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壮汉倒没怎么惊慌,面对猛犬的敌意,同样以凶狠的目光回敬,并掏出一把弹簧刀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反击。等到狗平静下来,他才收起刀子,不高兴地说:“知道发情还往车上带?也不戴个嘴套。”
“赶时间,一着急没顾上。我叫陈奇,是新来的护林员,林场办公室非让我年前去报到。大哥怎么称呼?也是去林场?”
“我叫梁志成。”壮汉不愿意多说,只简单回答了前半句。
同行的女人却对陈奇产生了兴趣,主动接上话茬,侃侃而谈。她叫贾菲,来自南方某省,借春节长假来大兴安岭旅游,欣赏雪景。此外,还计划过境到俄罗斯观光。
“我们打算在林场住几天,年初一去俄罗斯。这趟车明早才返回T县吧,今晚你也睡林场?”贾菲咯咯媚笑,眼神飘忽忽充满暧昧。
陈奇大约二十七八岁,脸上轮廓分明,是位大帅哥,难怪贾菲想勾搭。梁志成对她的举动略带不满,但没有动怒,表明两人并不是情人关系。
陈奇带着狗在对面坐下,与贾菲聊了起来。贾菲向他打听,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去边境走哪条路方便,过关手续怎么办。陈奇抱歉地说,自己原先在南部林区上班,刚调过来,对伊勒呼里山不熟悉。渐渐地,梁志成也加入对话,三个人谈天说地挺热乎,过了一会儿又玩开了扑克。
火车驶入原野,白色积雪中,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村舍;远处雪峰耸立,山体上覆盖着郁郁苍苍的森林。
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乘务员从第一节车厢走入,挎着个装有香烟饮料的篮子,懒洋洋地叫卖。她瞧见喻瑾后,露出笑容打招呼:“小喻,快过年了还出门?”
乘务员叫文红霞,同喻家住一个小区,算老邻居。喻瑾随口回答,去林场分局送一份文件。打牌的三人听见她是警察,都暗暗吃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先后用眼角余光偷瞄她姑娘。
女乘务员继续往后面的车厢走,等转了一圈回来时,梁志成叫道:“有长白山高山流水吗,来一条。”
“高山流水”价格近千元,在小火车上根本卖不出去,文红霞的篮子里没带。不过,小卖部里倒还真存有一条。她兴冲冲跑回第一节车厢,把烟取来。梁志成掏钱包,点出10张百元大钞。
文红霞狡猾地眨眨眼,故作为难:“没零钱,找不开……”她希望眼前的豪客再买点儿东西。
梁志成比想象的更大方,摆手说:“不用找了。”
“谢谢,谢谢。”文红霞喜出望外。
这时,贾菲放下扑克,打个哈欠厌烦地说:“斗地主太简单,换个玩法。大姐,一起来玩升级吧。”
“升级也没劲,不如玩够级,”梁志成提出另一个建议,他飞快扫喻瑾一眼,又摇头叹气,“凑不齐人手……”
文红霞得了好处,自然热心。另外,火车还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抵达终点站,旅途十分无聊,打牌消磨时间也不错。于是招呼喻瑾道:“小喻,过来一起玩。我再去找一个人。”
喻瑾不好意思拒绝,慢腾腾站起身,走上前与梁志成等人寒暄。
文红霞走到第一节车厢,招呼那名女乘客。后者趴在桌台上呼呼酣睡,大波浪卷发披散在颈后,叫了几声毫无反应。文红霞无奈放弃,改去后面的车厢寻其他乘客。
后三节车厢仅有一名乘客,架子大得很,面对文红霞的热情邀请,只冷淡地摇了摇头,便一言不发。文红霞沮丧地返回,喻瑾趁机说,你们四个人玩升级,我在旁边看。贾菲却来了脾气:“我去叫,不信叫不来。”
她扭动腰肢,带着浓郁的香风消失在车厢交接处。
美女的魅力果然非同凡响,很快人被带来。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微胖,皮肤白皙。他自我介绍说叫霍峰,是木材经销商,去林场谈生意。
喻瑾有些狐疑,快大年三十了谈什么生意,林场管事的早已回家过年。
六个人坐下,开始打够级。
天色阴沉下来,空中飘起鹅毛大雪。火车放慢了速度,穿行于白雪皑皑的山岭间。这是一条险峻的轨道,一侧为陡坡,另一侧紧贴岩壁,绕小山转过一圈半后,从山脚下离开,驶入另一条峡谷。
火车内点亮了灯,暖气开得很旺,玻璃窗上凝结着水汽,映照出车厢内的情景,外面景色模糊。六个人一边玩扑克,一边闲聊。
梁志成开玩笑地试探喻瑾,啥文件这么重要,需赶着送去林场。并且,他的话题老围绕出境游转悠,似乎想打听俄罗斯那边的消息。
喻瑾不解,来旅游之前,至少该在网上查一查相关资料,怎会对行程一无所知?联想起上午接到的通缉令,她有所警觉,这两个男女会不会是抢劫犯?但转念一想,又感觉自己太多心。如果真是罪犯,作案前更应当规划好逃跑路线,不至于临时抱佛脚。也许是一对粗心游客吧。
“到你了,快出牌,想什么呢?”贾菲用胳膊肘顶了喻瑾一下,神情似笑非笑,眼神灼灼。
喻瑾脸红,慌忙跟四个10,陈奇放过不要,文红霞压上四个2。没人要得起,她打出最后一套牌,成为头名。
“哈哈,能不能吃上贡看你们俩啦。”文红霞捧起保温杯喝一大口水,乐呵呵地对搭档说。她从牌局上抬起头,打眼间,瞧见玻璃窗上映照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在第二节和第三节车厢交接处,恍惚有一个人穿过,并且那身影还穿着日本军服,如同电视剧中的人物。
“啊!”文红霞被吓一跳,本能回过头。
车厢内空荡荡,只有正在打牌的六个人。文红霞离开座位,在车厢内走了个来回,弯下腰查看椅子底,一无所获。
“你干吗?”贾菲诧异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