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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特洛伊战争

公元一千多年以前,在靠近地中海的东端,有一个大城市,这个城市非常富庶而且强盛。该城声名远扬,是当时世界上最有名的城市,这就是特格伊。导致特洛伊城名垂不朽的主要原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史诗之一《伊里亚特》中所记述的一场战争。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爆发的原因,则来自三个美丽的女神间的一场争执。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特洛伊国王拉俄墨冬暴虐无道,言而无信。当被宙斯罚在人间服役的天神阿波罗和海神波塞冬帮助他牧养牛群、建好城墙之后,他竟拒绝付给他们事先讲定的报酬,还威胁要割掉他们的耳朵,并把他们驱逐出境。从此,天神撤回了对特洛伊城的保佑。于是,这座城市尽管新建了坚固无比的城墙,却注定要遭受无穷的兵灾乃至毁灭。

帕里斯在出生之前,他的母亲曾梦见一场大火烧毁了特洛伊,因此预言家认为这个儿子将给特洛伊城带来灾难。所以他一出世就被遗弃在荒山之中。过路的牧人可怜这被弃的婴儿,将他抚养成人。帕里斯长大之后,仍然在山中与牛羊为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专门挑拨惹事的邪恶女神伊丽丝在奥林匹斯山非常不受欢迎,当众神举行宴会时,他们往往把她遗忘。她感到极度地愤怒,她决定要去惹麻烦——而事实上她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国王皮里亚斯和海之女神西蒂斯的婚礼中,众神中只有伊丽丝没有被邀请,她把一粒上面刻着“献给最美丽的人”的金苹果丢在设宴的礼堂中。当然,所有的女神都想得到它,但最后的参选者,仅为三名女神阿佛洛狄忒、赫拉、雅典娜。她们要求宙斯在她们之间作个裁决,但宙斯很聪明地拒绝参与此事,他告诉他们前往靠近特洛伊城的爱达山,年轻的王子帕里斯正在那里为他的父亲牧羊。宙斯告诉她们,帕里斯是一名选美的极佳裁判。虽然帕里斯是一名王子,但他却做牧羊人的工作。因为他父亲特洛伊城的国王普里尔蒙受到警告说:有一天,帕里斯会使该城毁灭,他父亲因此把他赶走。这时,帕里斯正和一位可爱的女神奥伊诺妮住在一起。

当这三位姿态美妙的女神在他面前出现时,他的惊讶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他并没有被要求注视这三位妩媚的女神而选择在他心目中谁最漂亮,却只被要求考虑每个人所提供的贿赂品,选择何者他认为最值得接受。无论如何,这项抉择是不容易的。男人最关心的东西都摆在眼前:赫拉答应使他成为欧罗巴和亚细亚两洲的主宰;雅典娜愿意领导特洛伊人战胜希腊人,而且将希腊毁灭;阿佛洛狄忒则答应给他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帕里斯正如后面的故事所叙述,是一位柔弱且有点怯懦的人,他选择了后者,他将金苹果给了阿佛洛狄忒。赫拉和雅典娜愤怒地转过身去,并发誓说由于他对她们的不公平,她们一定要向他的父亲、特洛伊和所有特洛伊的人民报仇。从此以后,特别是赫拉,成了特洛伊人的死敌。阿佛洛狄忒则一再庄严地说着她的诺言,并以神的誓言做保证。然后她离开这个牧童,她的态度温柔而庄严,使他沉醉在幸福中。

在这以后,帕里斯作为一个不知名的牧人住在伊得山的山坡上,希望有一天能实现阿佛洛狄忒那充满诱惑的诺言。但当她在他心中所激起的热望不能满足时,他娶了奥伊诺妮为妻,她生长在当地,据说是河神与一个仙女所生的女儿。在她的陪伴下,他在荒漠的山坡上度过许多快乐的日子,远离人世,看顾着他的牧群。

但最后他被引诱来到他从没有到过的城市。这是由于普里阿摩斯在埋葬一个亲属之后举行了一个殡仪的赛会。会场上要举行许多的竞赛,奖品是国王命令从他的伊得山牧群里捉来的一匹牡牛。这匹牡牛恰好是帕里斯所最喜爱的,他不好拒绝国王,因此他决定至少得参加竞赛来赢回这匹牡牛。后来他果然取得胜利,而且胜过他的弟兄们,甚至于胜过他们中最勇敢最强壮的赫克托耳。国王普里阿摩斯的一个儿子得伊福玻斯因失败而感到愤怒和羞愧,不能自制,一直冲向牧童要将他击倒。但帕里斯逃避到宙斯的神坛里,在那里,普里阿摩斯的女儿卡珊德拉,一个曾被神祇赋予预言天才的人,她一眼就看出他是她的哥哥。他的父母也在重逢的欢喜中拥抱了他,忘记了在他初生时预言家所说的警告,仍然将他作为亲生的儿子接待。

帕里斯暂时回到他的妻子和牧群那里去,但现在却住居在适于王族身份的华丽的房子里。不久机会到了,国王委任他一项重要的使命,踏上旅途之前,但他并不知道这一去将实现爱情女神曾经给他的诺言。

帕里斯对三女神选美的裁决,成为特洛伊之战爆发的真正原因。

尘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海伦,她是宙斯和丽达的女儿,加斯陀和波鲁克斯的妹妹。根据传说,她的美丽,使得希腊没有一个王子不想娶她。当她的追求者集合在她家向她正式求婚时,他们人数是那么多,而且都出身于那么有声望的家庭,以至她有名的父亲丁达路斯国王不敢从他们之间选取一人,害怕其他的人联合起来对抗他。因此,丁达路斯首先要那些可能成为海伦丈夫的所有人发誓,无论什么人是胜利者,如果他在他的婚姻中发生什么差错,他们都得保护他。毕竟发誓对每个人都有好处,因为每个人都有希望成为入幕之宾,所以,他们保证他们将竭力惩罚任何带走或企图抢走海伦的人。然后,丁达路斯选上亚基米伦的兄弟曼尼劳斯,并且任命他成为斯巴达国王。

因此,当帕里斯将金苹果给阿佛洛狄忒时,事情发生了。这位爱与美的女神非常明白到哪里去找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领着年轻的牧羊人直接来到斯巴达,丝毫没有考虑到孤零零的奥伊诺妮。

当美丽动人的海伦独处宫中,抑郁寡欢,忽然听说一个带着强大军队的外国王子来到库特拉岛,她怀着一种莫名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个王子和他的武装的随从们。为了满足这种愿望,她在库特拉岛的阿耳忒弥斯神庙安排了一个庄严的献祭,并正值帕里斯的献祭刚刚完毕时进入神堂。他一见王后,那高举着向天祈祷的双手就不自觉地将头低垂下来,他的心中充满惊奇,好像他又看见他在伊里山放牧时曾一度遇见的爱情女神阿佛洛狄忒。他很久以前就听到关于海伦的美丽动人的传言,他渴望能亲眼看见她,但又想着爱情女神所许诺给他的女人一定比他所听到的海伦美丽得多。而且这个女人一定是一个处女,而不是别人的妻子。但是现在,当他面对面地看到这可与女神比美的斯巴达的王后,他突然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便是爱情女神为了报答他的评判而赠给他的唯一的女人。他父亲所委给他的使命,他的远征的全盘计划,他的善战的队伍,都已在他的心中烟消云散。他觉得他和成千上万的武装战士的远征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海伦。当他默默地站着,为海伦的美丽而失神时,海伦看着这从亚细亚来的俊美的王子,有着长长的卷发和穿着华丽的金紫的长袍,也隐不住心中欢喜。她丈夫的形象已在她的记忆中消失,代替了他的乃是这容光焕发的年轻的外乡人。

但海伦终于勉强走开,回到斯巴达的宫殿里,努力从心上抹去这个年轻的形象,并强使自己去想念仍然留在皮罗斯的曼尼劳斯。但不久帕里斯和所挑选的几个随从来到斯巴达城里,并强调使命的重要,即使国王不在仍然一直进入王宫。王后海伦依照对于外乡人和对于王子的特殊礼遇接待他。他的琴艺的美妙、他的言辞的温雅甜美和他的热烈的爱情,使海伦不能自制。当帕里斯看出她心中的信念已经动摇时,他忘记了他父亲的事业,也忘记了他的人民,除了爱情女神诱惑的诺言以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召集随他来到希腊的武装战士,用富丽的劫掠品诱惑他们,说服他们同意援助他,完成他心中的愿望。然后他袭击国王的宫殿,掠夺了曼尼劳斯的财富和珍宝,并劫走美丽的海伦。她虽然反抗,但并非完全不愿意地随着他到了他的舰队。

船舰驶过爱琴海时,疾风止歇,匆遽奔逃的船只如今航行在平静的海面上。在载着帕里斯和海伦的船只的前面,海浪分劈开来,年老的海神涅柔斯从浪花中伸出戴着水草花冠的头,须发上水滴淋漓。舰只如同钉在海面上一样,大海在船的两侧如同铁墙,一动也不动。于是涅柔斯向他们传达了可怕的预言:“不祥的恶鸟从你们的面前飞过,你们被诅咒的贼徒哟!阿开亚人会带着大军追来,他们将拆散你们这种罪恶的结合,攫走你们,并粉碎普里阿摩斯的古国。唉唉,我看见多少的马匹!多少的战士!为你们要牺牲多少的达耳达诺斯的子孙!帕拉斯·雅典娜已戴上战盔,执着盾,并挥着她的愤怒的武器。血流成河,大屠杀要经过多少年月,只有一个英雄的愤怒可以延缓你们城池的毁灭。但当指定的时日来到时,阿耳戈斯人的火焰将吞食所有特洛伊人的家宅!”

这年老的海神说完预言就沉没到海里去了。帕里斯惶恐地听着。当和风再起,海伦的雪白的手又紧握在他的手里的时候,他即刻又忘却了他所听到的警告。后来舰队在克刺奈岛停泊,无信而薄情的海伦已经自愿跟随帕里斯。在新婚的快乐中两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家庭和祖国,他们在这里依靠他们所带的财富长期地过着十分豪华的生活,好多年以后他们才航海回到特洛伊城去。

曼尼劳斯回来后,发现海伦失踪了,于是他要求所有的希腊人帮助他。希腊的首领们呼应他,因为他们有义务效劳。他们热心地为这伟大的事业而来,他们要渡过海洋,将强盛的特洛伊城化为灰烬。然而,两名最显赫的人没有参加——伊色克岛的国王奥德修斯,以及皮里亚斯和海之女神西蒂斯的儿子阿喀琉斯。奥德修斯是希腊最精明的人,他不愿为一名不忠实的女人而背井离乡,参加海外传奇性的冒险。因此,他装成疯子,当希腊军队的一名传令兵到来时,这位国王正在田里耕犁,他以盐粒代替种子来播田。但是,这位传令兵也相当精明,他抓住奥德修斯的小儿子,然后放在笔直的犁道上,这位父亲立刻把犁偏向一边,这就证明他的理智还是清醒的。无论他如何不愿意,他也必须要加入军队。

阿喀琉斯则被他的母亲所留住。这位海之女神知道,假如他前往特洛伊城,他命中注定要死在那里。她送他到里克米狄斯的宫廷里,这位曾不忠地杀死西萨斯的国王,使他穿上女人的衣服,隐匿在少女群中。奥德修斯奉首领们之命,去寻找阿喀琉斯。奥德修斯扮成一名小贩,前往听说是阿喀琉斯所在的宫廷里,他的袋子里装着女人所喜爱的五光十色的装饰品,同时还有一些很好的武器。当这些女孩围观这些小饰物时,阿喀琉斯却拨弄着那些利剑和匕首。于是,奥德修斯认出他来,并且毫无麻烦地使阿喀琉斯忘了母亲说过的话,跟他一道归入希腊的军营里。

至此,大军准备妥当,千艘军舰载运着希腊的大队人马。他们在奥里斯会合,那里是一处风狂浪险的地方,只要北风吹起,便无法开航。而那时北风正日复一日地吹着。

奥里斯港口停泊着上千条战船,整装待发。亚基米伦战前为了放松一下自己,决定去打猎消遣。一天,一头雄壮的母鹿进入他的射程之内,那是人们给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敬献的祭品。国王此时兴趣正浓,不管事情的后果,毅然拔箭瞄准,射杀了这头漂亮的猎物。他得意洋洋,夸口说,即使是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的枪法也不一定会比他好。女神听到他如此无礼的讲话十分生气。她让港口前风平浪静,船只根本无法从奥里斯海湾开出去,可是战争却应该开始了。

希腊人手足无措,找到大预言家忒斯托耳的儿子——预言人卡尔卡斯,向他请教如何才能逃脱困境。卡尔卡斯是随军祭司和占卜人。他说:“如果希腊人的最高首领,即亚基米伦国王愿意把他和克吕泰涅斯特拉所生的女儿伊菲革涅亚向阿耳忒弥斯女神祭供,女神就会原谅我们。海面上将会刮起顺风,到那时再也不会有自然现象影响攻占特洛伊城了。”

预言人的话让希腊人的军事统帅陷于绝望。他把来自斯巴达的传令官塔耳堤皮奥斯叫到跟前,让他向全体参战的希腊人宣布,亚基米伦放弃对希腊军队的最高指挥权,因为他在良心上不能承受杀害孩子的罪责。希腊人围聚一道。他们群情激愤,野蛮得几乎难以收拾。曼尼劳斯急忙奔进统帅大营,把可怕的消息告诉他的兄弟,警告他的决定所产生的严重后果。亚基米伦终于回心转意,决定承受祭献女儿的可怕结果。

亚基米伦写了一封信给迈肯尼的妻子克吕泰涅斯特拉,让她把女儿伊菲革涅亚送到奥里斯军队中来。为了隐瞒这件事情,他向妻子谎称,为女儿跟珀琉斯的小儿子,高尚的英雄阿喀琉斯订婚。人们对阿喀琉斯与得伊达弥亚的秘密婚事一无所知。可是,送信的使者刚被打发走,父亲的感情又在亚基米伦的心里占了上风。他忧虑重重,无限后悔,痛恨自己轻率的决定。于是他又在当天夜晚派出心腹老仆,重新给了他一封信,让他交给妻子克吕泰涅斯特拉,说不能把女儿送到奥里斯军中来。亚基米伦说他另有打算,女儿订婚的事情且推迟到明年春天再说。

忠诚的仆人接过信连忙就动身,可惜他没有达到目的。他趁着清晨刚离开大营,怀里揣着的信就被曼尼劳斯动用武力抢夺过去。他对兄弟的迟疑不决和优柔寡断早有所知,于是密切注视着他的所有动态。

曼尼劳斯手拿亚基米伦的书信,跨进兄弟的营帐,说:“真见鬼,动摇了!”他不由得提高嗓门数落起来,“你还记得当时如何地希望谋取这项统帅权,心中燃起了多么炽烈的欲火,要想率领征讨特洛伊的军队!你当时显得多么地谦恭,多么宽容地跟全体丹内阿人握手亲热,是吗?当时,你的大门向每一个愿意进来的人敞开着,哪怕他是最平庸的人,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得到这一指挥权。而今天,你手中执掌了这份权利,许多事情又顿时变了。你不再像从前一样,成为你的朋友的朋友了,在家里也很少见到你的人影。外面呢,你很少在军队中露面。你带着军队来到奥里斯港,军队遭到神的命运的折磨。可是,当他们开始抱怨,说:‘我们希望扬起锚,不愿在奥里斯坐等老死!’而你却举棋不定,只是徒劳地等着刮起顺风。从前,你召唤我,征求主张,谋求出路,为了不至于丢失那个美妙的统帅权。而当预言人卡尔卡斯命令不要向阿耳忒弥摆设牺牲,可是得把你的女儿祭供时,你自愿地立誓,答应这场牺牲。可是现在却又讲话不算数。像你这样的人真有千万个榜样。他们到处奔波,十分忙碌地想要执掌舵柄,然而一旦看到需要作出个人的牺牲才能摇动船舵时,又惊吓地退了回去。没有理智和见识的人,是统率不了军队、掌握不了国家命运的。对他来说,即使处于丧失生命的艰难关头,也不能失掉这种本领!”

“你为什么激动得这副模样?”亚基米伦回答说,“是谁惹了你啦?你还缺什么呢?缺少你的可爱的妻子海伦吗?我可不能为你再创造一个!你为什么不把她好好地看住呢?我如果有更好的办法,难道会在这里发傻吗?更要紧的倒是你缺乏理智,因为你在重新追求,希望重新获得那位不忠实的女人。其实你应该感到高兴,终于能够幸运地摆脱她。”“不!我决不能杀死我的亲生的孩子!”

兄弟俩人口角起来,互不相让。突然一名仆人来到面前,向国王亚基米伦汇报,说他的女儿伊菲革涅亚已经来到,随同前来的还有母亲和弟弟俄瑞斯忒斯。没等仆人离开,亚基米伦就已陷于走投无路的绝望境地。曼尼劳斯连忙抓住他的手安慰他。亚基米伦一面伸手一面热泪夺眶而出。他哽咽着说,“行了,我的兄弟,你最终胜利了……”。但曼尼劳斯却坚决要求撤回他先前的要求。他请求不要杀害他的孩子,并慨毅宣布他决不愿仅仅为海伦的缘故而伤害兄弟的感情。“别流泪吧!”他喊道。“如果由于神谕的缘故我对于你的女儿也有一分权利的话,我也愿意放弃并将我的一分让给你。别奇怪,为什么我的感情忽然由愤怒变成友爱。一个人在激愤的心情平息以后,不是会做出更好的判断吗?”

亚基米伦拥抱着他的弟弟,但他的女儿的前途仍是他最关切的事情。“我感谢你,”他说。“你的高贵的品行使我们重新和好,这是超出我所希望的。不过,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伊菲革涅亚必须牺牲。全希腊要求这样做。卡尔卡斯与狡黠的俄底修斯已经达成默契。他们将得到人民的支持,杀死你和我,然后牺牲我的女儿。相信我吧,即使我们逃回阿耳戈斯,他们也会追去将我们从城中拖出,并将库克罗普斯的古城夷为平地。所以我的亲爱的兄弟,我请求你尽可能对克吕泰涅斯特拉保守秘密,直到我们遵照神谕牺牲了我们的女儿为止。”

现在妇人们都先后来到。弟兄俩的谈话给打断了,曼尼劳斯苦恼地沉思着,独自离开了他们。

夫妇俩见面时仅略事寒暄,亚基米伦显得冷淡而不自然。但年轻的女儿却双手搂抱着父亲,心中充满爱和快乐,她向她的父亲大声说:“啊,父亲哟,离开你我是如何地想念你,现在看见你又是如何地快乐呀!”她亲切地看着他又继续说:“但为什么你的眼光这么忧郁而且充满焦虑?你一向是很喜欢看见我的呀!”“够了,我的孩子,”亚基米伦回答,心中充满剧痛。“一个国王总是有许多责任,并有许多事情使他苦恼。”

“但现在,请抹去你额上的愁纹,用欢喜的眼睛望望你的女儿吧!”伊菲革涅亚说。“啊,为什么你流泪了?”

“因为我们要长久分别。”她的父亲回答。

“假使我能参加你们这次的远行,那我多快乐啊!”这女孩渴望地说着。

“你也要作一次远行的,”亚基米伦严肃地说,“但在这之前,我的孩子,我们必须献祭——这一次献祭你一定要参加,我的女儿。”他说话的时候,差不多哽咽得不能出声。但女儿并没有任何坏的猜想。最后他送她回到她的侍女们居住的屋子里。她走后,亚基米伦又不能不编出一大串的谎言来应付他的妻子。她不断地询问他所选中的女婿的财产和家世,当他支吾过去以后,他就去与卡尔卡斯详细商量关于这看来已不可避免的献祭的事。

但事不凑巧,这时克吕泰涅斯特拉正好面对面地碰到阿喀琉斯,他是因为他的密耳弥多涅斯人公开反对行军的迟延来寻找亚基米伦的。她以为他既是她的女婿,所以理所当然地说着亲切的话向他问候,并述说关于未来婚礼的事情。但阿喀琉斯听到这些话很吃惊,只是瑟缩后退。“你说的是什么婚礼呀?”他问道。

“您是说我吗?我从没有向你的女儿求婚,亚基米伦也从来没有鼓励我这么做。”克吕泰涅斯特拉看出她是受骗了。她站在阿喀琉斯面前感到怀疑而且羞愧。但他心怀怜悯企图安慰她。“别恼恨,即使有人故意欺骗你,”他说,“如果我坦率的话伤害了你,请你不必在意,也请饶恕我。”他正要离开她,亚基米伦和克吕泰涅斯特拉俩人的那个忠实的仆人,即曼尼劳斯从他那里劫去信函的人,正由统帅的住屋向他们走来。

“请听我的话!”他对女主人低声说,“这是你应当立刻知道的事!伊菲革涅亚的父亲正预备亲手杀死她。”现在母亲已从仆人的口中知道了本来对她严守的秘密,她悲痛和恐怖得发抖。她跪在珀琉斯的年轻的儿子面前,哀求道:“女神的儿子,快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把你当作她的未婚夫,替你把女儿戴着花环一直送到军营里。我虽然已被蒙蔽,可是你仍然是我女儿的如意郎君!我对着苍天,对着你的女神母亲的面恳求你,帮助我救下女儿。”

阿喀琉斯满怀敬意地扶起了扑在地上的王后,说:“请放心,王后!我是在一个虔诚而又乐于助人的家庭里长大的,我向喀戎学会朴实而又灵活的思考方式。我愿意服从阿特柔斯的儿子们的指挥,如果他们引导我走上荣誉的大道。可是,我不会听从罪恶的命令。因此,我愿意保护你。不管我的手臂有多长,也要把你的女儿从她父亲的刀下救出,况且人们还说她就是我的妻子。而且,由于关于我的谣传中的婚姻将会导致这个孩子的死亡,我感到自己负有共同的罪责。如果我不能救出你的孩子,那么就让我自己死掉吧!”

阿喀琉斯跟伊菲革涅亚的母亲信誓旦旦,然后离开了。克吕泰涅斯特拉惊恐地走到丈夫亚基米伦面前。丈夫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秘密,还用一语双关的话对妻子说:“把你的孩子送到她的父亲这儿来。面粉、水和牺牲都已经准备完毕。婚礼举办前夕就要向牺牲品开刀了。”

“好极了!”克吕泰涅斯特拉大叫一声,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出来吧,女儿,带着你的弟弟俄瑞斯忒斯!”等到女儿伊菲革涅亚出来时,她又接着说:“看吧,她就站在这里,准备听从你的吩咐。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公开并且诚实地告诉我,你真的愿意杀害我们的女儿吗?”

统帅站在那里许久,一声不吭。最后,他终于绝望地呼叫起来:“啊,多么凄惨的命运啊!我的秘密被揭穿了,一切都完了!”

“那么请听我讲吧,”克吕泰涅斯特拉接着说,“我们的婚姻是伴随着罪恶开始的。你用暴力劫持了我,而把我从前的丈夫打死。我原来嫁给坦塔罗斯,那是堤厄斯忒斯的儿子。那时候你把我的孩子从怀中抢走,而且残酷地杀害了。我的两位兄长卡斯托耳和波吕丢刻斯找你兴师问罪。正是我那年迈的父亲廷达瑞俄斯看到你可怜,你那时急呼救命,是我的父亲救了你,你这才重新有了婚姻,成了我的丈夫。关于我在这场婚姻中无可指责的生活,你自己便可以作证。我成为你室内的幸福,室外的骄傲,给你生下三个女儿和这个儿子。你现在却要抢走我的女儿,是吗?为什么呢?为了让曼尼劳斯重新得到他那位背叛婚姻的妻子,你愿意屠杀自己的女儿吗?你在这时候将念怎样的祷告词?你在杀害女儿时指望从祈祷中得到什么呢?充满不幸地返回故乡,就像你现在羞辱满面地离开故乡一样,对吗,还是让我为你祈求降福呢?为什么正好拿你自己的孩子充做祭供的牺牲呢?你为什么不跟所有的希腊人讲一声:如果你们愿意顺利地征服特洛伊,那么就共同抽签,决定究竟谁家的女儿该做牺牲。曼尼劳斯的事情已成事实,难道为了允许让他拥有自己的女儿赫耳弥俄涅,就要让我牺牲自己的女儿?请回答,我是否讲了哪怕是一个不真实的字?如果我讲的全部是事实,那么就不要杀害你的女儿!想想吧!听从你的良心的忠告吧!”

现在伊菲革涅亚也跪在她父亲面前,她说话的声音颤抖着。

“父亲啊,假使我有俄耳甫斯的可以感动石头的神异的声音,我将用雄辩的话引起你的同情。但我,唉,我没有这能力!我只有哭泣并用双手代替橄榄枝抚摸着你的双膝。不要让我这么年轻轻地就死去,大地的光辉是可爱的。不要逼我走进黑暗的地府里去。想想,当我还是儿童的时候你是多怜爱我呀!你所说过的一切我都记得那么清楚:你说你希望将我嫁给一个高贵世家的男子,希望看着我长成花朵一般的少妇,在你征战归来的时候,快快乐乐地来迎接你。现在这些话你忘记了么?我的母亲在苦痛中生下我,现在想到我的死就感到更深的苦痛,我以她的名义请求你放弃你的可怕的计划。海伦与帕里斯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帕里斯来到希腊,为什么我就非死不可?啊,看看我吧!亲吻我,让我死去时带着你的爱的印记,因为我的话已不能使你感动。也看看你的儿子,我的小兄弟!他不说话,只是在沉默中祈求着。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但我已将近成人。将你的心肠放软些,怜惜我吧。对于人,再没有比生命更可贵的!在悲惨中生活也胜于最光荣的死!”

但亚基米伦仍然非常坚决。冷酷得像一块岩石,他站在那里说:“我有同情,当法理许可我这么做的时候。我爱我的孩子,——只有发疯的人才不!我是怀着沉重的心情来作这种牺牲的,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你们看见这强大的舰队归我统率,你们看见这么多的英雄和战士们在我周围。他们不能到特洛伊去,他们不能征服敌人,遵照神谕,除非我牺牲我的女儿。所有在这里集合的人决定不让阿耳戈斯妇人再被掠劫,他们的意志很坚决。假使我拒绝服从神祇的命令,他们便要杀死我,然后再杀死你们。我的权力到此为止,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不是在顺从我的兄弟曼尼劳斯,而是顺从全希腊人。”

说完,国王就离开了她们,再不听她们的任何辩白。但她们在哭泣中突然听到兵器响动的声音。“那是阿喀琉斯!”克吕泰涅斯特拉快活地叫起来。伊菲革涅亚这时已来不及回避他父亲假说是她的新郎的那个青年人,因而觉得很窘。带着一批武装战士,这珀琉斯之子大踏步走到厅堂里来。

“勒达的不幸的女儿,”他向王后大声喊道,“军队都公开叛乱,他们要求牺牲你的女儿,当我大声反对他们固执的要求时,他们几乎要用石头砸我。”

“你的密耳弥多涅斯人呢?”克吕泰涅斯特拉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首先反叛的人,”阿喀琉斯回答。“他们说我是个害相思病的多嘴傻子。我带着这少数亲信来保护你,以便抗击正在向这里来的奥德修斯。请你们母女紧抱在一起,我将用我的身子挡住你们,看看他们是否敢于攻击这个与特洛伊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一个女神的儿子。”这最后的一句话在女王心里又燃烧一线希望,使克吕泰涅斯特拉感到小小的安慰。

这时候,只见伊菲革涅亚突然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抬起头来,以坚定的步伐走到王后和阿喀琉斯面前:“听我说吧!”声音沉着且坚定,“亲爱的母亲,你不要惹你的丈夫生气了,他不能违抗命运。我佩服这位陌生人的高尚、勇敢。可是他将为此付出代价,他将会遭到辱骂。因此不妨听听我的决心,我愿意去领受死亡。我驱逐了心头所有的可鄙念头,愿意了结这件事情。希腊人都把眼光盯着我,战船的开航,特洛伊的攻陷都取决于我,希腊女人的荣誉系在我的身上。我的名字将载誉千秋万代,将被称作解放希腊的女子。我是一名凡人,女神阿耳忒弥斯的事业要我为祖国献身,这就是我的荣誉,是我的结婚典礼。”

伊菲革涅亚目光炯炯,如同一位女神站在母亲和阿喀琉斯面前。年轻人突然跪在她的面前,说:“亚基米伦的女儿,如果我能享受你的爱情,那么是神让我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为你而羡慕希腊国,又为希腊国而羡慕你,羡慕它能造就你这样的女子。我这回认识你了,请好好思考一下吧!死亡是可怕的,我愿意给你创造良好的条件,将你带回家乡,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伊菲革涅亚微微一笑:“女人的美貌已经引起了足够的战争和残杀,例如廷达瑞俄斯的女儿海伦。我的亲爱的朋友,你千万别也为了一个女人而死,或者还要为了我再去残杀别人。不,让希腊国拯救我吧,我是自愿的!”

“高尚的灵魂,”珀琉斯的儿子大声地说,“你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吧!我带着武器赶到祭坛去,希望能够阻挡住你的死亡。也许你在临死前还能想起我的话。”说完,他匆忙赶在姑娘的面前朝祭坛走去。姑娘却心地明亮,为了拯救祖国,她愉快地接受了死神的挑战。母亲扑地一声倒在地上,不愿意跟随女儿一同前往。

希腊国的战斗部队全部集中在女神阿耳忒弥斯的小树林里。小树林位于奥里斯城外,祭台已经搭建好,祭司和预言人卡尔卡斯站在祭台旁。伊菲革涅亚在一群忠诚的使女陪同下登上小树林。她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父亲走去,士兵队列中传来一阵同情的呼唤声。亚基米伦低下了双眼,姑娘走近他,说:“亲爱的父亲,如同神谕所要求的,我在女神的祭台旁为祖国献出自己的生命,把它交给了军队的首领们。我很高兴,但愿你们都能幸运而又胜利地返回故乡!”

士兵中又传来一阵阵赞叹的低语声,这时使者塔耳堤皮奥斯发令肃静。预言人卡尔卡斯从鞘中抽出一把寒光嗖嗖的钢刀,将它搁在祭台前的金筐里。只见阿喀琉斯全副武装,提着宝剑,走上祭台。姑娘朝他投去一瞥,顿时改变了他的主意。他把剑扔在地上,用圣水浇奠了祭台,然后抓起牺牲筐,像一位祭司在主祭台上走来走去,说:“啊,高贵的女神阿耳忒弥斯,请仁慈地接受这一自愿而又神圣的祭礼吧!那是亚基米伦和希腊国给你贡献的,让我们的船只顺风顺水,让特洛伊降伏在我们的长矛枪下。”

士兵们全都一声不吭,他们的眼睛看着地面。卡尔卡斯拿出钢刀,祷告了一番。人们清楚地听到他的祭物倒地的声音。可是,奇迹!就在这一刻,姑娘却在士兵们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了。阿耳忒弥斯怜悯她,一头高大的梅花鹿挣扎着躺在地上,牺牲的鲜血浓浓密密地喷洒在祭台上。

“希腊联合部队的首领们,”卡尔卡斯大声说,“看看这里的牺牲吧,这是女神阿耳忒弥斯送来的。她宁愿牺牲这头梅花鹿而不要牺牲那位姑娘。祭台无须使用姑娘的热血祭洒了。女神已经原谅了我们,让我们的船自由进出,而且答应让我们直捣特洛伊。拿出勇气来吧,海上的战友们,我们今天就要离开奥里斯海湾!”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牺牲的动物在火中慢慢地烧成灰烬。等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的时候,祭台前的寂静立即被呼啸的风声打断了。士兵们抬头观看海港,看到船只在起伏的洋面上摇动着。大家一阵欢呼,匆忙朝帐篷奔了过去。

亚基米伦回到自己的营帐。他看到妻子克吕泰涅斯特不在这里。她的心腹仆人赶在前面就回来了,告诉她有关女儿遇救的好消息。王后高兴地举起双手,感谢苍天有眼。但她又悲痛地大声呼喊:“我同样永远地失去了我的孩子!我丈夫背叛了我。让我赶快离开这个罪恶之地。我不愿看见这杀人的凶手!”仆人们立刻套好马车,侍女们迅速收拾好行装。所以当亚基米伦从祀神的宴会回来时,他的妻子已远在回迈肯尼的途中了。

北风此时也停止了吹袭,于是,希腊船只驶向平静的海面。但是,他们所付出的罪恶的代价,总有一天,必定会为他们带来不幸的后果。

当他们抵达特洛伊城诸河之一的西莫伊兹河口时,最先跳上岸的是普鲁提西劳斯,这是很勇敢的行为,因为神谕显示,最先登陆的人将丧生。因此,当他被特洛伊人的矛所戮杀时,希腊人把他当成神一样地崇敬,而众神也大大地赞扬他,命哈得斯从死亡中带他回来,让他和伤痛欲绝的妻子勒奥达美亚再度见面。然而,她不愿再度和他分离。当他回到地狱时,她跟随着他:她自杀了。

一千艘战艇载着庞大的队伍,希腊军队的阵容相当坚固,但是,特洛伊城也很坚固。普里尔蒙国王和他的王后希古巴有许多勇敢的儿子,他们领导士兵冲锋陷阵和保卫城池,其中最骁勇善战的是赫克托耳,无论到哪里,除了一名伟大的战士——希腊的斗士阿喀琉斯以外,没有人比他更显赫和勇毅。我们都知道,阿喀琉斯将死于特洛伊沦陷之前,他的母亲曾告诉他:“你的生命非常短暂,愿此时你能免于伤痛与烦恼,因为你无法活得太久。儿子啊!你比所有的人更短命,且更值得同情。”神并没有指示赫克托耳,但他差不多也知道自己的死期。“我的心灵清楚地知道,”他告诉他的妻子安度美姬:“当神圣的特洛伊城和普里尔蒙及他的子民沦亡时,我的死期也就到了。”两位英雄在必死的阴影下作战。

战争持续了九年,胜利飘摇不定,双方各有胜负,任何一方都无法获得绝对的优势。这时,希腊的阿喀琉斯和亚基米伦俩人之间忽然起了争端,于是,一度形势对特洛伊人较为有利。引起争端的原因是一名女人,即阿波罗祭司的女儿克莉西丝,希腊人将她带走,送给亚基米伦。她的父亲前来要求释放她,但亚基米伦不愿让她走。于是,祭司向他祭祀的神祈祷。阿波罗听到了他的祷告,从他的日车对希腊军队射出火箭,人们开始生病和死亡,因此,火葬场不断地燃烧,火化死者。

最后,阿喀琉斯召开了一次首领会议,他当众发言,他们无法同时对付病疫和特洛伊人,他们必须想办法使阿波罗息怒,否则,只有坐船回家。于是,先知者卡尔加士起立发言,他说他知道阿波罗为何发怒,但他不敢说出来,除非阿喀琉斯能担保他的安全。“我愿担保,”阿喀琉斯答道,“甚至于你责怪亚基米伦本人。”每个人都明白话中话含义,他们都知道阿波罗祭司的遭遇。当卡尔加士宣布,克莉西丝必须交还她父亲时,他得到众首领的支持,愤怒的亚基米伦迫于形势,只好屈服。“她是我光荣的胜利品,”他告诉阿喀琉斯,“一旦我失去她,我将以另一人来取代她。”

因此,当克莉西丝回到父亲那里时,亚基米伦派遣两名随从前往阿喀琉斯的营帐里,带走阿喀琉斯的光荣胜利品少女克莉西丝。两名随从极不情愿地前去,他们站在阿喀琉斯的面前,然而,阿喀琉斯已知道他们的任务。他告诉他们,损害他的人并不是他们,让他们安心地带走少女,但是,他先让他们听到他在众神前的誓言:亚基米伦要为此举付出巨大的代价。

当天晚上,阿喀琉斯的母亲——穿着银色鞋子的海神西蒂斯来找他。她同阿喀琉斯一样地生气,告诉他不要再为希腊人效劳,说完,她就上到天堂,要求宙斯帮助特洛伊人取得胜利。宙斯感到非常难为,此时,这场战争已经蔓延到奥林匹斯——众神之间意见不合,互相对立。阿佛洛狄忒当然偏袒帕里斯,同样的道理,赫拉和雅典娜当然和帕里斯对立。战神阿瑞斯经常是站在阿佛洛狄忒这方。然而,海神波塞冬因希腊人是濒海民族,而且常出现伟大的航海家,所以偏爱希腊人。阿波罗因为关心赫克托耳的缘故,因而帮助特洛伊人。而阿尔忒弥斯是阿波罗的姐妹,也帮助特洛伊人。宙斯说到底是最喜欢特洛伊人,但他想要保持中立,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当他公开反对赫拉时,她总是不高兴。然而,他又无法拒绝西蒂斯。他和赫拉在一起时,感到很痛苦,因为她经常猜度他要做什么事而且不停地唠叨他。最后,他迫不得已,只好警告她,如果再不停止唠叨,他就要打死她。于是,赫拉保持缄默,但她脑子里仍然忙于想着如何帮助希腊人,以及要胜过宙斯。

宙斯的计划很简单。他知道,希腊人没有阿喀琉斯就无法战胜特洛伊人,于是,他托一个假梦给亚基米伦,指示亚基米伦只要进攻,便能获得胜利。因此,当阿喀琉斯还在营帐中时,一场开战以来最剧烈的战争爆发了。老王普里尔蒙和其他精于战术的老人临城观战,引起痛苦和死亡的海伦来到他们身边,当他们见到她时,内心并不觉惭愧。“男人必须为像她这样的女人而战,”他们互相鼓励道,“因为她有像神灵一般的容貌。”她留在他们身旁,把希腊英雄的名字,逐一地介绍给他们,直到他们惊讶地发觉战事已经停止。部队各自退回自己的一方,而在两军对峙的空间里,帕里斯和曼尼劳斯面容相向地对立者。很显然地,有了合理的决定,让两位最重要的当事人作一决战。

帕里斯先下手,但曼尼劳斯用盾挡开快速飞来的矛,然后掷出自己的矛。他的矛使帕里斯的战袍裂开,但没有伤到他的身体。曼尼劳斯抽出他的剑,那是他目前仅有的武器,可是当他抽出剑时,剑由手中滑落,掉到地上折断了。虽然没有武器,他却毫不恐惧地扑向帕里斯,抓住他头盔上的麾羽,将帕里斯腾空抓起旋转。假如没有阿佛洛狄忒,他早已胜利地将帕里斯拖到希腊人那边。她拉断那根使头盔载着而无法脱离曼尼劳斯之手的带子。她把只曾抛出矛而未作战的帕里斯带上云彩,送他回到特洛伊城。

曼尼劳斯愤怒地搜索藏在特洛伊的帕里斯,士兵们没有一位不帮他,因为他们都憎恨帕里斯。但是,帕里斯溜走了,没有人知道是他如何走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到了哪里。因此,亚基米伦对双方的军队宣布,曼尼劳斯是胜利者,而且命特洛伊人交出海伦。这是合理的,如果不是雅典娜受赫拉的煽动而横加干涉,特洛伊人是会同意的。赫拉下决心要使战争继续下去,直到特洛伊城毁灭为止。雅典娜迅速去到战场,说动一名特洛伊人潘达鲁斯的心,叫他用箭射曼尼劳斯,以此来破坏停火协定。潘达鲁斯照样做了,而且伤了曼尼劳斯。虽然伤势轻微,但是希腊人痛恨这种违约的行为,转过来对付特洛伊人,于是战火又再度燃起。恐惧、毁灭和争执的怒火永不止息,凶残的战神的朋友,在那里鼓舞着人们互相残杀,呻吟声、来自杀人者和被杀者的胜利声处处可闻,地面上流血成渠,一片残酷的景象。

希腊这一边,由于阿喀琉斯离去,两名最伟大的战士是阿吉克斯和达奥米迪斯。那天,他们英勇地作战,使许多特洛伊人在他们面前丧生。他们的杰出与勇敢仅次于赫克托耳,连王子伊尼亚斯也几乎死在达奥米迪斯的手中。伊尼亚斯不仅是皇族的血统,因为他的母亲是阿佛洛狄忒本人,当达奥米迪斯打伤他时,她赶紧下到战场拯救他。她用柔软的手将他抱起,但达奥米迪斯知道她是懦弱的女神,并不是一位属于那些像雅典娜的战场上的优胜者,于是便向她扑去,并且伤了她的手。她哀号着放下伊尼亚斯,由于伤痛,她哭泣着回到奥林匹斯。宙斯微笑地看着这位爱笑的女神落泪,于是他令她离开战场,并让她记住,她的工作是爱情而不是战争。但是,虽然母亲救援失败,但伊尼亚斯并没有被杀,阿波罗把他藏在云里,带他回到圣地柏加姆斯,让阿尔忒弥斯为他疗伤。

达奥米迪斯大为光火,于是,他大肆屠杀特洛伊的士兵,直到他和赫克托耳碰面为止。使他惊愕的是,他也看到阿瑞斯,这位血腥残酷的战神为赫克托耳出战。一见到战神,达奥米迪斯浑身颤抖,立刻高呼希腊人撤退,然而撤退进行得很缓慢,他们还是面对特洛伊人。于是,赫拉生气了,她策马前去询问宙斯,是否能把男人的祸根阿瑞斯逐出战场?虽然阿瑞斯是他们的儿子,但宙斯比赫拉更不爱他,他很乐意使阿瑞斯离去。赫拉马上赶到达奥米迪斯的身旁,并且鼓舞他提起勇气和可怕的战神对抗。这些话使达奥米迪斯的心中感到大悦,于是他冲向阿瑞斯,举矛向他刺了过去。雅典娜使矛刺中目标,进入阿瑞斯的身体,战神大声咆哮,有如战场上万人呼号,在这可怕的咆哮声下,所有的希腊和特洛伊的军士都为之战栗。

阿瑞斯内心里真的是一位暴徒,而且无法忍受带给众多军士的感受,他逃到奥林匹斯山找宙斯,痛苦地控诉雅典娜的暴行。宙斯严肃地看着他,并且告诉他,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无法容忍他的作为,然后命他停止干涉外界的事务。由于阿瑞斯的离去,特洛伊人被迫撤回城里。在这紧要关头,赫克托耳的那位善于体会神意的兄弟,催促他全速奔回城里,让母后将最华美的袍子取来送给雅典娜,求她开恩。赫克托耳认为这是明智的做法,于是飞奔过宫门,进入宫殿。他的母亲照着他的话,取出一件如同星耀的袍子,把它放在女神的膝上,恳求她说:“雅典娜,求求您宽恕这个城市,以及特洛伊人的妻子儿女吧!”但是雅典娜拒绝了这个祈求。

当赫克托耳走回战场时,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他回头再看看特洛伊城,看看他钟爱的妻子安度美姬和儿子亚士迪亚纳克斯。他和妻子在城墙上碰面,当安度美姬听到特洛伊人溃败时,她颤抖着前来观望。在她的身边,一名贴身丫环带着他的小孩,孩子默默微笑地看着他们,但是,安度美姬用手执着他的手而哭泣。“我亲爱的主人,”她说,“你不但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父母、兄长,留下来陪我吧!千万不要让我成为寡妇,让你的儿子成为孤儿。”他温和地拒绝她。他说,他不能成为一名懦夫,在战场上,他总是在最前线杀敌的。而且,她还知道,他永远会记得,在他死后,她将会变得如何痛苦。这个想法使他感受的困扰,超过爱的一切,更超过其他许多的关怀。在他转身离开她前,他第一次向儿子伸出手臂。这个小孩恐惧地向后退,他害怕那些头盔和可怕而幌动的饰物,赫克托耳笑了起来,由头上摘下头盔,然后用手臂抱住儿子。他抚摸着儿子而祷告:“宙斯啊!几年后,当这个孩子由战场归来时,但愿人们能对他这么说:‘他比他的父亲更伟大!’”

于是,他把儿子放在妻子的手中,而安度美姬含笑拉住他,微笑里夹杂着泪水。赫克托耳怜惜她,用手柔情地抚摸着她说:“亲爱的,不要如此悲伤,命运注定的事情必然要发生,但我要和命运对抗,没有人能杀我。”然后拾起头盔离她而去,她返回家中,频频回头看他,哭得十分凄惨。

他再度来到战场,渴望战斗,有一段时期,较好的运气一直伴随着他。这时,宙斯记起了对西蒂丝的承诺——为阿喀琉斯的损失报复。他命其他诸神留待在奥林匹斯山,而他自己则来到地面帮助特洛伊人。这下希腊人可惨了,他们的勇将远离他们——阿喀琉斯独自坐在自己的营帐里,沉思他的损失。特洛伊伟大的战士表现出他从未有的卓越和勇敢。赫克托耳如入无人之境,“驯马者”是特洛伊人给他的雅号,他驾着战车踏过希腊人的行列,战马和驾驶者的精神勇气好像都已激励起来,他明亮的头盔所到之处,士兵们望之披靡,一个个倒在他厉害的钢矛之下。当夜幕低垂、战事结束时,特洛伊人几乎把希腊人赶回船上。

当晚,特洛伊人疯狂地庆祝,而在希腊军营里却是一片哀伤和绝望的景象。亚基米伦赞成放弃攻打,搭船回希腊。然而,众将领间的最长老、最睿智的尼斯陀,他的明智几乎胜过机敏的奥德修斯,他勇敢地对亚基米伦说,要不是他惹恼了阿喀琉斯,他们就不会被打败。他还说:“想点办法使他息怒,而不要这样丢脸地回去。”所有的人都赞成这个意见,而亚基米伦亦承认他干了傻事。他答应把波莉西丝送回,并且他要求奥德修斯带给阿喀琉斯,送其他许多高贵的礼物。

奥德修斯和两名他选出来做伴的将领,发现阿喀琉斯正和世界上最亲爱的朋友巴屈洛克劳斯在一起。阿喀琉斯很有礼貌地欢迎了他们,并且摆下许多食物和饮料招待他们。但当他们说出此行的目的,并说如果他愿意答应,所有贵重的礼物都是他的,还要求他能同情陷于困境中的同胞时,他们却得到断然的拒绝。阿喀琉斯告诉他们,就算是埃及所有的宝藏也无法收买他,他正要搭船回家,并告诉他们,聪明的话,也该和他的做法一样。

当奥德修斯带回阿喀琉斯的答复时,所有人都反对再进行劝导了。第二天,他们像进退维谷的勇士,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战场。但是,他们再度失利,他们一直败退到船只停泊的沙滩上。这时,救星来了,赫拉来实行她的计划。她看到宙斯坐在爱达山上观望特洛伊人的胜利,她是多么地恨他。但她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胜过他,她必须在宙斯面前表现得非常可爱娇媚,使他无法抗拒。当他拥抱她时,她便可以迷惑他,使他陷入熟睡而忘了特洛伊人。她依计实行,回到她的卧房,用尽所知的方法打扮得娇艳无比。装扮完毕,她又向阿佛洛狄忒借来装着一切妖媚的腰带,然后,带着这些新增的妖媚来到宙斯的面前。他一见她,他的心便马上被爱欲所征服,因此,就不再想起对西蒂斯的承诺了。

战事马上转为对希腊人有利,阿吉克斯把赫克托耳扔到地上,但在伤害他之前,伊尼亚斯已将赫克托耳救起,带他离去。由于赫克托耳不在,因此,希腊人能够把特洛伊人逐离战船,如果宙斯不醒,特洛伊城便要被洗掠了。宙斯跳了起来,看见特洛伊人撤退,而赫克托耳躺在草原上呻吟。他明白了一切,狠狠地望着赫拉说,这是她奸诈狡猾的杰作,他恨不得狠狠鞭打她一顿。战情演至这个地步,赫拉知道她已帮不上忙,她立刻否认特洛伊人的溃败与她有关,她说,一切都是波塞冬所做。而事实上,海神是由于她的恳求,才违背宙斯的命令帮助希腊人的。然而,宙斯有了解释,使他不用打赫拉,也就满意了。他送赫拉回到奥林匹斯山,召唤爱丽丝传达命令给波塞冬,命他离开战场。海神不高兴地遵从命令,战况又再度对希腊人不利。

阿波罗救醒失去知觉的赫克托耳,并且输给他超人的力量。在此之前,希腊人像被山上猛狮追逐而惊慌过度的山羊,狼狈不堪地逃回船上。用来自保的城墙倒塌了,就好像孩子们在海岸堆砌的沙墙,在游戏中崩溃一般,无望的希腊人,只有想到壮烈牺牲了。阿喀琉斯深爱的朋友巴屈洛克劳斯惊恐地看到这幕溃败的惨景。他不能因为阿喀琉斯的缘故,而长久地置身战场之外。“当你的同胞将被歼灭时,你还能忍心在此生气,”他对阿喀琉斯大吼,“但是,我却无法如此,把你的盔甲给我吧!假如他们把我当成是你,特洛伊人可能会望威却步,而精疲力尽的希腊人也可以得到喘息的机会。你我都还精力旺盛,或许我们能击退敌人,但是,如果你还在生气,至少也把盔甲借给我。”他说话的时候,又有一艘希腊战船着火燃烧。“用这种方法,他们会切断军队的后路,”阿喀琉斯说,“走吧!拿我的盔甲来,部下们也跟我一起走,保卫战船去。”“我不能去,因为我是不沽名钓誉的人。但要是战火蔓延到我的船只,我会奋起抗战。我不愿为那些使我受辱的人而战。”

巴屈洛克劳斯穿戴着所有特洛伊人都熟悉而且畏惧的光荣的盔甲,率领阿喀琉斯的部下密米顿人杀入战场。在这支新的部队的首次攻击下,特洛伊人动摇了,他们以为是阿喀琉斯亲自率领了军队。而事实上,巴屈洛克劳斯初次的表现,正如阿喀琉斯所表现的那样英勇。但是,最后他和赫克托耳碰面,他的劫数到了,就好像一只野猪碰到狮子时劫数难逃一样的确定。赫克托耳的矛致命地伤了他,于是,他的灵魂脱离躯体,掉到哈得斯的冥府去了。然后,赫克托耳从他身上脱去盔甲,脱去自己的盔甲,把它穿戴上去。他似乎也承受了赫克托耳的力量,没有一名希腊人敢和他对阵。

夜幕来临,战事结束了。阿喀琉斯坐在营房旁边等待巴屈洛克劳斯回营。然而,他却看到年老的尼斯陀的儿子飞毛腿安地勒邱士向他冲了过来。他一边跑看,一边热泪盈眶,“悲惨的消息,”他喊了出来,“巴屈洛克劳斯死了,而且赫克托耳还夺走他的盔甲。”阿喀琉斯顿时面色惨白,痛心欲绝,周围的人都为他的性命担忧。他的母亲在海底的洞穴里知道他的悲哀,于是跑上来安慰他。他对母亲说:“如果我不能使赫克托耳为巴屈洛克劳斯的死付出代价,我决不再苟活于人间。”西蒂丝哭泣着提醒他,命中注定他将在赫克托耳死后即刻丧生。“那么让我死吧!”阿喀琉斯回答:“当我的同志临危时,我不能帮助他,我要杀死残害挚友的杀手。然后当死亡降临时,我愿意接受。”

西蒂丝不再企图阻止他。她说:“你不要毫无装备地上战场。只要等到明天,我将带给你由武器之神海法史托斯所打造的盔甲。”

多么奇异的盔甲!当西蒂丝带来它们时,真的是和制造者相符,如此的盔甲,地球上绝没有人能制造出来。密米顿人凛然敬畏地注视它们,当阿喀琉斯穿戴它们时,强烈欢乐的火焰,在他心中燃起。最后,他离开坐守很久的营房,前往受创的希腊阵地,来到受重伤的达奥米迪斯、奥德修斯、亚基米伦和其他许多人会合的地方。在这些人面前,他自觉形秽。他告诉他们,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过愚蠢,竟为了仅仅一个女孩的损失,而使他忘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但那已成为过去,他准备像以前一样领导他们。他立刻让他们备战,将领们高呼万岁。奥德修斯代表众人发言,当他说到他们必须补给食物和酒,因为饥饿的士兵只有打败仗。阿喀琉斯讥讽地回答:“我们的同志卧在疆场上,而你却要求食物。非到替我亲爱的同志报仇,我决不食不饮。”然后他告诉自己:“啊!最亲爱的朋友们,因为缺了你们,我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

当其他人在充饥时,他便发动了攻击。所有的凡人都知道,这是两位最伟大的战士间的最后一次战斗。同时,他们也明白战斗的结局将会如何。父神宙斯悬起他的金秤,赫克托耳的死亡秤码放在一方,阿喀琉斯的放在另一方赫克托耳的秤码沉下去,天意注定他必须一死。

然而,胜利还是遥遥无期。特洛伊人在赫克托耳指挥下,像勇士般地在自己国家的城墙前作战。甚至于特洛伊的大河——诸神称之为克仙萨斯河,而人们称之为史加曼德河——也参加了战役。当阿喀琉斯准备渡过大河时,该河企图溺死他们。但一切都是徒劳,因为当阿喀琉斯在冲锋陷阵寻找赫克托耳时,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众神到现在还是跟人们一样,也在进行激烈的争斗。宙斯和他们分开,坐在奥林匹斯山上,愉快地笑观神和神间的争斗:雅典娜将阿瑞斯击倒在地;赫拉夺走阿尔忒弥斯肩上的弓,并用拳头忽左忽右地打她耳光;波塞冬用讥骂的言语,想激怒阿波罗先动手打他,太阳神不理会这个挑衅,他知道,现在为赫克托耳而争,已无济于事了。

这时,由于特洛伊人完全溃散,他们集体拥进城里,使得特洛伊的史卡安大门被冲破。只有赫克托耳一丝不动地站在城墙前面。他年老的父亲普里尔蒙和母亲希古巴从城门喊他回到城里,以拯救他们,但他不加以理会。他正在想:“我领导特洛伊人,他们的溃败是我的过错,我能贪生怕死吗?可是如果我放下盾矛,前去告诉阿喀琉斯,我们愿意送回海伦,并以特洛城的一半宝藏赔偿他,则又会如何呢?没有用的,他会把空手的我当成妇女般地杀死,现在,即使是赴死,也不如和他一战好些。”

阿喀琉斯过来了,犹如阳光一般的煦烂,他的身旁有雅典娜,他们赫克托耳却是单独一个人,阿波罗已把他交给他的命运。当俩人接近时,他转身而逃。他们沿着特洛伊城墙追逐三圈,追逐者以飞快的速度奔跑。雅典娜使赫克托耳停步,她化成赫克托耳的兄弟戴弗巴士出现在他身边。赫克托耳心想战友来了,便转身头对阿喀琉斯喊道:“如果我杀了你,我会把你的尸体运回你的朋友处,你是否能同样地对待我?”但阿喀琉斯回答道:“狂夫!你和我之间正如羊和狼之间一样,是没有契约可言的。”说完,他将矛抛了出去,却没有射中目标,雅典娜替他拾回。赫克托耳发动了攻击,他的矛射中阿喀琉斯盾牌的中心,但又有什么用呢?阿喀琉斯的盔甲是非常神奇的,它们无法被刺穿。赫克托耳立即转身向戴弗巴士,想取他的矛,但他不见了。于是,他明白了一切真相,雅典娜戏弄了他,而他一点退路都没有。“众神已召唤我赴死,”他想,“最少我不能毫无奋斗地受死,但愿我死前能创造名垂后世的战绩。”他抽出他的剑,这是他现在所拥有的唯一武器,然后冲向他的仇敌。但是,阿喀琉斯还有一把雅典娜替他拾回的矛。在赫克托耳能够逼近他之前,他对赫克托耳取自巴屈洛克劳斯身上的盔甲已知道得相当清楚。他对准靠近喉咙的开口处刺了过去。赫克托耳倒了下去,最后终于断气。在他奄奄一息时,他祈求:“请将我的躯体交回给我的父母吧!”“你这条狗,你不要向我哀求。”阿喀琉斯回答道。然后,赫克托耳的灵魂离开躯壳,飞向哈得斯,叹息他的命运以及留下的青春和精力。

当希腊人拥上来想瞧瞧躺在那里的赫克托耳到底有多高和容貌有多尊贵时,阿喀琉斯从他的尸体上脱下鲜血淋漓的盔甲,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他刺穿死者的双足,将他的尸体用皮条绑在战车上之后,让死者的头颅拖地。然后鞭打马匹,拉着赫克托耳留下来的所有东西,一周又一周地绕着特洛伊城墙飞驰。

最后,当他残酷的心灵满足于报仇时,他站在巴屈洛克劳斯的尸体旁说道:“虽然你在哈得斯之家,请听我说,我把赫克托耳拖在我的战车后面,在你的火葬礼时,我要用他来喂狗。”

在奥林匹斯山上此时纷争不已。除了赫拉、雅典娜和波塞冬以外,诸神对于这种凌辱死者的方法极为不悦,尤其是宙斯更为愤怒。他派爱丽丝去找普里尔蒙,让他不要惧怕阿喀琉斯,要他带着丰富的赎金去赎回赫拉托耳的尸体。爱丽丝告诉他,阿喀琉斯虽然凶暴,但他的心地并不坏,他会有礼貌地对待恳求者。

于是,年迈的特洛伊王装了一车特洛伊最好最华贵的珠宝,走过平原,来到希腊人的军营。汉密斯装起来像一位希腊军人一样地接见他,而且自居向导,引导他到阿喀琉斯营中。因此,这位老人在他伴随下,经过森严的卫兵,来到杀死且凌辱他儿子的人面前。当他抱住阿喀琉斯的双膝,并吻他的手时,阿喀琉斯和左右的人都感诧异,他们奇怪地面面相觑。“阿喀琉斯,请你记住,”普里尔蒙说,“你的父亲,同我一般年纪,也和我一样是不幸的人,只因为失去一个儿子。而过去从没有人如此勇敢的我,向我儿子的凶手伸手,是更值得同情的。”

阿喀琉斯听完后,哀怜之心油然而生。他温和地扶起老人。“请坐在我的身旁,”他说,“让我哀伤的心情平稳下来,人类的命运都是残恶的,但我们仍须保持勇气。”然后,他命仆人洗净赫克托耳的尸体,再用香油涂抹在他身上,并用一条柔软的袍子将它盖住。虽然尸体曾被恐怖地砍割,但普里尔蒙无法看到,而能忍住怒气,他怕万一普里尔蒙激怒他时,无法克制自己。“你想要为他举行多少天的葬礼?”他问道:“在他举行葬礼期间,我将命希腊人撤离战场。”于是,普里尔蒙带着赫克托耳的尸体回家。特洛伊人空前未有地哀痛,甚至海伦也哭了。“别让特洛伊人怪我,”她说,“但是,由于你心地的仁慈和温雅的谈吐,我常常从你身上得到安慰,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们为他举行了九天的追悼大会,然后把他放在火葬堆上,引火燃烧。当一切都烧尽时,他们用酒弄熄火焰,收拾骨骸,装在金骨瓮里,并且用柔软的紫衣掩盖骨骸。他们将骨瓮放在空墓中,再用大石盖住墓穴。

这就是“驯马者”赫克托耳的葬礼。

而且,《伊利亚特》也以此作为结束。

赫克托耳死了,阿喀琉斯心里明白,如同他母亲所言,他自己的死期也到了。在他的战斗永远结束前,他再次创造了伟大的战功。黎明之神的儿子埃索匹亚王子麦伦带了大批人马来帮助特洛伊人。因此有一个时期,虽然赫克托耳已亡,但是希腊人的情况仍相当吃紧,折损多名英勇的战士,包括飞毛腿安地勒邱士和老尼斯陀的儿子。最后,阿喀琉斯在一次光荣的战役中杀死麦伦,这是这位希腊英雄的最后一役。然后,他自己倒在史卡安城门之旁。当他抵达特洛伊城墙之前,他已驱散了特洛伊人。帕里斯用一支箭射向他,阿波罗引导这支箭,因此,它射中他脚上唯一能被伤的部位——他的足踝。当他出生时,他母亲西蒂丝为了使他刀枪不入,将他浸在史蒂克斯河,但由于她的疏忽,她没有留意到脚上她所捉住的地方。阿喀琉斯死了,当奥德修斯击退特洛伊人时,带着阿喀琉斯的尸体离开战场。据说,他在火葬后,骨骸被安置在他的朋友巴屈洛克劳斯的同一个骨瓮里。

西蒂丝带给他的神奇盔甲,促成阿喀琉斯的死亡。经过全体会议决定,两位英雄奥德修斯和阿喀琉斯有权得到这些盔甲,在俩人之间举行了一次秘密投票表决,结果奥德修斯得到盔甲。在那个时代,这种决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不仅对胜者是一种荣耀,而且对失败的人也是一种耻辱。阿喀琉斯自觉受辱,在极度的愤怒下,他决定杀死亚基米伦和曼尼劳斯,他有理由相信他们投了他的反对票。傍晚时分,他去找寻他们,当雅典娜疯狂地攻击他时,他来到他们的阵地。他以为希腊人的牛羊群是军队,便冲向前去杀它们,自信杀死一名首领,现在又杀死另一名。最后,他把心里错认是奥德修斯的一头公羊拖回他的营帐,把它绑在营帐的支柱上,凶残地鞭打它。然后,他走出疯癫,恢复理智,这时他才明白,他没有得到盔甲的耻辱,与他行为所带来的羞耻相比较,只不过是个影子而已。他的愤怒、愚蠢和疯狂将使得人人尽知。被屠杀的动物横尸遍野,“可怜的牛群,”他自言自语,“毫无目的地死在我的手中!而我孤零零地站在这里,为人神所共恨。在这般情形之下,只有懦者才留恋生命,一个人不能光荣地生存,也得光荣赴死。”他抽出剑自杀了,希腊人不愿燃烧他的尸体,仅将他埋葬。他们认为自杀的人不能得到火葬和骨瓮的荣耀。

阿喀琉斯的死,使希腊人大为沮丧。胜利依然遥不可期。先知者卡尔加士告诉他们,他没有神的信息,但在特洛伊人之中,有一位先知者希里诺斯能预知未来,如果捉住他,便能从他身上得知他们应该做什么。奥德修斯顺利地俘虏了希里诺斯,于是他告诉希腊人,直到某一个人用赫拉克勒斯的弓箭对抗特洛伊人之时,不然特洛伊城决不会沦陷的。当赫拉克勒斯死时,他将弓箭交给那位为他火葬堆燃火的菲洛克第提斯王子,后来,当希腊军队驶往特洛伊城时,他加入希腊军的队伍。在旅程中,希腊军在一座岛上停留祭贡,菲洛克第提斯在岛上被蛇咬伤,伤口无法痊愈。

军队无法等待,他这副模样,军队无法带他前往特洛伊,他们只得将他留在雷姆诺斯岛,虽然寻找金羊毛的英雄曾在岛上发现不少女人,但那时岛上毫无人烟。抛下孤立无援的受难者是残忍的,但当时他们急于远赴特洛伊,而且他有弓箭,至少他决不会饿死。当先知者希里诺斯这么说时,无论如何希腊人清楚地知道,想劝服一位被他们虐待过的人,要他将宝贵的武器交给他们是相当困难的。因此,他们派机诈狡猾的奥德修斯用计夺取了武器。有些人说,他和达奥米迪斯前往;另有些人则说和阿喀琉斯的幼子尼奥托勒默士,亦名菲尔赫士一起。他们顺利地偷取了弓箭,但要离去时,对于抛下可怜的受难者他们于心不忍,于是,他们说服他一道回去。到达特洛伊后,高明的医生替他治好伤,而且当最后他愉快地回到战场时,第一位被他的箭射伤的人,便是帕里斯。当他被射中后,帕里斯要求将他带往那位在三女神找他评判前,和他一起居住的奥伊诺妮那里。她曾告诉帕里斯,她知道一种奇异的药草,能治愈任何创伤。他们将他带到奥伊诺妮那里,他要求她救他一命。但是,她拒绝了。他抛弃她以及长期地遗忘她,这是她是无法因他的危急而立刻得到原谅的。她望着他死去,然后离开他而自杀。

特洛伊并未因帕里斯的死而沦陷,事实上,他的死并不算重大的损失。最后,希腊人得悉在城里有一座供奉雅典娜神像的庙宇,叫做巴拉第尔蒙。特洛伊人只要拥有这个神像,特洛伊城就不会被攻下。因此,硕果仅存的两名首领,奥德修斯和达奥米迪斯决定去盗取它。夺走神像的是达奥米迪斯。有一个夜晚,他在奥德修斯的帮助下,爬上城墙,找到巴拉斯的神像,他将它带回营帐。取得神像后,希腊人的勇气大增,决定不再等待,而致力于想法结束这场无法结束的战争。

此时,他们看得很清楚,除非能将部队进入城里,然后出其不意地攻击特洛伊人,否则永远无法制胜。从他们开始进攻该城以来,一晃已是十个年头过去了,而该城仍然强固坚硬,那些城墙屹立不损,它们未受过真正的攻击,大部分的时间,战事都是在距城墙有段距离的地方进行。希腊人必须想出秘密地进入城里的方法,否则只有失败。这些新的结论,便是木马战略。每个人都能猜出,这是奥德修斯诡计多端的头脑的创作。

他使一名机巧的工人,造一只中间空心而且大得能容纳许多人的木马。然后,他劝服——而且费了很大的劲让一些将领藏在木马里面,当然包括他自己。除了阿喀琉斯的儿子尼奥托勒默士外,他们都吓坏了,事实上,他们所冒的也是不小的危险。这个构想是这样的:其他所有的希腊人撤营,表面上出了海,而其实却隐藏在特洛伊人看不见的最近一座岛屿。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他们都是安全的,如果出了差错,他们便可以扬帆回家,但在此情形下,木马内的人则注定要牺牲。

足以令人信赖的奥德修斯当然不会忽略这个细节。他的计划是单单留下一名希腊人在弃置的军营里,预先编好一套谣言使特洛伊人拖木马入城——而不会细查木马的内部。然后,当夜色最黑时,内部的希腊人便离开他们的木造牢房,把城门打开给军队,这时军队已驶回,而且在城墙外等待时机。

计划将要实现的那一个晚上来临,意味着特洛伊城的末日也到了。城墙上的特洛伊哨兵两眼望见奇异的东西,每个人都被吓住了。在史卡安大门前,屹立着一个从没有见过的马形巨物,简直是一只怪物,虽然没有声音或动静来自于它,但它是那么奇怪,以致所有的人都不知不觉地惊骇起来。事实上到处都没有一点声音和动静。原来喧哗扰攘的希腊营帐黯然无声,没有东西吵嚷,而且船也驶走了。只有一个结论似乎是可能的:希腊人撤退了,他们已承认失败,并且已搭船开回希腊。整个特洛伊人欣喜过望,长期的战争已经结束,痛苦也成为过去了。

人们聚集在弃置的希腊军营里想瞧个究竟:这里是阿喀琉斯生气那么久的地方,亚基米伦的营房设在那里,这里也是狡诈者奥德修斯的住处。看到这些空无所有的地方是多么兴奋啊!现在,他们已不再有什么顾虑了。最后,他们回到怪物木马站立的地方,他们围绕着它聚集,迷惑于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这时,被留在营中的希腊人自己出来让他们发现。他的名字叫萨伦,是一位口齿最伶俐的说客。他被逮捕而拖往普里尔蒙处时,一面痛哭流涕,一面声明他决不再当希腊人。他所说的故事,就是奥德修斯的杰作之一。萨伦说:巴拉斯雅典娜因巴拉第尔蒙神的遭窃而极为愤怒,希腊人惊骇地派人到神谕处询问他们如何能使他息怒。神谕答示:“当你们首途前往特洛伊时,用鲜血和少女的牺牲使风平息。用鲜血你们能找到归路,用一名希腊人,生命可以得到赎罪。”萨伦告诉普里尔蒙,他就是被选来祭贡的不幸牺牲品。一切都是为这个可怕的祭奠而准备,这个祭奠将在希腊人撤退前举行,但在夜晚,他设法脱逃并藏身于沼泽之中,他眼看着船只驶离。

这是个天衣无缝的故事,特洛伊人决不会起疑,他们同情萨伦的不幸,而且担保他日后能和他们一样地过活。伟大的达奥米迪斯,勇猛的阿喀琉斯,十年的血战和千艘战舰所无法克服的特洛伊人,竟被虚伪、狡黠和伪装的眼泪所征服了,因为萨伦并未忘记故事的第二部分。他说,制造这座木马是要奉献给雅典娜,作为谢恩的。而它的造型十分庞大,原因是为防止它被运入城里。希腊人是希望特洛伊人毁了它,而引起雅典娜的恼怒。如果放在城里,会使雅典娜偏爱他们而远离希腊人。这个故事相当精巧,自然地获得了预期的效果。但是,众神中最讨厌特洛伊城的波塞冬,再补上一些细节,使得这个理论更为确定。当木马首次被发现时,祭司拉奥古安坚持要特洛伊人毁了它,他说:“我惧怕希腊人,甚至他们送来的礼物。”普里尔蒙的女儿卡仙达拉亦附和这个警告,但没有人听她的,于是她在萨伦出现前,已回到宫中。拉奥古安和他的两个儿子怀疑地听着萨伦的故事,他们是仅有的怀疑者。当萨伦讲完,立刻有两条可怕的蛇从海面游到陆地。它们一着陆即直逼拉奥古安,用巨大蛇身卷起他和两名少年,将他们摔死,然后消失在雅典娜的神庙里。

不可能再有怀疑者了。惊恐的旁观者以为,拉奥古安是因为反对让木马进城而遭受惩罚,绝没有其他的人敢再反对木马进城了。

所有的人高呼:

把雕像带进来,

把宙斯之子的适当礼物,

献给雅典娜。

哪位年轻人不赶紧向前?

哪位老人愿意留在家里?

伴随着歌唱和欢呼,

他们带进来死亡、叛乱和毁灭。

他们拖着木马经过大门,直到雅典娜的神庙。然后,为他们的幸运而欢呼,他们相信战争已结束,同时,雅典娜也恢复对他们的关爱。他们平安地回到十年没有回过的家中。

午夜时分,木马的门开启了。希腊的将领们陆续下来。他们潜至各城门,使城门个个大开,于是,希腊军队开进睡梦中的城市。他们首先要做的事,已不声不响地完成,整座城市的建筑物都起火燃烧。这时,特洛伊人醒了过来,当他们急忙穿上盔甲时,他们还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特洛伊已着火了。他们相继冲到街上,狼狈之极,队队的士兵等在那里,在每个人能和别人会合之前,已被击杀而倒。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许许多多的人在无还手之余地下,已经丧生。距离城市较远的地方,特洛伊人能在各处集合,于是那里的希腊人要受苦了。他们被那些只希望在被杀前大杀特杀的特洛伊人杀死,他们知道,对一个被征服的人而言,唯一的安全就是不要希望安全。这种精神常常使胜利者变成为失败者,急中生智的特洛伊人脱去自己的盔甲,换上希腊死者的盔甲,于是许多的希腊人以为遇上战友,但当他们发觉是敌人时,已太迟了,他们只有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了。

在各屋的顶端,特洛伊人掀起屋顶,然后用梁柱投掷希腊人。普里尔蒙王宫上的整座塔都被人从根基上推倒。防卫者为塔倒且压死一队攻打宫门的人马而欢欣若狂。但成功只不过带来短暂的喘息,其他的希腊人持着一根巨梁,越过残垣败瓦和被压碎的尸体,攻打宫门。宫门破碎了,在特洛伊人来不及离开屋顶前,希腊人已进入宫内。在内院里,妇女孩子们和一名男人,即老王普里尔蒙围着神坛,阿喀琉斯曾经宽恕普里尔蒙,但阿喀琉斯的儿子却在国王的妻子和女儿们面前杀死普里尔蒙。

这时,战争已接近尾声了。这场战事由开始就势力悬殊,太多的特洛伊人在最初一瞬间即被残杀。希腊军无法由各处被击退,慢慢地抵抗结束了。在天亮之前,所有的领导者,除了阿佛洛狄忒的儿子伊尼亚斯以外都死光了。伊尼亚斯是特洛伊唯一逃离的将领。只要能找到一名活着的特洛伊人和他并肩战斗,他就会攻击希腊人。但是,当屠杀蔓延而死神靠近他时,他想到家庭和被他抛在家里的孤苦无助的人。他对特洛伊已无能为力了,但或许能为家人做些事情。他急忙跑至他们——老父、小儿子和妻子那里,然而在他要走的时候,他的母亲阿佛洛狄忒出现在他面前,她催促他快跑,而且使他能安全逃离火焰和希腊人。甚至有女神的帮助,他也无法挽救妻子,在他们离开屋子时,她和伊尼亚斯分散而被杀。但他所带的另两个人,他的父亲在他的背上,儿子在他的手腕里,他带着他们离开,越过军队,穿越城门跑到乡下。除了神,没有人能拯救他们,而阿佛洛狄忒是唯一救助一名特洛伊人的神。

她也帮助海伦,她使海伦离开城市,并且带她到曼尼劳斯处。曼尼劳斯高兴地收留她,当他搭船回希腊时,她一直跟着他。

黎明来临时,这座亚洲最值得骄傲的城市,已经在熊熊的火势下成为废墟。特洛伊留下来的只有一群被俘的无依无靠的妇女,她们的丈夫已战死,孩子们已被敌人抢走。她们只有等待着被她们的主人带往海外充当奴隶。

这群女俘虏的领导者是年老的皇后希古巴和她的媳妇赫克托耳的妻子安度美姬。对希古巴而言,一切都已结束,她蹲在地上,眼看着希腊船只整装待发。同时,望着这座燃烧的城市,她自言自语,不再有特洛伊城了,而我——我是谁?一名供男人驱遣的仆人,一名无家可归的苍老妇人。

有什么悲伤不属于我?

国破家亡,夫死子散,

我全家人的光荣幻灭了。

而周围的妇女回答道:

我们遭遇同样的痛苦,

我们都是奴隶,

我们的儿女在哭泣,泪流满颊地呼唤我们:

“母亲啊!我孤苦无依,

现在他们驱赶我进入黯淡的船上,

母亲啊!我无法再看到您了。”

有一名妇女仍拥抱着她的儿子。安度美姬将那位被父亲的高顶头盔吓坏的儿子亚士迪亚纳克斯抱在怀里,“他年纪这么轻,”她想:“他们会让我带着他。”但是一名由希腊营帐跑来的传令官,吞吞吐吐地对她说,请她不要恨他把这坏消息带给她,他是不得已的,她的儿子……她插嘴道:

不会是说他不能和我一起走吧?

传令官回答:

这孩子必须死——从高耸的

特洛伊城墙上被掷下来。

现在——此刻——让我完成吧!

像一个勇敢的妇女般忍受吧!

想想:你是孤单的,

一名妇女,一名奴隶,而处处孤苦无援。

她明白他的话是真实的,她没有任何援手。她向她的儿子告别:

我的小宝贝,你哭了?那里,就是那里,

你不知道什么在等着你。——

事情将会如何?落下来——下来——

一切都破碎——而没有人怜悯。

吻吻我,以后无法再如此了,走近我,再近些,

生下你的母亲——用你的手搂着我的脖子,

现在吻吻我,唇贴着唇。

士兵们将他带走。就在他们由城墙上将人投下去之前不久,他们在阿喀琉斯的坟前杀了一名少女,即希古巴的女儿波莉克西娜。由于赫克托耳的儿子死亡,特洛伊的最后的妇女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结束:

伟大的特洛伊城已经毁灭,

现在,只剩下红色的火焰在那里闪亮。

掌控天地万物的天神看来不希望人类之间的这种大屠杀留下任何痕迹,风神和海神波塞冬不仅击沉了无数的希腊船只,让大海吞没了满载而归的英雄,而且,狂风和巨浪也扫荡了特洛伊城,冲走了战争留下的一切痕迹。进行了十余年之久的特洛伊战争,除了希腊伟大的诗人荷马为它记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外,一切都化为乌有,就连特洛伊这个地名,也从地图上消失了。战争后能够回到家乡得到幸福的人寥寥无几,更多的希腊人则与他们的希望、与他们的光荣一起被葬入海底。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让他们在那里继续着他们那没完没了的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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