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本少爷要的是第一种方法那种借据，重新签一张吧。”
第一种方法？
诸人想了半天，才回忆起从小凡答应和费阳对赌后，的确是问过荣欣欠账该如何办。
荣欣解释说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办法，是兴隆商行为欠账的真实性画押作证，第二种办法，则是客户请兴隆商行作为担保方，签字画押。
两种方法的区别也很简单，第一种方法，客户只能自行追缴欠款；第二种方法，客户则可以责成担保方，也即兴隆商行代为收缴欠款。
问题是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啊！
在上京城这种官富并存，利益纠扯，人脉更错综复杂的地方，个人追缴欠款，除非收款的一方强势得无以复加，欠款一方又弱小无助，不然变成死账烂账的机率，高达八成。
唯有兴隆商行这种实力超越大晋，根本无所顾忌的庞然大物，才能不受限制。
现在从小凡居然要舍易求难，主动让费阳改签第一种办法的借据，无疑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搞不懂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荣欣第一个开口相劝，接着是猛扑下来的从瀚宇、皇甫飞燕、龚月婭、明鸣……
轮一圈下来，基本上能开口的都开口了，从小凡仍丝毫不为所动。
这下可乐坏了费阳一方的人，简直是喜从天降啊！
费阳以最快速度签好借据，一把塞给从小凡后，便带人迅速离去，分明是怕他反悔。
诸人面面相觑，心中都莫名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唉，从家小少爷到底傻，还是精明呢？
说他傻吧，却屡屡占尽先手，独占鳌头，大赢特赢！
说他精明吧，怎的又会在关键时候、关键人物身上犯下如此荒谬的错误呢？
其实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当年辉煌一时的从家，之所以沦落到眼下这种每日都入不敷出的窘境，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死账和烂账太多。
从家功勋累累，历代帝皇赏赐的田地矿产物业等，多不可数，绝非一个小数目。
纵使后人再不会经营，维持起码的收支平衡，还是很轻松的。
问题就出在死账烂账上。
从家世代随军，历代家主多为铁血豪爽，仗义疏财之辈，解人急难……也就是借钱给人应急，甚至用自家物产帮忙作抵押之类的傻事，都做了不少。
倘若接济之人信守承诺之人，倒还没大问题，顶多耽搁些时日罢了。
可世间忘恩负义的小人何其之多，赖账拖帐不还的情形，更是数不胜数。
凭从家的声望和威势，如果真要摆出阵势收账，放眼整个大晋国，还没人敢不给。
奈何从家历代家主大部分都和从老太爷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家再窘迫，也不愿损了名声去登门收账，或说以强硬手段收账。
一拖再拖，终是令得无数笔原本可以收回的欠账，尽都变成了稀里糊涂的死账烂账。
不夸张的说，死账烂账，绝对是造成从家今日窘状的罪魁祸首之一。
现在毫不容易出了一个从小凡，而且时来运转，赢了费阳二亿二千万金的巨款，眼看翻身在即，居然又死不听劝，搞成了一笔显而易见的死账，怎不令诸人困惑万分呢。
不过现在他们都大概摸清从小凡的脾气，只要决定的事就不会改，所以也不好多说。
赌石完毕，代表这届堪称惊心动魄，起伏跌宕的内销会，也终于结束了。
内堂诸人开始陆续离场，看似神色如常，心里当然少不了各自盘算、各自筹思。
随后洪管家、卢族姐妹花、龚月婭和崔光浩几个，也在和从小凡商定好下面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后，一一离场。
唯有原本早该离去的奥大师和鹤老，却一直没有动作。
奥大师……
他正双手捧着从小凡改过的那张图纸神游物外，老脸皱成一张大饼，两耳不闻窗外事。
鹤老则显然另有目的。
待到内堂诸人散去，他也不避嫌，当着荣欣等执事的面走到从小凡身前，施礼道：“凡少，不知你可否有意卖掉那两颗初生晶？”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从小凡往右三号包厢瞄了一眼。
“如果凡少打算卖，那么本行愿以每颗两千万金的价格收购，不知凡少您意下如何？”
“风系初生晶我留着有点用。”从小凡故意顿了顿，“那颗木系初生晶嘛……”
“我出三千万金买那颗木系初生晶！”
鹤老还没接话，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同时右三号包厢的窗帘也哗的一声拉了开来。
我就不信你还能憋得住！
从小凡撅了撅嘴，抬头望去，心道终于肯露面了哇，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右三号包厢的护栏前，站了一名年约三十左右，体态匀称高挑，眉目绝艳脱俗，气度雍容淡雅的中年女子。
此时雍容女子正笑吟吟望着从小凡，目光似喜似愁，颇为古怪。
从小凡被她奇怪的眼神儿看得心里直发毛……
“岚姨！”站在他身旁的绝美少年惊喜地唤了一声，飞身扑了上去。
“好了好了，没事了。”雍容女子伸手轻轻牵住满脸委屈的绝美少年，眼中俱是怜爱之色，随后转头嗔怪地瞪了从小凡一眼。
从小凡扁扁嘴，装作没看到。
他只是想死兔子和这位宫中大人物如此捻熟，果然身份不简单啊。
“鹤相云见过夫人。”鹤老显然也认识雍容女子，躬身行礼。
“鹤老不用多礼。”雍容女子额首微笑。
“夫人此时此刻现身，想必坊间所传急需高品质木系元晶的人，应该就是您了。”
“让鹤老见笑，还望割爱。”
“夫人您太客气了，既然是夫人您是为那位准备的，鹤相云自当退避。”
鹤老年纪不小，人倒干脆，转头对从小凡说了声有机会再合作后，便飘然离去。
“从贤侄。”雍容女子转头问从小凡，“不知我出的价格，可否合你心意？”
“你……”从小凡莫名感觉对方像是很有信心自己会同意，再说初次见面就用贤侄这个称呼，也让他很不习惯，瞪眼道：“你觉得我很缺金子么？”
“没有啊！”雍容女子轻呼一声，旋即又仿佛习惯性的抿嘴笑了笑，顿时艳光四射。
“没有就没有，你笑啥啊？莫名其妙！”从小凡不满嘟囔。
他总觉得对方把自己当小孩儿。
“哟，还生气了啊，那好那好，我不笑总行了吧？”雍容女子温言细语道。
你这还是在哄小孩子！
从小凡真急了。
自小到大，除了从悦馨一人外，还从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过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