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快跑!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久久的回荡着,我看着眼前的人,但是怎么看都看不清楚,如同黑色的雾遮住了我的双眼一般。
我听出了这声音是吴笙的,而他在急促的催着我,我能感觉出周围的气氛,也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我想跑但是才抬脚就听到一声枪响,感觉自己身上猛的一疼,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一下使我醒了过来。
黑夜依旧没有改变,几盏孤星依旧在眨着眼,我睁开眼看了看,又看向前面,发现我面前的几个人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太自然,煎饼和图雷在对我挤眉弄眼,感官的苏醒也让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臭之气,吸了一口,差点背过气去。
滴。
一滴液体不知从何处滴落到了我的脸上,我用手摸了摸,一股血腥味不由入鼻。最前面的吴笙手里拿老炮筒,目光一直死盯着我身后,好像我身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我心中不好的预感突然浮现,也知道了我现在的处境。我头上或者是身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的盯盯着我,它肯定被吴笙刚才的一枪打伤了,所以血才会滴落到我的脸上。
我努力平静呼吸,但是越平静心里就越怕,如果我后面的东西不恐怖还好,如果恐怖,恐怕我会被吓的湿了裤裆。
“怎么办?”
煎饼小声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他,也可能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晚守前夜的是煎饼我们两个,从零点到四点,也不知怎么的,我就靠在一棵树旁的石头上睡着了。
本以为换岗了就会叫醒我,没成想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我不敢动,怕一动后面的东西便会扑过来,我现在特别后悔来趟这浑水,没准老子的一世英明,就要交代在这荒山野岭。
嘶!
这一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能肯定那是一条蛇,不,应该是一条蟒蛇。不然吴笙他们也不会这样紧张,鳞片摩擦树木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表情依旧没有放松。
也是突然想起了动物世界看到的一幕,一条蟒蛇盘在树上蛇身弓起,为的是发动致命一击。
想到这我的身体不由开始颤抖起来,手抖如筛可能就是说的我现在这般,内心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往前跑。时间仿佛就在此刻凝固,感觉自己就站在鬼门关前一样。
悉悉索索的声音持续了一阵,我不敢回头,身体在颤抖之后便是持续的僵硬。
终于,身后的声音逐渐消失,我松了一口气,以为后面的东西走了。但是看吴笙的脸依旧紧绷着,我松下来的身子不由又紧绷起来。
直到我的脖子和腿已经麻木,天色已经有些微亮,吴笙才慢慢的向我走来。他走到我身前,然后缓慢的经过我,最后走到石头后的树旁。
我能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对我摆了摆手,意思是没事了。我如同失去引力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感觉现在比跑了十圈操场还累。
我喘了一口气,紧忙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才缓过了力气。身后树旁的吴笙在摸树上的血迹,小白龙似乎是看见了地上的什么东西,忙弯腰捡了起来,我细眼一看心说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小白龙手上拿的是沾着血迹的鳞片,足足有我握紧的拳头这么大,怪不得吴笙不敢动,我估计这条蛇怎么也得有水桶粗细。
“他奶奶的,这地方竟然有这么大的蟒蛇?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默哥你没事吧?”
煎饼坐到我旁边,看着抽烟的我问道。我吸了一口烟,说道:“没事是没事,就是差点把裤裆尿了。我他妈也是倒了霉了,跟你上这鬼地方来,你们他妈个个身怀绝技,老子狗逼不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徐半仙听出了我在抱怨,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中国有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观老弟眉宇像极了龙潜九渊日可飞天之兆。”
我尴尬的笑了笑,压根没听懂他的话,即使听懂了,也不信他说的。徐半仙见我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往前走去。
此时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众人经过这么一折腾也都没了睡意,吴笙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小白龙在和他商量着什么。
图雷的手一下搭到我的肩膀上,把我吓了一跳,他用那有些别扭的普通话看着我说道:“小老弟,你怎么这么倒霉的嘛,第一次是眼镜蛇,第二次是大蟒蛇,第三次会不会是龙啊?”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倒是老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一把你手里拿的那蒙古刀啊,看着贼带劲啊,五颜六色的。”
图雷听我这么说猥琐的嘿嘿一笑,又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这叫啥带劲的嘛,等回去了,老哥我带你去呼和浩特的嘛,那里的蒙古族妹妹才带劲呢。”
图雷一边说一边舔了舔嘴唇,我见他这模样就知道没好事。不过和他开了开玩笑,我刚才的紧张劲一下就没了,反过来心说这图雷看着五大三粗,没成想还他妈是个性情中人。
“都收拾收拾,觉肯定睡不了了,现在已经快五点了,要睡也得靠在一起睡,等天亮了就过河。这蛇鳞我还真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秦朝遗留下来的,一般的蛇报复性都很强,万事小心为上,招子都睁大了。”
吴笙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缓缓流淌的河面对我们说道。
煎饼是小弟的角色,听吴笙这么说,便起身便去收拾帐篷。我找了一块石头靠了上去,一夜也没怎么睡,现在彻底放松下来,困意根本挡不住。
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么,我靠了还没几分钟,便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肩膀已经麻了,扭头一看只见图雷靠在我的肩膀上打着呼噜,哈喇子把我的迷彩服袖子都弄湿了。
我把他推到一旁,抬头看了看天,天已经亮了,不过又出现了淡淡的乌云,应该是要下雨的征兆。
我从迷彩服兜里掏出了烟,缓缓的点燃,这已经是最后一根了,很明显昨晚我抽了不少。
白色的烟雾慢慢的升腾,我才抽了一口,就见吴笙和小白龙走了过来,他俩手里还拿着工兵铲和尼龙绳。
“把他们几个都叫起来,我们做个木筏子过河。”
吴笙点了支烟一边和我说,一边向不远处的山根走去。这里的树并不是特别的粗,但是也不细,做木筏子只能找小树,砍大树的话等砍完了也就吃午饭了。
我把几个人都叫了起来,随后便投入了做木筏的战斗,吴笙和小白龙砍了六棵大腿粗的树,图雷大喊一声背着两根木头就往河边走。
我也背起了一根同样大喊一声,尴尬的是没有背起来,这树也就大腿粗细,但是水分太多了,我这小身子骨根本背不起来。
“哎呀,小默哥你这是油渣儿发白——欠练啊。”
这群人里只有耗子这么叫我,我也不知道他多大年岁,但是人管我叫了哥,我也不能不应着。当然我也知道他这哥长哥短的,其实都是冲吴笙面子来的。
“想当年我也是我们学校的举重冠军,这根木头背不起来是手滑,再来。”
我对着耗子喊了一声,这次虽说扛是扛起来了,但是还没走两步,肩膀就架不住木头的力道,一下木头就从我肩膀上掉了下去。
图雷已经回来准备背第二次,他应该听到了我说的,所以调侃我道:“小老弟你们学校就你一个学举重的吧,哈哈。”
我他妈哪学过举重,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找回点面子,但是没成想弄巧成拙了。他们几个野外求生的经验很足,不过三支烟的功夫,就把两米来长两米来宽的木筏子做好了。
吴笙还用他手里的匕首砍出了一个划船的木浆,我用手比划了比划,还挺顺手。几个人歇了歇,便开始做饭,依旧是煎饼主厨,只不过饭变了模样。
耗子和徐半仙不知道从哪挖来了不少野菜,煎饼把最后的牛肉倒进锅里,弄了一锅野菜牛肉汤。压缩饼干硬的和石头一样,我用牙狠咬几下才能咬动,我只喝了一碗汤,吃了半块压缩饼干。
几个人吃的很快,不一会儿汤就见了底,几个人收拾了一番,便准备上路。小白龙和耗子把木筏子抬到了水里,然后煎饼便把背包一个一个的都扔了上去。
之前我特意拉开一个背包的拉链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些我没见过的东西,也不知道吴笙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图雷踢了我一脚,示意我上伐子,吴笙他们几个先上了筏子,后面只有我和图雷还没上。我连滚带爬的才上了筏子,回头也把图雷拉了上来。
天色已经大亮,我也看清楚了河对岸的情况,一座被河圈出来的小山呈现在我眼前。白色些许的雾气笼罩着这座被绿色包裹的岛。
与其说岛还不如说是一座矮山,各种树木交错横生,一看便知这地方人迹罕至。木筏在小白龙的控制下,缓缓的向对岸漂去。
“这水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看着黄了吧唧的。”
我低头看着这黄中泛黑的河水问道。
并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几个人的脸色都很漠然,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说话,四周也静的出奇,木筏子在河道里滑了约莫快一支烟的功夫,距离岸边也就还有二十来米。
我以为再过一会就到了,但是没想到小白龙突然不划浆了,他脸色沉重的站在木筏最前面。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吴笙接过浆在水面划了几下,水波出现,但是木筏丝毫没有动,好像木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拽着木筏一般。
“都别动,这是鬼抱船,我在黄河里见多了,就是不知道这抱船的是哪路神仙,你们都不要往水下看,这水底下的东西会迷了人的心智。”
小白龙故作轻松叮嘱了我们几句,看样子这问题对他来说不大。
他一旁的徐半仙听他这么说则说道:“我来之前算过一卦,卦象我没敢拆,因为一旦我拆了就是折寿十年。这地方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望吴老板万事三思后行。”
我听徐半仙这么说也觉得这地方有点诡异,天空乌云越来越多,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乌云只覆盖在我们头顶上,并没有四散而开。
“人都到这儿了,还三思个蛋阿,这地方的秘密一旦知晓便是天。徐福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这地方修墓,他一定有他的意图或者说是目的。”
吴笙坐在木筏前面脸色铁青着说道。显然他心里不是特别平静,而最前面的小白龙已经从脖子上摘下了什么东西,随后便看着昏黄的水面念叨起了什么。
即使距离这么近我也听不清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几个人如临大敌,神情不由都严肃起来。此时木筏已经在水面上彻底停了下来,而水面也不在流动,好比成为一条已经沉寂了万年的死水一般。
小白龙嘴里不停的念叨,越念越快越快越念,我们都听不懂只能在木筏上干瞪眼。然而这水似乎是听懂了,一下在木筏周围就像开水一样沸腾了起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水里,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
本来根本看不见底的水面突然在光的折射下,让我看到了河底,无数的白骨幽静的躺在那里,白骨森森密密麻麻,根本不知有多少具。
而让我最为惊恐的是,其中一具竟然还有些皮肉和衣服,恐怖的是它竟然在水里惬意的游着,就像潜水运动员一般。
我还想细看但是徐半仙的手一下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拽躺在了木筏上,他脸色阴沉的看着我说道:“老弟,命再硬也分个时候,你再多看几秒我保证你会后悔这次支锅。”
徐半仙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的恐惧感已经超过了我的内心承受力,整个人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碰到或者说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相貌平平无所事事的大学生,在经历这种事时,我想大多数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脑子短路,甚至是直接冒烟。
说时迟那时快,在我脑袋里想这些的时候,图雷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这孙子用的力气很大,痛觉挑动着我脸上的神经,我身子一歪一下就趴倒在了木筏边缘。
我用力揉了揉眼,内心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睁眼看,但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我还是看到了水面,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我看到了另一番场景。
我感觉自己就处在扬州的十里花街,一个个花枝招展,身穿曼妙罗莎的女人在向我招手。每一个女人都是风情万种婀娜多姿,我的脚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一步一步在向那些女人走去。
啪!
图雷又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一下将我抽翻。我猛然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仔细一想,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一般。图雷不容我想就把我按回到了竹筏上,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
我想骂娘但是根本张不开嘴,徐半仙见我这般,从道袍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一下就泼在我的脸上。
图雷见我不动了,才松开了我,他喘了一口气骂了一句。而我在那东西泼到我脸上的同时,也清醒了过来,我吐了一口嘴里的水,心中不由后怕,暗骂晦气也知道自己刚才被水里的东西勾魂了。
“卧槽,都说了别往下看的嘛,这水里的东西邪的很,小老弟你真他妈不要命了嘛?”
图雷一屁股坐到背包上冲我大喊道。
我苦笑了一下,老实的坐在背包上不再乱动。木筏依旧没有动,我扭头看了看前面,发现一个泛着黑光的棺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水面上,我看着那棺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木筏最前面的小白龙嘴里还是念叨着什么,就好比唐僧念紧箍咒一般。一旁的吴笙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棺材说不出话,几个人得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一旁的徐半仙似乎也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我细听了两遍,才听出了他说的是什么。
鬼抱船,尸棺现,再往前,九幽黄泉阎罗殿。
我刚想问徐半仙这是什么意思,图雷便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忙对我做不要说话的手势。我用手摸了摸脸,便感觉火辣辣的疼,图雷的这两个巴掌虽然说打的很及时,也很让我憋屈。
明明挨了巴掌但是又不能还手,也不能骂娘,越想我就觉得越郁闷。我看了一旁的煎饼一眼,之所以看他是因为这孙子怎么突然不得瑟了?
煎饼似乎特别的紧张,紧闭着眼睛意思是什么也不看,额头上的汗如同下雨一般,看这样子他比我也强不到哪去。
我想这些的时候,图雷拍了我一下,我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不由一惊,心说这回谁不说害怕,谁就是真的爷。
只见那浮出来水面的乌黑棺材盖,一点一点的在往外推,如同指甲挠在铁门上的声音顿时传进我的耳朵,听的我是振聋发聩胆战心惊。
恐惧感成倍的上升,几个人的目光不由都看向了小白龙,似乎所有的希望都依托在了他身上。
嘭!
小白龙猛的一下跪在木筏子上,单膝跪地的力量很大,但是在这么大的力量下,水面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再看那乌黑发亮的棺材,棺材盖已经半开,一双干瘪青灰无法用太多语言形容的手,从棺材里直愣愣的伸了出来。
徐半仙和吴笙虽说是见过大世面,但是看到这儿,脸不由都也有些白。徐半仙忙从他的挎包里掏出了一沓符纸,纸上全是红色的字,如同蜘蛛在上面爬的一样。
而吴笙则是把老炮筒给了图雷,手向下一翻,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煎饼也在看那棺材,不过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唯独耗子默不作声,但是我看得出,他身体已经绷的跟弦一样了。
小白龙嘴里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他几乎都不怎么喘气。我已经看傻了,不知道害怕是东西了,木筏不知怎么的,突然旋转起来,这一下要是胆小的肯定吓个半死。
而木筏最前面的小白龙一下又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的头已经开始晕了,因为木筏转的越来越快,好像要把我们转下水一般。
“难道真的要斗个你死我活么?”
小白龙如神灵一般站在木筏上,看着水面大喊道。
即使这样的旋转速度他依旧站的很稳,双脚如同粘在了木筏上。木筏依旧的转着,没有人回答小白龙的话,也不能有人回答他。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突然从小白龙口中喷了出去,小白龙身子晃了晃,随后双手快速的合在一起。他的动作我根本看不清,只能用快字来形容。
而他喷的那口血依旧在水面上,不过不同的是,这一团血在慢慢的变化,直到我能看清时,才看出这血凝成了一个字。
镇!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磅礴大气,就好比这一个字就好比是一座山一般。小白龙在镇字凝成在水面之后,身子便垮了下来,似乎是用尽了全力。
而他倒下的同时,木筏也停止了转动,血字逐渐的融入水中,我脑海里的眩晕也逐渐消退。几个人都看傻了,唯独吴笙反应过来,把小白龙的头抬起靠在了背包上。
小白龙靠在背包上眼神有些浑浊,气息也是非常微弱,我看着他那迷彩服上的点点血斑,不由感觉心里发麻。
几个人见他这般都往木筏前面走去,小白龙用力的喘了一口气,用他最大的力气说了两个字,快走!
吴笙脸色沉重的拍了拍他,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也确实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吴笙做的木浆已经被甩进了水里,没办法几个人便用手不停的向岛的岸边划。
煎饼倒是聪明,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折叠的兵工铲,加入了划水的战斗。我一边划一边用余光看了看,刚才停着棺材的水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再看一眼水下,但是直觉告诉我,我再看一次的话,就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