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0年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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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到元宵佳节,朱公因政绩卓著,上面特批下假期一个月,便带着师爷、杜捕头、文书吏与仵作一起,去汴梁城游玩。
朱公进了汴梁城一看,果然热闹:街上推车骑马,往来买卖,络绎不绝。看那汴梁河上,更是拥挤,各色大船,或运货,或拉客,将河面占得满满的。
朱公看这一片繁华景象,甚是欣喜,又盯着那撑船的竹篙看了一阵,自言自语道:“这汴梁城人撑篙,手握着竹子细的一端,却用粗一头撑在河底,与本县中不同。本县人驶船撑竹篙,却是手握竹竿粗头,用细一端着底,有人还在细的一端上安着铁叉头。”
师爷搭话道:“这汴河水乃是黄河支脉,河底想必多黄沙淤积,若是细头撑河底,必然陷入其中;而本县河底多硬石,才用那般方法撑船,若是似汴梁人这般手握竹竿细一端,便容易折断。”
朱公点头笑道:“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不读哪家书,不知哪家理’,今日方知,处处学问也。”
一行人有说有笑,又走到一处市井。只听得前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朱公等人上去看时,原来是一家斗鸡场子。只见那场中有三只斗鸡,高颈壮足,每只都有主人把着。那斗鸡场主人见围观人已不少,便高声叫道:“各位看官,今日三只斗鸡一决胜负,大家来下注押宝,赌个输赢玩玩。十文钱一注,花钱不多,找乐不少。这三只鸡,甲鸡两岁,乙鸡两岁,丙鸡三岁,都是常胜将军,大家都来押些钱耍呀!”
师爷看这三只鸡,悄悄问朱公道:“大人,您看这三只斗鸡,哪一只能胜?”
朱公捋着胡须道:“我看甲鸡易胜,你看那甲鸡甚是活跃,主人按它几次不住,必然好勇斗狠。再者丙鸡年龄最大,或许最有阅历,也易获胜。”
杜捕头听得,便掏出钱来,下了一两银子的赌注。果然,两局下来,甲鸡场场得胜,杜捕头得了不少银两,好不高兴,便要请其他四人吃酒。
正这时,只听有人嚷道:“今日真是背运,手气真臭!”
几人转脸去看,却见一个和尚,喝得醉醺醺的,手里还提了个酒罐子,正骂骂咧咧道:“押了三十文铜钱,竟然全输了。”
杜捕头见他那样子,便调笑道:“你这出家人,为何敢光天化日之下,吃酒耍钱?”
那和尚随口应道:“一年也难得有几天痛快,再者我那庙里也没有老和尚管着,玩玩也不妨事。”说完便晃晃悠悠走了。
文明笑道:“这到了上元佳节,和尚也临时开了荤了!”大家都笑。
朱公道:“我等赶快找家酒楼吃了晚饭,莫耽误了去那钟鼓楼前看花灯。”
大家吃完晚饭,便向钟鼓楼前街市走去。莫说汴梁城白天热闹,到了晚上,更是行人如织,摩肩接踵,甚是拥挤。朱公看那花灯景象,大呼精彩:有狮子灯,摇头摆尾;火龙灯,舞爪张牙。孔雀灯,抖翎开尾;金鱼灯,动眼闪鳞。更有那双双才子,对对佳人,谈笑风生,赏月观灯,甚是可心。
朱公正赞叹这一片太平盛世之景象,突然听有人叫道:“朱大人,来买些烟花吧!”几人扭头一看,却是本县街上的闲人刘二。
朱公问道:“你如何在这里做买卖?”
刘二笑道:“小人有一个亲戚在此处营生,节日生意兴隆,忙不过来,便请小人来帮些忙,不想朱大人也来此游玩。咱们如此有缘,大人何不照顾一下小人生意?”
朱公也笑道:“既是如此,理应照应。”说着摸出一锭银子,交与刘二,“来二十支烟花,剩下的便与你做茶钱了。”
刘二挑了二十支好烟花包好,又往里加了三支,笑道:“朱大人历来照顾我们百姓,如何能再要朱大人多破费?这多余的钱还是要找给大人,另外再送大人几支烟花。”说罢,麻麻利利数出几十枚铜钱,与烟花一并交与朱公。
朱公见刘二这般挚诚,也没推脱,便将解开一串铜钱,将刘二递来的铜钱往上穿,却又突然止住。随即问刘二道:“刘二,你看这一枚带血的铜钱,却是怎么回事?”
刘二一看,忙说:“小人不曾注意,再给大人换一枚便是。”
朱公拦住道:“且慢,你可记得这铜钱是哪里来的?”
刘二答道:“今天来小人摊子上的有好几十人,小人如何记得是谁给的?”
朱公又问道:“看你卖得的那些钱中,还有无带血的铜钱?”
刘二仔细翻找一遍,答道:“没有,只有那一枚。”
朱公看了看那枚铜钱,接着问道:“你这里可有卖一文钱的东西?”刘二道:“没有。”朱公便告别了刘二,带着手下人走了。
师爷见朱公不住盯着那铜钱遐思,便劝道:“大人也不必多虑,想必是哪个屠户,不拘小节,将血迹弄在铜钱上了。”
朱公摇头道:“不会。平常人都将铜钱串在绳上,只有散碎的才不串,这元宵节上街赶集,岂不多带些钱财?必然会带成串的铜钱来买东西。这铜钱串在一起,必然将两边两枚也染上血迹,刘二那里又没有一文钱的货物,却只有这一枚铜钱,因此必然不是你说的那般情况。”
杜捕头又道:“亦或是那屠户在血迹干涸之后,才将它串在绳上。这人血又是干涸极快的东西,没沾在其他铜钱上,也是理所当然。”
朱公答道:“若是屠户所为,他手中的铜钱上应该都沾着血迹和油脂,可刘二那里却并无其他这样的铜钱。再者说来,这钱上血迹,略带污灰之色,似是病体之血。况且屠户也不会用刀杀死得病的牲口,只会用棒子打杀再掩埋,以防污了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