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瘪老汉的话语，让夫妻二人心中不由一动，难不成林家这凶杀案跟林家的发家史有关？
不可否认，在这个时代，各项商业法规并不完善的情形下，许多商人的发家史并不那么光彩，许多都的都是官商勾结的路子。
林家大公子死在婚房内，他们勘查现场时自然去了林家。
仅从这房屋的建筑规模来看，林家固然远远比不上裴家和李家这些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可看起来也有一份不小的家业。
这份家业是怎么来的？
说起林家的发家史，他们夫妻二人初来乍到，还真不清楚，只知这林老爷现在是青州最大的茶叶商。
茶叶在古代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不仅是丝绸之路的主要输出产品，还有什么有名的茶马古道等等。
虽说华夏的历史拐了一个弯，有了东唐这样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可按照东唐的历史进程来推断，现在应该类似与北宋年间。
众所周知，北宋的海运是很发达的，而东唐也没有海禁，海上的航运同样是很发达的。
不仅如此，现在的东唐皇朝的疆域要比历史上的北宋占地面积要广阔的多，北方虽然也有游牧民族，可东唐的国力强盛，这些游牧民族虽然也有犯边的时候，可总体上还是不成气候的。
这就导致东唐的海岸线比较长，也有许多靠海的城市。
只是窦子涵穿越以来，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京城包括以后随着李三外任，都不在靠近海边的地方。
再加上她只对验尸破案兴趣比较大，对其他方面关注的比较少，这就导致她对东唐的海运包括海事方面的规章制度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只当初得知李三要到青州来上任时，顺便翻开了青州的地理志，得知青州有一部分地界是在海边的，才留意到东唐有一个衙门叫海事衙门。
这个海事衙门，和市舶司的功能是不一样的。
市舶司是主要是古代在海港设立的管理海上贸易的机构，相当于现代的海关，主要检查进出口货物，征榷、抽解、贸易等。
而海事衙门其实就是一个军事部门，负责，海防和海上贸易安全的。
东唐的海岸线比较长，其实已经有了成建制的水军，虽说这水军无论是规模还是职能都不怎么样，但这水军已经有了现代海军的某些雏形。
东唐的水军最直接的指挥官虽然是水军都督，可这水军都督其实只负责打仗，其他政务方面还是归还是衙门知事来统筹的。
说起来，林家大公子的新娘子，据说就是海事衙门知事家的千金小姐。
等等，先前窦子涵还没有多想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对，可这时她却突然想到，虽说她已穿越东唐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可骨子里她还带有现代的一些观念，认为林家是大富商，娶任家的小姐为妻似乎没什么不对。
可仔细想想，东唐之所以世家的势力很强盛，就是因为时人很注重门第出身。
任知事就算出身寒门，可他好歹也是朝廷三品高官，而林家虽然有钱，可商人在东唐仍属于身份地位比较低的那一类，虽说没有限制科举，但也只能依附与权贵，甚至从明面上还属于弱势群体。
从两家的门第来说，怎么都门不当户不对。
更别说，从事后的调查中，她也发现，这林大公子虽没什么大的恶迹，可同时也证明这林大公子无论才学还是相貌都是平平，这样的家世这样的人才，任知事为何要把自家唯一的嫡女嫁给林大公子呢？
这怎么想，似乎都有些蹊跷。
总觉得这门婚事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
那凶手会不会就是新娘子任小姐呢？
可再想想，觉得还是有问题。
如果任家小姐不想嫁给林公子，想要除掉对方，怎么也应该在婚前动手，而不是等到新婚之夜再动手。
毕竟这样一来，只会把事情闹的更大，更加引人注目。
这是在古代，就算任小姐与林大公子没有圆房，可毕竟已嫁进了林家门，成了名副其实的林家妇，就算回了娘家，也不好另嫁，甚至还要落一个克夫的名头。
更别说，任知事既然允可了这门婚事，难道会任凭任小姐杀了新婚夫君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门婚事仔细一想，真的是疑点众多，更别说，林家血案后，市井竟然有传言说，嫁入林家的新娘子是假的？
假的？堂堂一个三品高官的嫡女能随意弄虚作假吗？
可无风不起浪，也许解开这个案子的谜底就藏在这些扑朔迷离的传闻中。
看来现在，他们在搞清楚林家的发家史之前，顺便也应该查查作为姻亲的海事衙门知事任家。
毕竟，从这干瘪老汉的言语中，他们听出林家老早也是在海上混生活的。
就算在现代，科技发达的时代，海上货运什么都有其风险性，更别说在这落后将近一千年的时代了。
林家既然是最大的茶商，自然不可能是靠捕鱼为主的渔民了，想要发家致富，也只能是通过海路贩卖货物了。
难不成这在积累财富的过程中，手上很不干净，积累了一些仇家。
林家的凶杀案归根结底是仇家的报复之作？
窦子涵一直相信，这这世上除了无差别犯罪，随机性犯罪外，大多数犯罪都是有其必然的犯罪动机的。
而通过犯罪动机来寻找凶手，是刑侦学上最常用也最有效的破案手段。
林家连着两个儿子在不同的地方死于非命，怎么看死于仇杀的可能性都比较大，无差别犯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之前之所以案件的侦破陷入僵局，是因为他们对和林家结仇的人缺少一个主攻方向。
现在这个干瘪老汉的无心之言，就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方向。
李梦阳虽然在许多时候有些不着调，可他也不是个笨的，这些年经过窦子涵的一些调教，再加上他自个的确对刑侦破案有很大的兴趣，这时虽一幅懒洋洋的姿态，但也若有所思。
“大哥哥，什么叫海上讨生活的？是在海上要饭的吗？”无双小盆友坐在桌子边，等菜摆上来前，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偏偏坐的很是一本正经，此时隔壁桌上的议论声，她也听到了，当即抬起扎着小揪揪的头，声音软软地问道。
因为她很敏感的感觉到自家爹娘现在的神情似乎有些不一样，潜意识中觉得这句话似乎很重要。
自然而然地询问她认为学识很渊博的大哥哥。
“这海上讨生活的呀，就是靠海运吃饭的。”
裴其芳低头笑着摸了摸无双小盆友头上的小揪揪道。
他恰逢其会，到青州时，恰好就听到这个林家血案，多少也就有了点兴趣。
即使林家在青州有些名声，可仅凭这点，还入不了他这种世家顶级公子的眼。
只是，这起案子咋一听，确实扑朔迷离，由于娘亲和窦姨之间的渊源。
他也想看看李家叔父这个在京城和世家圈中的异类最终如何找出凶手来。
更想看看，窦姨这个女仵作是如何验尸，夫唱妇随的。
虽说本朝自从自家姐夫登基之后，对一些特殊人才的身份限制慢慢就取消了。
比如说产婆，仵作之类的专业人才，他们不再被划分在贱籍之列，也不限制他们子孙参加科举等等，官府还下令对民间此类优秀人才进行褒奖。
可就算如此，普通人一听说某某人是和尸体打交道的，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对对方敬而远之，唯恐也沾上死人身上的晦气。
在没有见到窦姨之前，他曾以为对方是很那种很彪悍的女子。
可等真正见了面之后，却发现对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和世家大族的贵妇人没什么两样，一点看不出是个喜欢与死人骨头打交道的人。
可要是再仔细探究的话，他总觉得对方的言行举止和自家娘亲有些相似。
难怪自家娘亲会和窦姨的情谊显得与东唐其他贵妇之间的交情有些不同，显得更自在随意一些。
这也让他潜意识中对窦姨一家有了些许好感，才打算在青州停留一段时间。
至于林家在海上是怎么发家的，他没有告诉无双妹妹的是，东唐的海运虽然比较发达，但普通商家参与其中的很少。
他们裴家，虽然传承了几百年，也积累了一些财富，还有皇家的各种赏赐等等。
可家族人口众多，花费也多，在百年前，有一支就开始从事海运生意，将中原的一些茶叶，丝绸，陶器等东西运到海外的一些国家，然后从那些国家贩运一些香料，珊瑚，甚至黄金白银回来。
娘亲曾经说过，这时代的海运都是暴利。
但暴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掺和其中的。虽说这些权贵们为了保证自个海上的利益，让朝廷建了水军，还成立了市舶司和海事衙门，可仍挡不住在海上讨生活的亡命之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