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1年第15期
栏目:优子·夏
“世界上只剩下五个人时,他们开始自相残杀。其中最无耻之人,活到了最后。”
社会上引起一番讨论的少女分尸案件得到圆满解决,伊藤武郎在没有提前打电话告知父母的情况下,回了趟老家。他家在京都郊外的小镇上,换了两次火车,又搭乘了巴士才辗转到达。母亲在看到他时,激动得说不出话,眼眶立即红了。父亲在木工店回来后见到了坐在客厅里和母亲说话的伊藤,嘴唇上下动了几下,用苍老又沙哑的嗓音支吾着对他说道:“回来了啊。”
是毫无特色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说话不带半分曲折,甚至有些生硬。
伊藤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父子俩的声线如出一辙,连说话的口吻都十分相近。母亲在边上拍着伊藤的手,笑得开心。
她带着些撒娇的口音说:“你们两父子啊。”
伊藤在老家休息了一周,跟母亲学了土豆沙拉和炸猪排的做法,还得意洋洋地在临行前一天晚上给父母做了顿晚饭。父亲在大部分时间里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默,将伊藤送到车站时,也只是在路旁默默抽烟。回到东京后,伊藤整理行李时才发现父亲给自己的礼物:一艘手工精美的航海船,帆船顶端的小旗上写着“武郎”。
并不擅长表达的人内心中也是拥有波澜壮阔的感情的吧。
第二天上班时他和上条警部说起这事,上条警部说道:“父母就是这样的存在吧,孩子像船一样航行在他们所给的安全的海域之中。”
伊藤才想表示赞同,上条警部却泼了盆冷水:“不过也有能将航船吞没的危险海域哦。”
伊藤被他说得没了情绪,整理档案的动作一下慢了许多。上条警部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哈哈笑着接起突然响起的电话。
是起杀人案件。接线员在电话那头向他叙述大致经过,报案的是个女清洁工,名叫田中美子。在自己负责清理的地下隧道,发现了一具男尸。伊藤武郎和上条警部到达现场时,法医冢本和鉴定科的人也已经到了。田中美子被巡警被带到两人面前时,神色拘谨,不太自在。伊藤武郎简单介绍了两人的身份,拿出笔记本询问起发现尸体的经过。
“今天大约几点发现的尸体?”
伊藤的第一个问题就让田中美子陷入了沉默,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早上六点。”
“一般都是这个时候开始清扫这条隧道的吗?”伊藤武郎问道。
田中美子点了点头。隧道位于市郊,墙壁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夸张涂鸦,地上散落着些许烟头和啤酒瓶,意外的是,倒没见到有流浪汉在此居住的痕迹。比起东京都内那些总是睡着醉醺醺的流浪汉的隧道,这条不怎么敞亮的隧道看上去还要更讨人喜欢些。
伊藤倒也并不是瞧不起流浪汉,只是单纯地带着讨厌的情绪,这种情绪可以称为“偏见”。在潜意识里对看上去很脏,散发出怪味的人感到深深的厌恶;对浓妆艳抹,行为放荡的女人感到可悲;对比自己富裕,生活奢侈的人感到欣羡。这些情感倾向也都可以囊括在“偏见”之中。
田中美子那儿再打探不出什么线索,法医冢本作了初步检验,怀疑这名男子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四天,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迹象,胸口三道刀伤直接导致他失血过多而死。
“也就是说,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咯?”伊藤在笔记本上敲着圆珠笔,“隧道地处偏僻,确实是杀人的好地方。”
“有目击者吗?”上条警部叫来巡警,问道。
“因为附近都是些废弃的工厂,没有居民居住,目前还没找到目击者。”巡警也稍微作了些调查,“平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连流浪汉都没有。”
“平时都有什么方法可以到这里?”
“出租车吧,不过因为路口堆着些废弃品的关系,车开不到这么里面,最多停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
上条警部闻言,道:“去停车场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车辆,对了,停车场有监控录像吗?”
巡警想了会儿,道:“好像有,这个必须得去确认一下。”
“麻烦了。”上条警部从风衣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上根烟,蹲在冢本边上查看尸体。冢本嫌恶地瞪着他:“我说警部,你这样是在破坏现场。”
上条警部对他笑了笑:“烟味可比尸臭好闻多了。”
伊藤无奈地叹了口气,为喜欢在案发现场抽烟这事,冢本和上条警部可没少吵嘴。眼看冢本又要发作,伊藤忙岔开话题,问他道:“有挣扎过的痕迹吗?”
冢本摇头:“没有,大概是意外受伤吧,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又被捅了两刀。具体情况还要等进一步解剖之后才能知道。”
躺在地上的男子脸上带着死时的痛苦与扭曲,上条警部嘴里叼着香烟,对他这张青紫色的脸看了许久:“似乎在哪里见过……”
“哪里?”伊藤武郎好奇地看着上条警部,“是通缉犯人吗?”
警署公告栏里通缉犯人的画像他可谓烂熟于心,并没有这男人啊,莫非是整容了?既然整容了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认出来。
法医冢本对伊藤的疑问更是发出鄙夷的笑声,他示意伊藤去看男尸身上的衣着打扮:“高级订制的大衣,西服,一双鞋子就够我们一年的薪水了,哪个通缉犯过着这么嚣张的生活?”
伊藤对名牌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经冢本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这时,上条警部忽然念出了一个名字:“小泽智。”
“还真的认识他?”冢本拿起地上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放着的是死者身上搜出的证件,伊藤凑过去看,是张美国身份证,上面用英文写着小泽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