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4年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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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宵赶稿后,那天我足足睡了9个小时,起床时已是傍晚时分。刚喝下一大杯凉开水,我就听到了梆梆的敲门声。
门一打开,快递师傅便对我苦笑道:“您住得可真够偏的,在这一带问个路都找不着人呐!”他身后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纸箱。
我跳过了开箱检查的环节,迅速签了单。
快递师傅的车刚发动,我便放倒纸箱,就地肢解了它。当普蓝色的单人沙发露出全貌时,我不由得吹了声口哨,这次成功的网购让我心情大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城市腹地也已经灯火通明,我没把沙发搬进屋,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望着前方那片湖,感觉无比惬意。两年多来,我已经习惯了这远离喧嚣的地方。两道光突然从我眼前闪过,一辆浅色的面包车驶入了前方的空地。
这方圆数百米只住了我一个活人,这是来找我的么?
正纳闷着,银色的面包车已经在我面前停定,车门打开,跳下一个黑衣黑裤的女人。
我走上前去,试探着招呼:“你好?”
黑衣女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你好,”她有些迟疑地指了指我身后,“我们是刚搬来的租客。”
我恍然大悟,原来房东把我隔壁那套空了一年多的房子给租出去了。
这时,车上又走下一个女人,她穿着颜色暗淡的亚麻衬衫,夜空下,她整个人就像个发光体,迅速吸引了我的目光。
黑衣女人摸了摸美女的额头,关切地问她:“好点儿了吗?”
我下意识又仔细瞧了瞧黑衣女人,她长得实在不好看,轮廓看不到一点女性的柔美,甚至有些男性化,一时间,断袖之癖四个字在我脑中晃荡开来。
黑衣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望着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美女也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望向别处。
我有些尴尬,立刻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会租这屋啊?如果要上班的话,这儿交通挺不方便的。”
“这里安静,适合小弥静养,我上班也不麻烦,前面路口就有个公车站,有车直达。”
“哦,那就好,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我叫郝跃,怎么称呼你们俩啊?”
“她叫李弥,我叫季童。”
从始至终,李弥没有跟我说过一个字,而季童也只是公式化地回答我的问题。看来,新邻居们对我这个陌生人还心存抵触。
我磨叽了近40分钟才选好最佳位置,安顿下了我的新沙发。当我再到门口时,隔壁门前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新邻居们大概已收拾妥当。我犹豫了几秒,决定去跟她们套套近乎。
我提着小桶矿泉水和一盒编辑送的糖果,敲响了隔壁的大门。门只打开了一条缝,季童警觉且礼貌地问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给你们送点儿水和糖果。”我笑嘻嘻地把手上的东西举到她面前。
季童有些僵硬地接了过去,嘴里说着谢谢,似乎犹豫着是否请我进屋。
我无意为难她,便赶紧说:“搬家也挺累的,你们早点儿休息吧。”季童脸上立刻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就在我要踏进自家大门的那一刻,隔壁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吼叫声,那明显不是季童的声音,紧接着又是铁盒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一阵细碎的哗啦声,那应该是我刚送去的糖……桌凳被掀翻在地,两个人似乎发生了肢体冲突……
我开始不安,难道就因为我送去了水和糖果?至于有这么大的动静吗?
吱嘎一声,隔壁的门开了,季童从屋内走了出来,她额头上多了一块显而易见的血瘀。她看到愣在原地的我,小声道:“小弥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大稳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季童却突然退回了屋内,重重关上了门。而此时,我猛然发现李弥就站在离我最近的一堵窗户前,她躲在窗帘后审视着我,光线很暗,她的脸显得愈加清冷,我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或许白天睡得太久,一直到凌晨我仍无睡意。
我坐到电脑前,拿着压感笔的手在绘图板上方悬了许久,完全不知怎么下笔。屏幕上明明是一张半成的线稿,在我眼里看来却是李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气恼地关掉电脑,从冰箱拿了几罐啤酒,头脑空空地坐到桌前开始喝酒。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有了些眩晕感,晕晕乎乎倒在了床上……这一夜,我持续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梦,醒来时又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门准备呼吸新鲜空气,扑面而来的却是浓浓的油漆味。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门前的邮箱被人泼满了暗红的油漆,那些粘稠的液体从在绿皮箱表面向下流淌,一眼望去就像半干的血。
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我心神不宁地回过头去,跟李弥终于有了第一次的目光交接,她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退后,关上了大门。
我不知道邮箱上的油漆是谁的杰作,只能猜测那是新邻居们在警告我,让我离她们远点儿。所以一个多星期以来,我都尽量避开她们,偶尔跟季童打了照面,也只是礼貌地点一下头。奇怪的是,我跟李弥虽无交集,她的影像却时常蹿到我的眼前和脑子里。我有些无奈,或许是学美术的人对美的是存在执念的吧。
第一个发现我有违常态的人是我的编辑,因为我一下子给了她7个条漫,这实在不像我的一贯作风,她在QQ上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用一个笑脸表情敷衍了事,也实在无法跟她解释,我日以继夜地画画,只是为了转移对一个从未讲过话的女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