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明芬的手指一抖一抖地指着林娇。
这个该死的女人！
“把、把她轰出去！！”
“轰我出去？”林娇气恼地挥开了佣人的手，咄咄逼人地冲到了沈明芬的面前，“死老太婆，你以为我把我轰出去了就能掩盖你的罪行吗？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阿胜没事，要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滚！马上给我滚！！”沈明芬抓起茶桌上的水杯狠砸了过去。
安伯见状，赶忙命人叫来了保安，拿来了老夫人的血压药。
林娇临走时怒骂沈明芬的话还回绕在耳边，一声声的，如怨灵的诅咒。
沈明芬吃了药，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地靠在沙发上。
她谴退了佣人，只留下管家在身边！
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敢问出她的心声：“老安，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安伯深深一叹，看着老夫人满头银发，只道最苦父母心。
“老夫人，说句越矩的话，当年是少爷太狠心。若是他不利用少奶奶，后来不背叛，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呢？”
“是啊，因果轮回，做错了的事的人总会遭到报应的！我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的由头，都是因为我！”
“您不要把林娇的话放在心上。那女人一向嘴巴毒！”
安伯看老夫人神色悲怆，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他跟老付一样，是打从年轻的时候就跟在沈明芬身边的老人了。年轻时，沈明芬是商场上出了名的女枭雄！他们跟在沈明芬的身边当保镖，可谓出生入死过！
后来，荣辉有了李淑悦和段龙胜等新生代加入，沈明芬和李董事长渐渐退居幕后，他们不愿意就这么回家休养，就都给沈明芬当起了管家。
这么多年来，段家所发生的一切，安伯最明白不过了！
只是，段龙胜是沈明芬的儿子，说得太过，终归是会伤了当母亲的心。
沈明芬知道老安是在宽慰自己，她了然地摆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这次阿胜下台，我确实是主导之一。”
“少爷年纪大了，也是时候退下来休息了。”
“可惜他还不服老！还不愿意将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交还出来。”
想到今天看到的新闻，想到段瑾煜的晚归，想到林娇歇斯底里的控诉，沈明芬黯然地摇了摇头，“至少那个女人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子不教，母之过！”
“老夫人……”
“算了，扶我回房间休息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阿煜！”
“好！”
安伯小心地牵上沈明芬的手，一面念叨着年轻人心气大，不要把不怀好意的人的话放在心上。
段瑾煜和尤贝贝回来时，楼下客厅的灯还都亮着。
安伯一边从楼上下来，一边叹着气。
段瑾煜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安伯摇头，“……没事。”
“有人来过？”
“唉，先生，老夫人不让说呀！”安伯欲言又止的，显然是给憋坏了！
尤贝贝哄道：“奶奶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是吗？”
“嗯。”安伯点了点头，眼眸往下耷拉时，眼角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段瑾煜恍然想起，曾经那位沉稳干练的安伯伯，现在也老了。
“奶奶她今天看新闻了？”
“是！”
“我知道了！”段瑾煜点了点头。
要带尤贝贝上楼时，安伯突然叫住了他，恳求道：“先生，太太，有空的时候，你们多陪陪老夫人吧！她这两天心情不好。”
“好！”段瑾煜和尤贝贝异口同声。
因为尤贝贝后背被炸伤的关系，她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没有上班，段瑾煜每天下班后也都第一时间回家来陪老人家晚餐。
头几天的时候，沈明芬的气色不大好，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尤贝贝忍着后背上的伤痛到厨房去给沈明芬做开胃的菜，又在饭后陪老人家聊天，讲笑话。
沈明芬心中郁结的闷气渐渐打开，拍着尤贝贝的手夸道：“你是个好孩子！每次看见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想起小悦。”
“奶奶，逝者已矣！您别难过。”
“我知道，只是我这心底的愧疚啊，终究还是散不开。”沈明芬摇了摇头，有些话，她是从来没对段瑾煜说过的，因为，那孩子心思重，看她难过，他会更难过。
但尤贝贝不一样，她就像一颗棉花糖，给人一种很柔软，很想要倾诉的冲动。
她也是没把尤贝贝当外人，这才说出了她这么多年的心结：“阿煜夺回荣辉，是我一直以来都支持的。我以为，只有他夺回了荣辉，我对小悦，对李董的那一份内疚才能稍稍放下些。可是我错了！我到现在依然放不下对他们的亏欠。甚至听到阿胜住院的消息，我发现我亏欠的人，远远不止他们两个……”
“奶奶……”
“孩子，你别说话，静静地听我说！”沈明芬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尤贝贝的手背，哑声教导：“以后，你和阿煜有了孩子，一定不能为了工作忽略了孩子的教育！孩子就是一个家的未来啊，如果孩子学坏了，你们的事业就算做得再成功，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夫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过来人的无尽感叹。
尤贝贝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乖巧地听着她的絮絮叨叨。
过了许久许久，老人说累了，这才话锋一转，转而问她，“对了，你有消息了吗？”
“消息？”尤贝贝在倾听的状态中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老夫人问的是什么时，沉沉冷汗从额头渗了下来。
老太太这是每月一问啊！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问她这个囧人的问题，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沈明芬看她目光飘忽，又是深深一叹，“孩子，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接受阿煜吧？”
尤贝贝惊愕地看向沈明芬，老夫人的年纪虽然大了，可眼睛是雪亮的啊！
看，就冲着她这一针见血的问题，再有前面那么多动人的铺垫，尤贝贝就是想说谎，也没勇气。
但，实话实说吗？
“奶奶……”尤贝贝垂下了复杂的眼眸，父亲走了，母亲又从来不管她，好多话，她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
这会儿，被老人家关怀的目光看着，她那纠结了许久的心，不知不觉地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奶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老实说：“这一切就跟在梦里一样！我从来没想过，我还会再遇见阿煜，他的温柔他的好，都让我举手无措……”
“对你好还不好吗？”
“不好。”尤贝贝摇头，“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对我好过！再见到阿煜之前，我刚遭遇男朋友的背叛，我知道全心付出最后得不到回报的感觉是怎样的！奶奶，我不是怕阿煜会伤害我。我、我是怕我会伤害了他……”
每一个深爱的人啊，不都是倾其所有的付出么？
但，付出之后得不到相应的回应，那感觉就如同坠入地狱一般。
段瑾煜那么好，她怕她会让他失望……
“傻孩子……”
沈明芬的手轻轻的抚摸在尤贝贝的后脑勺上，这个单纯的孩子，连前男朋友的事都敢跟她说，看来是没有心机的！
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人待在阿煜的身边，她很放心，但，同时她也忍不住操心！
“爱情不是天平，不是他那边有多重，你就一定得拿出相应的筹码，孩子，拿出你的真心，听从自己的心就好！你告诉奶奶，你喜欢阿煜吗？”
尤贝贝点头，没有片刻的犹豫。
不管是从前的小哥哥，还是现在贴心暖人的霸道总裁，他都没有让人讨厌的理由。
“那么，你爱他吗？”
“……”尤贝贝沉默了下来。
在沈明芬耐心的目光中，她坦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曾经，她以为她是爱杨明辉的，可到后来，她发现那样的爱，不过是一种精神上的依赖而已。
她爱上段瑾煜了吗？
她只知道，看见他难过的时候，她的心也会跟着难过。
看见他开心，她也会忍不住高兴！
这样的不能自己，是爱吗？还是……依然是一种精神上的依赖？
沈明芬看尤贝贝眸光迷茫，“唉”的一声长叹，“孩子，不要把爱想得太复杂！我只问你，你愿意和阿煜过一辈子吗？”
“我可以吗？”
“傻孩子，你们结婚了不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们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你希望一直都这样过下去？还是想离开他，去过另一种渴望的生活？”
老夫人不愧为过来人，她的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尤贝贝的心坎上。
这一天，尤贝贝想了许多，反复地思考着沈明芬的问题。
段瑾煜上楼来时，见得她托着腮帮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地打量着，那逗趣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不用观察了，很好看！”
她手下一颤，手肘撞到了桌面上的一个化妆瓶子，段瑾煜眼明手快地接住了。
趣味的眸光对上她眸子里的躲闪，他低笑：“奶奶说你今天和她聊了许多？”
“嗯。”
他的身子靠得有点近，清冽淡雅的香气氤氲在她的鼻息之间，带着他那独特的男性荷尔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