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苏未然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我只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讲。
这件事虽然是苏未然提起的,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这就让我更加疑惑的,他要是不想说,完全可以不说,二十年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我也不会在乎他现在是不是还认我这个苏姓。
对这件事我是不着急的,我只是着急时间,既然我已经在附属医院上班了,那我就应该遵循医院的规章制度,今天是我的早班,我不到的话,其他同事势必要接手原本属于我的那些病患,那我这就是在给其他同事增加工作量。
医生这个职业原本就是在负重前行,再承担别的工作量,那可是会累出问题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愿意承担的自然也不想推卸给别人。
“抱歉,我是早班,医院的医生本来就不够,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改天再约吧。”我欠了欠身子,就准备离开。
苏未然忙起身拉住我,“沫沫,有些话我想了二十年,有些事我也后悔了二十年,请你一定要抽出时间,让我真心诚意的给你道个歉。”
这可是本市最大的大老板,他现在一脸祈求的看着我,让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宽慰他。
当年的事情我能记住的并不多,最深刻的印象全在灵堂只上了,但那个时候太小,分不清是非曲直,虽然后来老妈也提过几回,但是提起当年事也只是叹息,从没有说起过苏家另外两兄弟,如果不是郑小怡寄来的那份遗嘱,我完全忘了自己的苏跟苏未然的苏是一个苏了。
不管是非,我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自然也不觉得他有什么需要给我道歉的,可他眼中的祈求就是那么真诚,让我无法忽视。
轻轻叹了口气,我又重新坐下,“好吧,那你说说当年的事情吧,那个时候我还小,没什么记忆,我妈现在也躺在医院,也没办法评论当年的是非。”
苏未然点了点头,端起咖啡杯轻压了一口,这才开口,“当年的事情......怎么说呢?怪我,我二弟,也就是你的继父苏易然跟你母亲是大学同学,可那个时候你母亲眼里只有你父亲,易然也就只能远远的看着,算是暗恋吧。”
原来我母亲除了我爸展洪宇是大学同学,跟苏家的小二苏易然也是,所有的巧合都在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时候青春洋溢,爱情胜过天,我妈为了我爸拒绝了苏易然的追求,可苏易然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转为暗恋,只想偷偷的照顾我妈。
后来出了我爸为了医药费的事情抛弃了我妈,苏易然就在这个时候来到我妈的身边,那个时候我妈一个人带着我,生活上很清苦,再加上我妈长的也漂亮,门前事自然也不少,苏易然帮着我妈赶走过几个不怀好意的追求者,于是顺势再次向我妈表白。
不知是当时形势所迫,还是我妈真的为之感动了,总之就是我妈答应了苏易然的追求,而苏易然也为了我妈放去了去苏氏集团上班的机会。
他们两个人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当老师,拉扯着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日子也算是勉强能过的下去。
经济差异的首次碰撞是在我那一年第三次住进医院的时候,那个时候我高烧如愿,住院三天烧依然没有推下去,我妈急了,求着医生给我用最好的药,好药就意味着贵,家里负担不起,苏易然就回家去借。
当初苏易然执意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苏家老爷子就下了通牒,就当苏家没有苏易然这个儿子,他回去管苏老爷子借钱,苏老爷子自然是不给的,不但不给,还叫人把他赶了出去。
苏未然作为苏易然的大哥,于心不忍,便偷偷塞了钱给苏易然,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
后来苏易然便时常跟苏未然联系,一来可以借他的口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虽说父亲不认他了,但他心里依然记挂着老父亲,二来,我那段时间生病频繁,我妈为了照顾我向学校请了长假,这样一来家里的收入就是少了一份,继父跟苏未然联系也是希望能让哥哥多照拂一下我们这个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
那年年末,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我却还在医院里,所有的钱都用来给我看病了,家里甚至连米都没有。
继父在这个时候提出想回城里的家看看,他跟我妈说是想回去看看苏老爷子,但我们都清楚,他是想回去借钱。
说到这里,苏未然的头垂了下来,眼中饱含着泪水,“是我强怕他回来的,其实钱我可以打给他的,是我一定要他亲自回来取,我哪里能想到他就出事了。”
我蹙着眉头回忆,要是没有记错,继父的葬礼确实连年关都没有过,原来他正是消失在那年的伊始。
“他出事之后,我怨恨你跟你妈,要不是因为你们的拖累,他怎么可能离开苏氏,他原本可是苏家的二少爷啊,哪里会沦落到过年的餐桌上见不到一片肉?”苏未然垂着头,一滴眼泪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我的心也“咯噔”一下,虽然记不得什么了,但光听他这么说我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知道你妈妈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可她跟易然的身份悬殊摆在那里,谁也不相信她会真的喜欢上易然,何况她还带着一个你。”
“可是易然就是那么固执,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偏要去做,还为了你跟你妈妈回来管家里要钱,这不是更伤老爷子的心吗?”
苏未然说的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苏易然也就是我继父是真的很爱我妈妈,就算她带着我他依然为了我妈放弃了大城市好环境,甚至是苏家的继承权。
继父出事之后,苏未然拒绝我妈见他最后一面,甚至是灵堂都不允许她进入,他把失去弟弟的所有怨恨都转移到了我妈身上,所以对我跟我妈的生活不管不问,这一疏远都是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