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皱眉看向李嬷嬷。
“你这是什么话？像是那些背主的奴才们本来就该驱逐出去，如果不是他们伺候不利的话，蒋氏也不会一命呜呼。”
江氏二话不说开始反驳。
“不可能！当初小妹出嫁，母亲担心小妹嫁过来受辱，因此特意选了家生子过来服侍，怎么可能会伺候不周？就算其他人不管用，可还有小妹的奶嬷嬷，她可是把小妹当成是眼珠子一样疼爱的人。”
两方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正争论不休的时候，外面小厮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圣旨到！”
面色难看的苏廷芳看了一眼成国公，带头朝外面走了过去，只是见到宣旨的人是全福，他还是吃了一惊。
难不成是皇上想也插手两家的事情借此来维护朝堂平稳？
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就被全福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打破。
“福安郡主呢？”
大家不约而同的往后看了过去，这才见苏依妘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狼狈地走了过来。
全福吃了一惊，急匆匆的上去把人扶着。
“哎哟喂，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我们福安郡主给弄成这样？要奴婢知道了，奴婢非要在皇上那边告她一状不可。”
全福这一动作可把人吓得够呛，全福是谁？就算皇帝再宠爱的妃子他也没扶着过。
苏依妘也是一脸的受宠若惊，慌忙给全福行礼，表示自己不敢。
“郡主身份贵重，有什么不敢的？万岁爷这次叫奴婢过来，可是来给您送赏赐的。知道您不喜欢攀附风雅，学习那些俗人喜欢什么古董字画的，所以就让奴婢来给您送了点吃食和金银之物。”
众人愕然以对。
什么时候皇帝的赏赐还会看一下谁喜欢什么然后再赏？
苏廷芳也是第一次发现，似乎自己对这个嫡女从未关心过，也似乎他低估了苏依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多谢公公。也多谢皇上，还请公公告诉皇上，有时间的话，臣女会去宫里面看望皇上的。”
看望？
她以为皇帝是什么？
她家亲戚么？
吴氏冷笑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苏依妘。
“我说二侄女，你该不会以为皇宫是你那个小厨房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福安郡主想要看万岁爷，皇上当然开心。只不过，以奴婢之见，不如先宣布了赏赐再说？”
全福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他说的话就代表了皇帝的意思，尤其让苏廷芳感觉惊慌的不但是全福对苏依妘的熟稔和亲昵，还有对自己的冷漠。
难不成，最近自己做了什么让皇上不喜的事情？
在场的人谁没金银珠宝？看偏偏见到皇帝对苏依妘的赏赐一个个羡慕的眼睛通红。
没办法，圣眷就代表了一切。
“咦，奴婢眼神不好，成国公竟然也在！”
宣布完圣旨，全福似乎这才看到了成国公一家，再看看这边站着的苏家人，忍不住笑了笑。
“今日若不是见到成国公，奴婢竟然忘记了两家竟然还是姻亲呢！怎么？今日两家聚在一起，是因为福安郡主的生日么？”
可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抬过来两个箱子，乐呵呵地看着苏依妘。
“郡主，皇上既然送了东西，奴婢也不好不送。这是郡主生日之前准备的，可奴婢却没能送出去，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生日？
苏廷芳转头看向苏依妘，这才猛然想起，她已经十六了。
苏依妘这才真的笑了，生日这东西，真有意思啊！果然划算至极。
成国公表情也不怎么好，在外孙女生日的时候过来闹，有些不成体统。
“谢谢公公。您吃了么？不如留下吃点东西吧？我亲自去做，保证好吃。”
苏依妘诚挚地做出邀请。
不要误会，这不是面子活，就凭她刚刚收的那些金银，她目测了一下，足足够自己去花满楼吃一个月不重复的菜品。
当然，也得花满楼收她银子再说。
全福摇头拒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成国公和苏廷芳，笑呵呵地领着一堆人离开。
全场寂静。
苏家和蒋家不约而同地在计算着苏依妘的本身价值。
而苏廷芳瞧着苏依妘已经瘦下来的小脸，惊愕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一无是处的女儿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张狂，却又那么的……
内敛。
她懂的以诚待人，她懂的装疯卖傻，她更懂的情绪内敛，而今日，他发现，她最最懂的，一击毙命。
他忽然想通了。
为什么这几日蒋家来人一直被拒，为什么苏依妘不顾情面地对蒋家儿郎大打出手，为什么今日胡氏会被蒋老夫人撞上，为什么不过因为一个胡氏外甥，事情闹得这么大，又为什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全福到了，圣旨到了！
她这是在找人给自己撑腰，不但告诉他，也告诉蒋家，就算是没有他们，她也还有靠山。
尽管这个靠山并不牢靠，可却是凭借着她自己得来的。
甚至于能让全福给她送礼，他简直不敢想象在背地里，苏依妘都做了什么。
他有一种近乎荒谬的想法，那就是，这次的胡氏在劫难逃。
江氏看大家沉默下来，有些不甘，明明仇人就在眼前，明明再往前一步就可以为自己小姑子报仇雪恨，她咬咬牙，站了出来。
“苏依妘，你的嬷嬷刚刚说，你把你母亲的那些贴身丫鬟找到了？”
苏依妘点头，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苏廷芳，似乎欲言又止。
苏廷芳咬牙看了一眼胡氏，狠了狠心，率先发难。
“胡氏，你说，依妘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胡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廷芳，眼里满是惊愕，随即，她好像想通了什么，惊愕慢慢的变成了了然和讽刺。
所以，这是卸磨杀驴么？
苏依妘也看了过去，就见苏廷芳一脚狠狠地踢向胡氏，把她狠狠地踢翻在地上。
“说，究竟是与不是？”
苏老夫人当然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也知道，如果那些仆人们过来的话，蒋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她也跟着苏廷芳一样怒喝一声。
“胡氏，到了现在你还在狡辩么？”
胡氏凄然一笑，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廷芳，张张嘴巴无声地说出两个字来。
“婵儿！”
苏廷芳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就见胡氏猛地窜起，用力地朝旁边圆形水缸上狠狠地撞了过去。
苏依妘离得最近，她脚尖一点，飞快地掠了过去，急忙扣住胡氏的胳膊，把人拧了一圈。
“母亲，您这是干嘛？如果您今日去了，知道的人会说您畏罪自杀，不知道的人估计会说是我逼死了您。您可千万不能死啊！”
蒋家：……
苏家：……
所以敢情她去拦着不是为了胡氏，而是为了自己？
苏依妘眨眨眼，干咳一声，乌溜溜的眸子转了一圈，呵呵一笑。
“那个，其实你们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对不对？”
众人：……
这是把他们当傻子糊弄了？
胡氏被苏依妘反剪着双手，用力挣扎几下无果之后，愤怒地朝着苏依妘怒骂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苏依妘双手一松，就见胡氏“啪”的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怪我，这是你让我松开的。”
就在大家愣神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苏廷芳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究竟有什么事情，就见刚刚才离开的全福带人又转了回来。
“全福公公，您这是……”
全福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苏廷芳。
“丞相大人，奴婢刚刚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遇见了顺天府过来的侍卫，说是有人状告丞相府宠妾灭妻，状告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沆瀣一气，公然杀害当年的苏夫人蒋氏。所以奴婢来问问情况，如果有人诬告的话，奴婢定然回报皇上，绝不姑息。”
一瞬间，苏廷芳双腿一软，全身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一样，差点没直接跌坐在地上。
苏依妘！
是她！一定是她！
苏廷芳脑海意外的清醒，可当他转头去看苏依妘的时候，就见苏言晟朝着同样软倒的苏依妘扑了过去。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别吓我啊，姐姐。”
蒋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懵逼。
他们过来不是要给小妹主持公道的么？可为什么像是根本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一样？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头上还顶着大包的胡氏看着再次受惊过度“意外昏迷”的苏依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彻底完了！
苏依妘就是要弄死自己！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而且这一招当真用得好，她为了孝道不能为母做主，只能侍奉母亲的佣人，可背地里却暗搓搓地让那些人去顺天府告状。
如果是往日还好，不说官官相护，至少有苏廷芳在，她顶多面上无光，女儿已经嫁了，她没什么所谓。可现在不同，闹大不说，还让皇帝的贴身太监撞了个正着，她还怎么有活着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