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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地震(一)

从星期一开始,江家堡大队的喇叭就没有停过。一会是通知各生产队长开会的;一会是通知各生产队暂停地里的劳作,以小组为单位回去检查各家房屋情况的;后面又通知全村各家各户凡是房屋有漏雨、倾斜以及檩条、椽子因年久而腐朽,村里统一组织维修的。一时间整个村子里的人在村委组织的带领下,都投入到了预防地震的工作中。

中午十一点钟的时候,村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个搞宣传的年青干部,由村里的妇女主任带着,在村中间最显眼的影墙上用白色的油漆写着宣传预防地震的标语。男干部负责在墙上写,女干部用普通话给大家念着书写的内容。一群孩子和从地里回来的大人们,都围在周围听女干部讲解。

唐青梅早上吃完早饭,正和弟弟在堂屋地上的凉席上玩耍,村头电杆上的喇叭里不时传来村干部的声音。小丫头知道县里安排防震的措施已经开始实施了。林雨早早从医疗站回到了家里,正和忙着给孙子孙女缝绵衣的唐奶奶说着话。

“娘,县里想的真周到,给公社调来了药品和医疗用的纱布针头等急需的东西。公社卫生所十点多派人来医疗站通知,今天下午四点各村医疗站派人到镇上卫生所领东西,可能是怕一旦地震了村里有人受伤。孔哥和刘姐说他们两下午去领,咱家里孩子小,让我不必去在家里带孩子。人家整天照顾我,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小雨,谁都有困难的时侯。现在咱家孩子小需要照顾,以后他们家里要有啥难事了,你多帮顾些就行了,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搞的那么生分。”唐奶奶边缝衣服边和媳妇说着话。

“娘,我爹呢?”林雨见公公没在家,有些奇怪的问道。

唐奶奶想到老伴闲不住的性子笑着说:“你爹那倔老头子,又跑队里忙去了。自从你爹去年过了六十五岁生日,按队里规定本不用上工的。你爹忙了一辈子忙惯了,在家里闲不住,没事就往队里跑,我刚开始还说两句,现在我也懒得说他了,随他去吧!只要他高兴就成。”

“妈妈,村里乱哄哄的,喇叭上一会就有人呜里哇啦的讲一阵,是不是爸爸昨天说的事情,县上有命令下来了?”唐青梅放下手里正给弟弟摇着的拨浪鼓,有些疑惑的问着妈妈。

“青梅,你昨天听爸爸和爷爷们说话了?以后好好学习,少关心大人们的事情。我刚回来的时侯小女和二丫还问起你,她们都围在村子中间影墙那里,听公社来的干部讲故事哩!你不去看看?”林雨知道女儿聪慧,可她并不想女儿失去童年的乐趣,平时总是鼓励女儿和同龄人玩耍,希望女儿能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见小丫头又操心大人的事情,忙岔开话题,让女儿出去玩玩。

“妈妈,你怎么不早说,我要跑快点,不然就要讲完了。”唐青梅嘴里抱怨了一句,急急火火穿上小鞋子,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唐青梅边跑心里还嘀咕着,装个小孩子也不容易啊!

“哟!乖宝贝,你跑慢点,别摔了!”唐奶奶不放心的大声叮嘱着已经跑远的孙女。

转眼间就到了周二下午,村里从周一到周二,短短两天时间共维修了三十二户有大问题的房子,有小问题的房屋更是维修了有百十户之多,充分体现了集体管理和人多力量大的好处。

下午四点多天就阴了下来,又黑又厚的乌云从西北方向快速的压了过来,太阳渐渐被乌云遮住,蓝蓝的天空很快被乌云占满,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原本燥热的天气变的更加闷热,树上的叶子蔫蔫的耷拉着,一丝风都没有,连烦人的蝉鸣声都小了许多,世界仿佛陷入到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中。

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远处不时传来低沉的闷雷声。唐家五口人在堂屋里各自忙着,爷爷跟奶奶讨论着村里修房子的事。

“还有二十多户有问题的房子没修,虽然都是小毛病,就怕万一出啥事情。哎!这可恨的鬼天气,不等人修完一下子就变脸了,真不凑趣。”唐老爷子将烟锅里的烟灰在桌角磕了磕,从烟袋往烟锅里装上烟丝,忧心冲冲的跟老伴说着话。

唐青梅乖巧的坐在奶奶缝好的棉衣上,按奶奶的吩咐将棉衣压平展。她知道今晚就会地震,村里已经没有再修房子的机会了。心里暗暗起祷着:希望没修的房子在地震中都别发生事故。

“老头子,你就别瞎操心了,天灾要来谁也挡不住,只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你就是再犯愁也沒啥用处。”

正说着话,突然间外面狂风大作,几只燕子惊慌失措的边飞边鸣叫着,几乎擦着屋里人的头皮飞进在堂屋屋檐下垒好的鸟窝。

“啊!啊!”唐晓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姐姐,小手指着房檐下的鸟窝,嘴里不停地叫着,好像是叫姐姐帮他把燕子抓来一样。

“小宝贝,那是小燕子,它们可是益鸟。会帮人们捉田地里和树上的害虫,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可不能抓它们哟!”唐青梅抱住弟弟,像个小大人一样给晓凯讲道理。唐奶奶看着孙子孙女可爱的样子笑咪了眼睛。

“林兄弟,你回来了。”唐老爷子正抽着烟,一抬头就看见林浩辉推着自行车进了院门,招呼了一声忙迎了上去。

“唐老哥,一下午回收站都没人光顾,四点多我看着快要下雨的样子,连忙骑车往回赶,快进村的时侯就起风了,我还担心骑到半路会淋雨,幸好天公做美啊!”说着话两人就进了屋。

“林爷爷,您回来了。”

“林兄弟,快坐!”

“林叔,您快坐,我给您倒杯凉茶。”

“啊!啊!”

“哟!晓凯宝贝也跟爷爷打招呼呢!”林浩辉抱起坐在凉席上,伸着胖胖的胳膊要人抱的小家伙。

“这小东西也是个人精,知道给喜欢自己的人献殷勤。”唐爷爷看到孙子抱着林浩辉亲了一口,口气酸酸的数落起了孙子。

唐青梅背过身跟奶奶做了个鬼脸,婆孙俩偷偷在底下笑话小气的唐爷爷。

“林叔,您喝茶。晓凯给我,这小家伙一下午还没尿呢,小心一会尿您身上。”林雨将凉茶放在桌上,接过儿子,转身到屋外给儿子把尿去了。

“轰隆隆!”“哗啦啦!”林雨刚出门一声惊雷伴着铜钱般大小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小家伙吓了一跳,缩着脑袋就往妈妈怀里钻,憋着小嘴一幅想哭的样子。

“乖儿子,不怕啊!咱们赶紧进屋去。”林雨哄着儿子,抱着晓凯匆匆跑进了屋里。

“轰隆隆!”阵阵雷声伴着道道闪电,照的阴沉的天空一片亮光,漂泊大雨倾盆而下,才刚刚一小会的工夫,地面上就积了一寸多深的雨水。

“啊!啊!”唐晓凯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小手指着外面不时划过的电蛇,对闪电充满了兴趣。

大人们面色沉重、一言不发的坐在屋里,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担心。“奶奶,妈妈,天都快要黑了,是不是该做晚饭啦!”唐青梅看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忙提醒家人到了做饭的时间。

“哎哟!正事都忘了。小雨,把孩子给你爹,咱娘俩做饭去。”唐奶奶和林雨两人去灶房准备晚饭。

一家人用过晚饭,林雨打着雨伞提着猪食去后院喂猪,没几分钟就匆匆跑进屋来。

“爹,娘,林叔,不好了,鸡不上架全在地上缩着,我把猪食倒在槽子里,猪也不吃,是不是要地震了呀!”林雨惊慌的向三位老人汇报着。

“唉!谁说的准哩!没准刚打雷闪电的,那些牲口是受了惊吓也说不定。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晚上睡觉惊醒些。”唐老爷子皱着眉头,心里也没底。

“林雨,别害怕,咱们用心应对不会有危险的。老嫂子,家里有空酒瓶沒有,一会小口朝下在地上立起来,一有动静瓶子就会倒,我们到时快点往院子跑就行了。”林浩辉刚说完,唐奶奶和林雨就出去找酒瓶去了。不一会婆媳二人一人提着两个酒瓶走了进来。

“小雨,你带晓凯睡,青梅跟我和你爹睡,不然两个孩子你也照顾不来。”唐奶奶安排着晚上的事情。

“好的,娘,大人晚上还是迟点睡吧,孩子们早点睡就成。”

晚上三点多,天摇地动,随着当啷啷的酒瓶倒地声,唐家屋里的灯迅速亮了起来。房屋上瓦片落地做声音噼里啪啦的传来,唐奶奶鞋也没穿就抱上孙女往院子跑,边跑边喊着:“小雨,地震了,快抱孩子赶紧跑出来。”唐青梅从奶奶怀里挣脱下来,跑回去拉着后面的爷爷就往外跑。她回头往屋里看时,大房屋梁上的电灯绳子左右摆动着,就像荡秋千一样,木料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到了院里,雨哗啦啦的下着,妈妈抱着用床单裹着的弟弟和林爷爷已经站在露天地里。后院不时还传来鸡叫猪嚎的声音。没一会,只听到村上干部敲着锣,在街道上跑着,大声叫村里人起床。

所有人都从家里跑了出来,冒着雨站在街道上。不时有孩子啼哭和寻找自家人的呼叫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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