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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又见旧爱(四)

王雪渊和宫齐的“老地方”,是如同神风学院的后花园一般存在着的“听竹坞”,穿过偌大的操场,继续走下去就是了。

“听竹坞”就像一个精致版本的公园。里面有假山,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鸟类鱼类喷泉等,但是里面遍布最广的要数竹子了。

平常白天的时候,“听竹坞”是除了饭点的食堂之外,第二吸引同学们的地方。

年龄从六七岁的小学生,到二十一二岁的大学生。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在幽深而静谧的“听竹坞”里游荡,或欢喜或悲伤。

曾经一度,“听竹坞”是学习压力大,早熟谈恋爱却又失恋,在学校里遭到排挤被欺负了的学生,释放压力疏解心情最好的去处。

这也正是“听竹坞”存在的原因。为了能让心理压力大的学生拥有一片,用于自我缓解自我疗伤的净土,神风学院还明确规定老师不允许进入“听竹坞”。

一年以前,王雪渊挤破了头皮,终于在五千个考生里面脱颖而出,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如愿以偿地考入神风学院。

之后的半年里,她几乎每天都要穿过偌大的操场,顶着夏天中午的骄阳,走进那个“学生专属,老师免进”的“听竹坞”里自我疗伤。

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在神风学院被老师宠爱,被学生羡慕着的同时,也在被某些人疯狂的怨恨着。

而那个人,就是王雪渊同父异母的妹妹王紫怜。自打一出生起就含着一把金汤匙的天之骄女,不用做任何的努力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父母所有的爱,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珠。

一个在神风学院A区的贵族子弟般班就读,一个在神风学院B区的贫寒子弟班就读。

两个人除了拥有同一个父亲之外,从来不曾来往,从未因为血缘关系感到过亲近,就算擦肩而过也会冷漠地别过脸去。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若不是在两个路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作为路人甲永远高高在上的王紫怜,故意撞了一下作为路人乙,几乎卑微到尘埃里王雪渊。

王雪渊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要和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王紫怜老死不相往来。

“走路没长眼睛啊,是不是眼神不好使?你妈的眼神可比你好多了,专挑有钱人勾引。”“我这一双鞋一万五,不小心踩坏了你赔的起吗你?”

……

类似于这样刻薄恶毒的话语,一年前的王雪渊可没有少听到。

从娇纵的王紫怜的嘴巴里听到过,从王紫怜身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同学的嘴巴里听到过,从没有印象的陌生人那里听说过,甚至从同班同学的嘴巴里也听说过。

冰冷而恶毒的话语,就像是黑暗中迅速朝王雪渊伸过来的触手一样,带着粘稠发臭液体的无数只触手,在王雪渊还没有时间反应的时候,瞬间把她撕扯的体无完肤。

那段时间,王雪渊是沉默的。

每天争分夺秒地完成当天必须完成的作业以后,王雪渊总会一个人去“听竹坞”里想事情,或着什么都不想的发呆。

王雪渊在一个普通的实验中学上初一的那一年,宫齐和他的爸爸一起离开了黑暗而潮湿的弄堂,搬进一个豪华的大房子里居住。

王雪渊只知道宫齐的爸爸和一个富婆好上了,就像孙小贝的爸爸和一个富家女好上了一样。对于宫齐搬离弄堂之后的生活,王雪渊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

之后,王雪渊和宫齐便很少见面。只有在宫齐偶尔回到狭窄的弄堂里来的时候,她们两个才会偶尔见上那么一两面。

一开始是简单地打声招呼,后来渐渐地变成点头示意。和孙小贝不同,王雪渊发现搬进大房子居住的宫齐,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在认识李韵之前,孙小贝和宫齐曾经是王雪渊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她们三个光着小脚丫一起在黑暗而潮湿的弄堂里长大。

后来,孙小贝和宫齐先后离开了弄堂,离开了王雪渊。尽管有些不愿意承认,王雪渊对孙小贝和宫齐的离开,除了伤心之外,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埋怨的。

王雪渊在神风学院里第一次遇见宫齐,便是在“听竹坞”里。当时宫齐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在王雪渊的记忆里,还是个八九岁孩子的王雪渊,因为被同一个弄堂里别人家的孩子嘲笑,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结果宫齐替王雪渊出头,和那些孩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

宫齐一个打三个,一张稚嫩的脸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然而当宫齐的母亲看着浑身脏兮兮,衣服被撕破的宫齐,没有问打架的原因,二话没说把自己的儿子打了一顿,还不许他再和王雪渊一起玩的时候,宫齐在母亲的扫把之下泪流满面。

那一次,是王雪渊第一次见宫齐哭,也是多年来唯一的一次。

所以再次看到红肿着眼睛的宫齐,王雪渊心底对宫齐的那一点点芥蒂,瞬间烟消云散。

从最开始的在“听竹坞”里一起悲伤难过,到后来的惺惺相惜。本来就有多年的感情基础,再加上两个人正处于青春期,于是两个人的感情在短时间里迅速的升温。

虽然没有挑明男女朋友的关系,王雪渊和宫齐也已经默认了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和女朋友。

高一上半年,是王雪渊承受流言蜚语最多(主要是因为王紫怜)比较苦恼的半年,也是王雪渊比较幸福快乐的半年(当然是因为宫齐)。

曾经一度,“听竹坞”就像专门为王雪渊和宫齐而建造的秘密基地一样,供她们约会,互诉衷肠。

直到高一第一学期末的时候,专门负责“听竹坞”卫生保洁的阿姨,在一大清早打扫“听竹坞”的时候,在假山那边的水池边发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学生。

从那一天起,“听竹坞”被警察封锁了起来,而且一封锁就是大半年的时间。王雪渊和宫齐的秘密基地也随之不复存在。

那一年新年缓缓到来的时候,因为学业繁忙的缘故,好久没有和宫齐见过面的王雪渊,于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后,王雪渊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一路颠簸着来到宫齐的新家所在的高档小区里。

小区内部很大,有很漂亮的广场和喷泉。

第一次来路线不熟悉的王雪渊,晕头转向地在广场边的木椅子上坐下来,思考着是继续找呢,还是放弃“惊喜”,直接给宫齐打电话。

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陌生的广场上渐渐的聚集了很多人。王雪渊茫然四顾,内心侥幸着希望在宫齐小区内的广场里和宫齐来个不期而遇。

夜空中突然引爆的烟花,把整个小区照应的辉煌而灿烂。

王雪渊扬起脸来注视着几乎占据了一整个夜空的灿烂烟火,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多么希望这一个刻和宫齐一起度过。

有些怅然若失的眼睛回过神来,不放弃地重新在人群里搜索,然而就在王雪渊放眼四望的一刹那,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孩子和一个挺拔帅气的男孩子,在烟花灿烂的夜空下笑容满面地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死死地定格在王雪渊如夜色般冰冷的眸子里。

远远看过去,一个可爱的男生和一个可爱的女生,幸福相拥的画面,成为新年来临前的注脚。

深深地拓印在脑海中,成为如同一个烙印一般存在着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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