了!”
“做错什么了?”
“做错鱼了!”
“那鱼还能吃吗?”
一宁看着躺在柴灰里的鱼,“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大头叔赔宁儿鱼,赔宁儿鱼!”
青青便上前拉着宁儿道:“跟着爹,听你大伯弹琴去!”
“宁儿不听,宁儿要鱼!”
青青眉一皱:“我说那个苏一宁,你就不能学点上档次的东西,学点有修为的东西,整天跟个小混混一般,你长大到底想干什么?”
“我长大自然就做大混混!”一宁举着小拳头冲青青示威地一挥,青青气得挥着扇子就给了一宁两下,一宁立刻叫着:“外公,外公,你女婿又打宁儿!”
老漠赶紧应着跑过来把一宁拉身后道:“不是讲了以后都不打宁儿了,怎么又动手?”
“这个小混帐,小无赖,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还护着他,这么小都这样,长大还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