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宇阳吼出放人两个字，堂内堂外无疑均是一片哗然，喧闹声四起。
摆足场面，人多势众，气焰汹汹，却难抵从小凡一言之威。
换个角度来看，也可说是从小凡三言两语，便将堂上诸多高官刻意营造的气氛和声势，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明眼人都知，之所以会这样，并非从小凡的言语有多犀利。
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力量，更有效用。
满堂高官也好，洪宇阳也罢，均是因为知道从小凡这位凶残小魔王说到做到，一言不合真的就要杀人，所以才一个噤若寒蝉，莫敢吱声；一个不顾颜面，瞬间下令放人。
堂外的民众们，虽早知从家小少爷威风得紧，但亲眼看到，感觉自又大为不同。
一时震天响的欢呼声，响彻不绝，将大堂內的所有声音尽都淹没。
不过，当看到林西带着十名状师走到了从小凡身前，民众们立即自发停止了叫喊。
林西可不是个善碴，途中顺便拽了把椅子，直接拖到了从小凡身前，赔笑道。
“小少爷您请坐。”
“嗯。”从小凡泰然坐下。
一主一仆在公堂上视若无人，公然挑衅的行径，引得两旁高官纷纷侧目，郁怒不已。
“从小凡，现在人也放了，你有何诉求，速速道来。”洪宇阳大声道。
众人看他神色如常，仿佛之前被迫放人一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般，不由暗自佩服。
从小凡似乎连话也懒得说，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林西心领神会，立马带着十名状师走到堂前，开始宣读诉状。
嗯，不是一人宣读，而是十名在城中颇有名气的大状，异口同声一齐宣读。
十名大状早前被无故扣押，心头都憋着火呢，嗓门全开，一时满堂俱闻。
宣读的内容，倒是没什么出人意料的内容。
无非是说费族为了赖账不还，伙同蔡环和一些无良官员，查封从家产业，陷害八宝坊众人，并在费府埋伏人手，企图击杀从小凡的事。
诉状唯独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引起了诸官员和民众们的注意。
从小凡声称有无良官员参与其中，却并没点明这些官员是谁，又或什么人。
“无凭无据，本官怎么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洪宇阳装模作样问。
“要证据还不简单。”从小凡终于开口了，他掏出费长清写的认罪书，以及蔡环写的第一张认罪状递给林西，让其交上去，然后才对外喊了一声，“带他俩进来。”
须臾，黑脸官兵和一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一起进到堂中。
“你俩自己说吧。”
得到从小凡的示意后，黑脸官兵目不斜视，将自己等人听从蔡环命令，如何带人前往八宝坊投毒，又算准时间封铺抓人，一系列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接着中年男子秦二亦把自己被蔡环威逼，进入八宝饭投毒之事说了一遍。
“费族伙同他人在府中设计埋伏本少爷一事，费长清的认罪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蔡环指使人投毒陷害八宝坊众人一事，亦人证物证俱全。”
“而且他俩都写了认罪书，白纸黑字，判案应该不难吧？”从小凡淡淡道。
公堂之上，最为重要，最为讲究的，都是证据。
洪宇阳手里拿着两张认罪书，眼中看着堂下的黑脸官兵和秦二，只觉为难之极。
他完全没有想到，从小凡这位行事粗暴、嚣张狂妄的小魔王，竟会事先做好了一切工作，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甚至还通过造势，引来了近十万的围观者和见证者。
洪宇眼身为京兆尹，如何不知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稍有一点行差踏错，便官职难保。
“大人。”曹向卿凑近道：“此子一派胡言，颠倒是非，一句话也信不得。”
“哦，曹师爷你为何这般说？”洪宇阳暗自松了一口气，顺水推舟道。
“此子顽劣不驯，大人您最近身体不适，不若由小人代您审案？”曹向卿不答反问道。
“如此也好，你切记不可失了公正。”洪宇阳巴不得，立马一口答应。
首席师爷代审案件，不是没有先例，但大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今日这一件案子涉及金额高达两亿多金，更有费族这等城中新贵，五品千总蔡环，城防军、守御军等众多官兵牵涉其中，绝对史无前例。
如此轰动的大案子，无论如何都没有让一个师爷代审的理由。
洪宇阳此言一出，民众们纷纷抱以嘘声，表示不满。
就连吴建和容羽化，亦忍不住面露愕然和郁怒之色，忍不住就要开口质询。
刑部、公理司和京兆尹同属一体，荣辱与共，他二人自不愿被牵连。
“洪大人，既然你身体抱恙，确实不宜审理此案。”堂下的工部员外郎孙鑫忽道。
“曹师爷学富五车，晋律精熟，定能为洪大人你解忧。”礼部员外郎陈浩之附和道。
“嗯，陈大人所言甚是……”
顷刻间，堂下至少有七八名听审的官员接连出言。
吴建和容羽化齐齐一怔，皱眉忖思，随即便打消了出言阻止的念头。
朝中文官表面以太师蔡梁为首，实际听命于老相爷一人，他俩自然是知道的。
曹向卿乃是老相爷的门生，堂下一众文官，亦是同出一脉。
今日先有诸多三品文官联袂赶来听审，后有曹向卿公然在堂前毛遂自荐……
显然一切都是出自老相爷的授意。
刑部，虽然未加入朝中的文武之争，但也不愿在形势未明前，得罪其中任何一方。
而且从个人角度出发，吴建和容羽化二人，都不想触犯高致远这位在朝中声望几乎无出其右，历经三代晋帝，百臣共尊，国之栋梁的老丞相。
“从小凡，曹师爷代本官审理此案，你可有异议？”洪宇阳问道。
此乃公堂礼仪，倒并非一定要事主同意。
只不过，若事主坚持不允，审案结果就需提交公理司和刑部审核，比较麻烦。
从小凡微微一笑，正待答话，耳中忽而想起一个陌生声音。
“小少爷万万不可答应。今次与宇文氏、蔡环勾结等诸多事宜，便是曹向卿一手操办，此人乃是老相爷的门生，学识过人，而且狡猾多智，殊难对付。”
从小凡装作沉吟考虑，暗里游目四顾，想看看给自己传音之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