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还不想离开家里外出旅行。”
恢复冷静的泽西亚斯挡下一支自空气中猛然刺出的短矛，随手扔到地上，“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被八岐唤做莫克拉的高挑男子远远退开，手中缓缓由土地中浮出的金属组建成一柄短矛，用组建这个词或许不太对劲，但是它们确实是在以某种规律的结构在组建成一柄长度不到一米的投矛。这样的武器远不及八岐的长刀，更别提泽西亚斯的黑棍投影。但是这样能够肆意抛弃的武器在力量有限的次生种的战斗中着实是一种消耗利器。
此时，随着莫克拉的行动，天穹的色泽猛地一变，从透彻的靛蓝色天空变成了赤红色的肉墙。
“居然是腐兽？！”第一眼，泽西亚斯就看见了那些四处乱舞的触手。
但是即便如此，泽西亚斯的心情还是变得比刚刚更加轻松了一点：毕竟敌人只是一位次生种和一头不知品种的腐兽而已。以两人的实力，全身而退应该是做得到的。
“留下来吧。然后去远一点的地方。”
几击投矛无果，莫克拉却不见半分慌张，而且还刻意的让开了两人的前路，“不过八岐，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帮忙？”
“谢谢你的邀请！但是我还不想性格大变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一直被压着打的八岐为了吐出一口怨气，身形倒退，手中长刀猛然挥出一道银白斩击，曳出一道光迹的斩击就横飞而去，在斩断了数根猛然浮现的短矛之后无力的消散在空气中。
“那可由不得你。”
令八岐毛骨悚然的声音带着奇妙的韵律在他耳边响起，随之就是一阵刺骨的冰凉贯穿了他的胸膛。
“咳，咳咳。”咳出几口泛着浅紫色的鲜血，八岐吃力的扭过头，只见一直与他并行退走的泽西亚斯正顶着莫克拉同样的笑容再度用力将手里的短矛往前送了一截，于是那沾染着八岐的鲜血的短矛便从另一侧刺了出来，“什么，时候。”
次生种的弱点与普通生物相差无几，而心脏遭到刺穿的八岐也如同正常的生物一般眼前迅速暗下去，虽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莫克拉明显不是会漏刀的人。
......
“没想到，卖梦的人也会有被梦境所伤的一天吧。”
莫克拉碾碎了八岐的身躯，目送着他的身躯化作光点飘向天空，这才回身看向同样满脸痛苦的泽西亚斯，“不过还真的无法用梦境直接击败你们啊，我还以为可以省一笔力气呢。”
在梦境中同样遭到偷袭的泽西亚斯神色不善的穿着粗气，他刚刚还真的以为自己被阴掉了，然后才艰难的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可是自那样真实的梦境中带出来的痛苦依旧残留在胸膛，他甚至需要刻意克制着才能不用手伸到胸口去试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
真实和虚幻，在一开始就是混乱的。
但是在莫名的好强心理下，泽西亚斯选择缄口不言半句关于白渊的话题，看来对方也明白，一旦呼唤了那个存在的名字，此地发生的事情就将暴露，对方是不想失败，而泽西亚斯则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
虽然只要呼唤一声他的名字，监控着所有梦境的权能就会迅速让白渊意识到此地的一切，但是。
“我要亲手把你送进轮回，然后再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的忏悔你今日的愚蠢吧。”
泽西亚斯深吸一口气，把胸膛淤积的痛苦一股脑吐出来，然后架出拳击的起手式，“正好，我还没全力战斗过一次。”
“那你就去下一次生命中再度体验一下吧~”
话音未落，无数投矛就裹挟着恐怖的动能自天空落下，仓促闪避间，泽西亚斯感觉自己的小腿好像被擦到了一下，金铁般的骨骼发出了洪钟一般的轰鸣声。
莫克拉不再多言，手臂猛然打直，再度成型的数根投矛就激射而出，在击穿泽西亚斯体外的单薄护盾之后在他身上击碎成一片闪耀着银光的火花。
“？！”
在直觉的警告下，莫克拉腰一折，勉强避开了泽西亚斯势大力沉的一拳，拳头带出的罡风横飞出去，下一秒就斩断了远处的数颗粗大的树木。
可是还没完，泽西亚斯顺着拳势身形一转，战锤般的后足跟就狠狠的敲在了莫克拉的背脊上：“轰！”
沉闷的响声就像远处开矿时的炮鸣声，这一击之下，莫克拉身为次生种的躯体也承受不住，清亮的唾液同时自嘴角喷出，身体猛然击穿音障，在一片雾雨中向下坠去。
而此时，那一片属于短矛的火花才消散殆尽。
“喝啊！”
两人的怒喝声同时响起，提起全部力道的莫克拉这次没有再度制作投矛，而是用右手将左手手腕处将自己泛着灰银色光泽的骨骼抽了出来，赫然也是一柄短矛，身形转向上方，刺出的短矛正正的顶住了泽西亚斯再度袭来的铁拳。
万籁俱寂。
短暂的接触后，恐怖的震鸣甚至让两人短暂出现了失聪。但是泽西亚斯不为所动，改拳为抓，在莫克拉惊愕的眼神中，一头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早有准备的泽西亚斯的额头上闪耀着金铁的色彩，那是硬化魔法的作用，而莫克拉虽然并非一般人，骨骼也由特殊的技法强化改造过，但是强烈的震撼还是传入他的脑中，连带着眼前的景物也一再变形，数次眨眼后他就翻着白眼落到地上，四肢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呼。”
畅快的打了一套的泽西亚斯双手一震，长出一口气，“八岐！还活着吗！”
“命大着呢！”
带着明显痛苦意味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草垛里响起，一条仅有后两足的青蓝色“蛇”就从草垛里弯折着游出来，在来到泽西亚斯的身前确认了莫克拉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之后才在瞬间掉帧般的感觉后变成平时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站在泽西亚斯身前，然后伸直手臂试图伸个懒腰：“嘶~！好疼！”
只见一个贯通胸膛的创口依旧留在原处，虽然没有出血，但是伤口的刺痛还是明明白白的传入了他的脑中。而在这样的刺痛下，眼前的景物突然开始剧烈的扭曲，终于在数秒后，八岐恢复正常的视野中才出现了与刚刚淡然模样截然不同的，衣衫破损满身疮痍的泽西亚斯：“喂？你这是怎么回事？！”
“对拼的时候劲太大了，身体有点扛不住，衣服也是那时候炸的，而且你以为我在梦境里中招会像你这样一点伤都没有吗？对我来说那就是另一个现实世界。”
泽西亚斯连中招的时候都不清楚，只能在梦境里彻底的击败梦境控制者之后才醒过来。然后拼尽全力才从名为莫克拉的人手下把八岐给救出来，这些行为的结果就是超出身躯承受能力的出力把身体搞得一团乱，不仅外表狼狈，泽西亚斯觉得自己没准得回去找医生给自己正一下内脏了。刚刚那一次硬拼，硬是让他五脏六腑都偏离了该有的位置，虽然很难死，但是难受是肯定的，最主要的是，胃的位置不对了，胃口会不好，晚餐吃不下晧夜做的晚饭该怎么办。
难道等十六做夜宵吗？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泽西亚斯微微佝偻的身子继续向前走去，头上比起腐兽更像别的某种怪物的肉色东西可还在那里，既然它对莫克拉的落败没有反应，那就往边上走，总能走出去的。
看着泽西亚斯走去，八岐才愣愣的低下头，这才发现原本应该就在自己左胸的贯通伤口虽然依旧在传来阵阵直入骨髓的刺痛，但是那里却连半分伤疤都没有，连衣物也完好无损。
“还真是梦啊。”
明明买梦园出品的梦境消磨时间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两个世界的区别，甚至还能凭自己的意志离开，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梦境和现实的区别并没有那么大，还是说白渊大人是刻意留下了那样明显的区别感来保证客户不会迷失呢？
在身上四处乱摸了一遍，八岐才松了一口气，确实，没有半点伤口，眼前的应该就是现实了，毕竟泽西亚斯现在表现的好像还算正常。
但是心有余悸的八岐依旧与泽西亚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防他再度扑过来捅自己一矛，说道这里，八岐回头向后看了一眼，果然，莫克拉也是梦境之一，在刚刚应该躺着他的位置此时只有一片随风飘摇的野草。
嗯？
风？
明明天上这玩意已经盖住了整片区域，眼睛所能看见的远方可是径直被那玩意给挡死了，应该没有地方可以让风吹进来啊？
心中警铃狂鸣，八岐正欲回过头张口呼唤泽西亚斯，就看见他的脚板在眼前迅速放大，而后他的眼前就是一黑，悬空感和后脑勺传来的撞击感让他明白自己这是被打飞而且还被踩到了地上：“你？！啧。这又是什么鬼梦境的话！我就破给你看！”
“闭嘴！冷静点！不要看头上！”
可是在八岐动手之前，泽西亚斯略显嘶哑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而八岐预想中的攻击也没有继续，泽西亚斯只是踩着他的头，阻止他继续去看头上的那东西。
泽西亚斯低着头，控制着自己的眼角余光角度，让自己不会看见那有些泛红的诡异天幕，那不知道是腐兽还是什么奇怪玩意的天幕居然有迷惑心神的力量，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刚刚，因为眼角的一道黑影让他抬起头，他就立刻陷入了一场短暂的梦境和幻觉之中，如果不是心里依旧保持着防备，光是那随风而来的投矛袭击就足以让自己在梦境中身亡。
而事实则是空气平稳而有些闷热，压根就没有什么风，也没有投矛，只有两人正在这暗红的天幕下举步维艰。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本应早已习惯了梦境，自以为能够清晰的区分现实和梦境的泽西亚斯渐渐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成，我不看天上，你快把脚拿开。”
“那就闭紧眼睛，我要把脚拿开了。”
泽西亚斯说着，缓缓的抬起脚，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应付再一场战斗，如果八岐在梦里再度遇见什么危险，没准两人都得赔进去。他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在梦境内外能够保持不变的能力显得如此无力。
这一次，两人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一路顺畅的抵达了边界。
整个区域的半径大概在四公里左右。
泽西亚斯略微估算了一下，最初没有意识到这玩意有“看见就中招”的能力的时候，泽西亚斯曾仔细的确认了这玩意的高度，所以现在稍微费力一点还是能估算出它的半径。
“愣着干什么？”八岐率先走到了肉墙一般的边界上，接近地面肉墙与上空的天幕不太一样，应该是这生物的两个不同部位，并不能让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梦境或者幻觉中，而且随着八岐的接近，它抽搐了一下，缓缓的拉开了一道门洞，一阵清风便从外面吹了进来。
“没什么，走吧。”
泽西亚斯摇摇头，不敢做半分多余的动作，埋着头就跟在八岐身后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泽西亚斯才发现身后除了那道“门”之外，其他的地方压根不见半点暗红色天幕的身影，而且低矮的门洞也无法看见危险的天幕，刻意的气息浓厚无比。
“先回去找白渊大人吧。我感觉这地方瘆得慌。”
即便站在外面，八岐也没能看见远处本应是自己家的地方该有的小楼，自己果然是在梦里度过了好些年，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行。”
既然已经站在了现实里，呼唤他的名字就无法达到梦境里的效果，泽西亚斯愣神一会之后才闷闷的点点头，“我也想去找一下穹苍。”
“啧，我是想把今天的事情给白渊大人说一声，你这什么意思？啊？秀恩爱？混蛋！”
八岐对泽西亚斯的表现非常不满，正破口大骂，就看见泽西亚斯身形猛地拔高冲向天际，“喂！等等我！”
可是泽西亚斯的身影早已远去，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没有半分等他的想法。
......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把梦境仿造者三号收回来吧。趁着正主还没赶过来。”
附近城镇里，正在淡然喝着茶的男子把杯子缓缓放下，站起身来，“该换个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