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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炸船

她随手把湿衣服搭在胳膊上,一面说,一面迈着帝都闺秀常用的那种端庄步子,悠悠地往船舱里走,仿佛全然忘了手上还有一支箭。

倘若颜铮在这里,恐怕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因为余墨痕只有在元凭之面前,或者装模作样的时候,才会这么走路。她一进到船舱内部,便甩开两条腿,飞也似地一路往底舱里奔。她的身手已经练得很精了,穿着重甲也不会有多么大的动作,轻装跑路,更是无声无息。

她自然不是去找衣裳的。船舱里早就被柴静流他们清空了,这身庖厨的装扮还是她趁乱翻出来的。她所担心的,是这艘已然清空的船上,除了那支叫她头痛的撞角之外,还留有什么别的不能叫帝国军队知道的东西。

之前柴静流打定了主意要独自把这条船处理掉的时候,余墨痕还以为她不过是念着背负在身上的责任。直到这突然冒出来的撞角卡进了礁石里,余墨痕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的本事纵然还不如元凭之,却也有着相当扎实的功底,加上这些日子天天对着图纸用功,如今的她,对船只结构之类堪称了如指掌。然而即便是她,在这大船上钻进钻出,还依样画葫芦造了一艘空壳子出来,也没有发现船体有限的空间里还藏着这么大一只撞角。由此,余墨痕推测,这船上必然还有什么短时间内无法转移也无法销毁的偃甲武器之类,而且制造技术颇为先进,若是给帝国军队发现,恐怕会引来很大的麻烦。元凭之、柴静流、还有她自己,恐怕都没办法从此事之中撇出去。

她一心热爱偃甲之学,当然不忍心错过这些对她而言相当新奇的技术。可是军船就在附近,为今之计,余墨痕只能毁掉这艘船。不仅如此,她还得尽最快的速度。

沈蒙虽然跟她相交不深,却也知道她是个做事情相当利落的人。尽可能不去耽误别人的时间,这原本是余墨痕做人的准则之一,现在她却反遭这准则所害了——照她从前做事的效率,用来换衣裳的时间绝不能太多,否则,沈蒙没准儿就要生疑了。

幸好,越是处于危机之中,余墨痕那颗脑袋转得越利索。她一路边跑边想,冲进龙心的时候,一个法子便已经窜上了她心头。

要把这艘船毁得彻底,仅仅撞沉它显然是不够的,帝国军一定有本事把它捞出来;何况那支撞角还死死卡在礁石里,余墨痕方才想不出法子把它弄出来,这会儿一样想不出。

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这艘船炸了。如此一来,帝国军即便捞起来一兜碎片,也拼不出个所以然来。

造炸弹是余墨痕的拿手好戏。她原先那个小都统的职位,也是拿火线上现场用机甲盒拼的无数个炸弹换来的,还因为这个,被军士们起了个“小炮王”的绰号。如今她所在的龙心,本身就是个超大号的机甲盒,里边又有大量作为燃料的千岁金,要把它改造成一只炸弹,并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难的,是不能叫沈蒙发现她动了手脚。这艘船要炸,也得等她和沈蒙一道上了军船,等到军船开得远远的,才能让她自己摆脱嫌疑,保证柴静流他们的安全。

她想要毁掉这艘船,又不能现在启动爆炸。这种处境,自然叫她想起了一个人来。

弋小艄。

余墨痕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从前飞庐溯风底舱里那“滴——”“嗒——”“滴——”“嗒——”的骇人声音。那是弋小艄造出来的东西,活了似的,时间一到,便能自行启动。

当年的余墨痕还完全没办法理解其中的原理,刚估摸出那东西的功能就得跑路,好险捡回了一条性命。现在不一样了,她在机枢院学会了许多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偃钟。

掌握时间便意味着几乎掌握了生命,古人在计时这件事情上没少下工夫,日影,鸡鸣,灯钟,更漏,几乎用遍了手边能找到的东西。自从千岁金面世,更是出现了偃钟这种东西,不受晴雨日夜影响,也不需养鸡添水那般吵闹麻烦,既好看又实用,不仅能计时,还能报时。做得最精巧的,还数颜铮从前给余墨痕玩过的那一种,半个手掌大小,只要绿豆大的一粒千岁金,便能不停不休地运转上好几个月。

这东西当然还在颜铮那里。那只小小的偃钟一看就是个金贵玩意儿,余墨痕生怕弄坏了,看了几眼便还了回去。她如今也不需要一只多么小巧精致的偃钟,她只要一样能计时的东西。这艘船上没有,她就得靠自己做出来。

齿轮转轴等物,龙心里有的是,余墨痕几下便拆出来了一堆,唯独偃钟所必需的擒纵叉一时难找。余墨痕心中一动,把她手上一直拎着的那支羽箭祭了出去。说来也是凑巧,她拿起这支箭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或许有用,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手边有个兵器也是好的。现在这支箭果然派上了用场,却并不是她先头所想的那样。

她拼拼凑凑地找齐了需要的东西,十指一阵翻飞,一面搭那只临时用来计时的钟,一面回想军船在水中航行的速度、周遭各家江山船的距离等等,决定好了引燃的时辰,她又担心等会儿军船上的人直接来搜查,便牵了一根线到门口。倘若有人胆敢搜到这里来,一开门,藏在里头的一桶千岁金便能连人带船炸成碎片。

余墨痕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从前不齿弋小艄人鬼莫辨的行径,如今她自己也越来越心狠手辣了。

做好这一切,她便窜进了底舱另一边的厨房里,几下扒下那身庖厨的衣服,换上了自己湿漉漉的衣裳。这一身之前被水泡了个透,一点变干的意思都没有,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换衣服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余墨痕随手挤了两下滴水的袖口,便忙不迭地往船板上跑。没走几步,果然就遇到了下来寻她的沈蒙。

沈蒙看她那一副比之前更为狼狈的形象,不由一愣,道,“小都统,你没在船上备着衣裳啊?”

余墨痕怕沈蒙起疑,连忙摆手,“原本是有的,这几日船上闹老鼠,我为了找出鼠穴,连吃穿用具都清理了一遍,这会儿还堆在仓库里没收拾,”她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地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船舱,道,“方才找了几件,不成想,都给老鼠咬了窟窿。”

她话音未落,不知道什么地方便传来了一声尖细而微弱的叫声,“吱……”

余墨痕:“……你看吧。”

沈蒙挺无奈地挠了挠头。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带着衣衫尽湿的余墨痕先回军船上去。

他一边发动那只烧千岁金的小艇,一边说,“没想到,你们在这嘉沅江上,居然过得如此艰苦。”他说着便有些忿然,“咱们大齐的将军,做着为国分忧解难的事情,都这般清苦,反而是那些江山船上的逆贼,一个个仗着天高皇帝远,享尽了富贵奢华。”

余墨痕一愣,就道,“听你的意思,你们会到嘉沅江上来,似乎是为了江山船?”

沈蒙点了点头,道,“若非如此,也不会遇上小都统你了。我们原本在追查一艘可疑的船只,没想到,中途跟丢了一段,再追上来,居然就变成了你的船。”

余墨痕苦笑道,“我多多少少听说过江山船的狼藉声名,因此一直注意避开它们。不曾想,我正在江中试船,便远远看见有一艘大船跟了过来,为了回避,才临时换了条不怎么熟悉的路线,结果……差点把元将军的船也赔了进去。”

沈蒙忙道,“这会儿军船上有任务,拨不出人手来。等咱们回了军营,小都统不妨去请示傅大人,他一向支持机枢院,定然乐意派出人马帮小都统把船拉回来。”

余墨痕心里巴不得这艘船就此消失,然而沈蒙如此为她着想,她脸上也就不得不摆出一个相当诚恳的微笑。她道过谢,顿了一下,又挺不好意思地道,“傅大人是哪一位?”

她在帝都的时候,除了机枢院,很少到别的地方去;偶尔出席宴会,也有元凭之、凌艾这些人挡着,她只需埋头吃饭,轮不着把她那些极不成熟的社交辞令拿出来丢人。

何况,傅氏是所谓“八柱国”之一,满朝文武,姓傅的多得是。家族大了,怎么想的人都有,他们一个姓氏的人,似乎也分了许多派。单凭“傅大人”这三个字,即便听说这人似乎对机枢院感兴趣,余墨痕也根本判断不出来是谁。只是掌管这些军船的居然不是某将军某大帅,而是一位“大人”,余墨痕便觉得有些不对。

应该呆在朝堂里运筹帷幄的“大人”,怎么亲自跑到嘉沅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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