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7日,卢沟桥畔烽烟迭起,日军大规模进攻华北,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了。
8月12日,日本参谋部决定向上海出兵,以第三师团、第十一师团为基干组成上海派遣军。13日,云集上海的日舰已达32艘,并有海军士兵2000余人登陆增援。同日,中国军队在八字桥一带修筑工事时,遭到日军枪炮射击,中方被迫还击。日军由租界向闸北进攻,占领八字桥、持志大学,淞沪抗战正式爆发了。
短短的几天时间,南京路外滩华懋饭店门前落下了炮弹,大世界附近也挨了炸弹。各国租界的路口,全副武装的外国士兵匍伏在沙包筑成的路障后边,枕戈待旦。各国领事馆的官属早已陆续疏散回国。
中国军队在上海市民的全力支持下,奋起反击,这个满街血迹的东方大都会已成为一座森严的壁垒。
“七·七”事变爆发后,蒋介石被迫同意国共合作,共同抗日。此时的杜月笙,见老蒋也说抗日了,便积极协助国民党。
上海市党部组织上海市各界抗敌后援会,杜月笙本人是常委。他的门徒陆京士、汪曼云、骆清华也都是议会常委。张啸林、杨虎等人则是该会的监察委员。
7月23日,抗敌后援会常委首次开会,商讨支援抗日事宜。在这次会议上,杜月笙被推为抗敌后援会筹募委员会主任委员,张啸林、黄金荣、金廷荪、骆清华等分就委员之职,负责募集经费,支援抗日的队伍。
“八·一三”事变后,戴笠匆匆赶到上海。一进杜公馆,来不及梳洗,也来不及抽上一支烟,便和杜月笙一起进入密室。坐定后,戴笠掏出一张委任状,摊在杜月笙的面前。
杜月笙,低下头,见是一张委任状。上面写着:
军事委员会委任状
特委杜镛为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中将主任委员。
此状
委员长蒋中正
1937年8月24日
“雨农,这是怎么回事?”杜月笙看着委任状,觉得有些迷惑不解。自己怎么突然又成为中将了?
“大哥,这是蒋委员长对你我的信任与重用。”
戴笠说着,又掏出另一张委任状来,送给杜月笙看。
军事委员会委任状
特委戴笠为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少将副主任委员兼书记长。
此状
委员长蒋中正
1937年8月24日
戴笠凑近杜月笙的耳边,悄悄地说:“委员长要我俩在苏浙一带拉一支队伍起来,扩大抗日的力量。对大哥的才能,大哥的为人,他一向是清楚的。所以,他亲笔写了委令。”
杜月笙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的眼睛里含满了泪花,忍了许久,泪水才没有流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拍拍胸脯说:“委员长这么信得过我杜某人,我一定不惜肝脑涂地,誓死报效!”
这一天,杜月笙正要出门,万墨林突然走来叫道:“张治中将军的电话。”
听到张治中来电,杜月笙想,肯定有要事,便急忙来到电话机旁。
“是杜先生吗?我是张治中。”
“张将军,你辛苦了。我是杜月笙,你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办到。”
“真是太好了!军情紧急,我也就不客气了,我的军队现在进驻真如,缺乏交通器材,电话机、脚踏车都弄不到,所以只好向你求援了,怎么样?”
“闲话一句,明天一早保证送到。”
放下电话后,杜月笙觉得十分畅快,不管怎么说,张治中也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有事首先就求到自己这,可见,在这上海滩上,自己的影响力之大。不过,他又觉得有些为难,后援会的人员都送慰劳品到前线去了,张治中所要的东西,明天一早怎么能够办齐呢?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吐到地上的唾沫,能舔起来吗?特别是面对张治中这样叱咤风云的将军,说过的话是绝不能掉到地上的。
想到这,杜月笙立刻叫来万墨林,“墨林,你快点去买四部脚踏车。一部电话总机,10部电话分机。”
“我这就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脚踏车、电话机全部买到,但电话总机却没有买到。因为就是平时要买总机,也是先订货,后取货。现在烽烟四起,市面上无货,更没有办法了。
杜月笙急得团团转,难道活人真能被尿憋死吗?他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墨林,接中汇银行。”
电话接通后,杜月笙拿过话筒:“你是杨渔笙经理吗?对,我是杜月笙。你告诉徐懋堂经理,把中汇银行的电话总机拆下来,送到我这儿,前方军队急用。”
杜月笙说完,放下了电话。
点起一支烟,刚吸两口,电话铃响了。
“喂,哪位?”
“杜董事长吗?我是徐懋堂。”
“我是杜月笙,徐经理。”
“董事长,中汇银行的电话总机十分重要,不能拆,拆了要影响生意的。”
“行里留一条线路,你经理掌握情况就行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还顾得上什么生意?先紧前线吧。”
“杜先生……”徐懋堂还要说什么。
“你等一下。”杜月笙把电话听筒放在了一旁,因为外面有一个人急步走来,“杜先生,不必拆银行总机了。”
“怎么了?”
“泛华公司有一部总机,是开仗以前到的货,听说你需要,他们愿意转让。”
“太好了。”
来人是吴开先。他是上海青浦人,现为国民党上海市市党部执行委员、抗敌后援会会员。他在门口听见杜月笙要拆银行的总机,忙进来报告。
事情终于顺利解决。
时间已不早,杜月笙当即让吴开先代表他去真如送这批器材,并对守军表示慰问。
在张治中将军的司令部里,吴开先碰见了淞沪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将军。冯玉祥听了吴开先关于杜月笙连夜筹备这批交通电讯器材的情况,心中十分感动。他握着吴开先的手说:“杜先生是有爱国心的,请代为转达我的问候。在国难当头的危急时刻,中华民族的炎黄子孙,不管是士农工商还是党政军学,都应该团结一致,同仇敌忾。请你告诉杜先生,抗敌后援会还应该去慰问一下浦东战场的张发奎将军的部队。”
吴开先回来一说,杜月笙忙说:“姜还是老的辣,冯将军提醒得很好,我的确应该去看望一下张发奎将军。这样吧,你、我,还有钱新之,我们三个一道去慰问。”“这样最好。后援会收到的毛巾、香烟、罐头食品,堆积如山,多装几卡车去,每个士兵发一份,行吧?”
“行是行,但我觉得太轻了。我是浦东人,知道浦东地面开阔,防卫困难。再说,我和向华(张发奎字向华)是朋友,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勇将,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我们都应该给他考虑个万全之策。”
“什么万全之策?”
“除了普通的慰劳品外,从法租界买一辆装甲车,让向华坐着指挥,免得他在枪林弹雨中冒险。你看怎么样?”
“好是好,只是这笔款子……”
“这你不必担心。买装甲车的钱我自己出。不过,送去时要以后援会的名义送,不这样,向华是不会要的。”
第二天下午,杜月笙、钱新之与吴开先三人,带着五汽车的慰劳品和一辆装甲车,送到张发奎的司令部里。
从浦东回到家里,杜月笙已精疲力尽,他本想躺下来抽几筒的,戴笠却来了。寒暄了几句,两人都上了烟榻,对着烟灯,对抽起来。过了几下瘾,戴笠才凑在杜月笙的耳边说:
“蒋委员长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为了阻止日军进攻内地,他打算在江阴要塞附近的长江江面上布置封锁线,把停泊在汉口的日本军舰全部封在长江里头。他要你发动上海各轮船公司,在那里沉掉一批轮船。”
“这?”杜月笙为难了。
他从烟榻上起身,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说:“沉就沉吧!”
“还有,”戴笠也坐起来,“委员长要你在日军占领上海后尽快离开上海,黄金荣、张啸林也要离开。”
“你放心,你就是不说,我也是要离开的。至于他们俩,我通知一下,争取能一道走。”
“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走,有什么意外,委员长就无能为力了。”
杜月笙笑了笑:“请你回复委员长,这些我们都明白。”
第二天,杜月笙以上海市轮船工会理事长的身份,召集会议。他先向到会老板们传达蒋介石沉船锁江的命令。
大家听后,面面相觑。沉默了很久以后,虞洽卿干咳了一声,摇头苦叹道:“诸位都清楚,我的‘三北’公司这次运送2万多同乡难胞回宁波,不但一张票也不收,还贴了不少生活费。如今再要沉船,我这公司看来也要随之沉掉了。”
“是啊,我们的公司也许都沉掉了,但大达这一来可就独领风骚了。”有人悄悄地议论起杜月笙的大达轮船公司来。“是不是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到蒋委员长那疏通一下呢?”
“开玩笑,你以为这是什么事?这是两国在打仗。”
杜月笙默默地站了起来,静静地扫视了一遍会场,不紧不慢地说:“我大达公司的轮船,明天一早开赴江阴,通通沉掉!各位先生,我们这些场面上的人,不响应政府号召,还怎么在市面上混?我也希望各位给我一点面子,一道行动。要是哪位舍不得,我也不强求,不过,这长江水道可是政府的。以后政府不准你航行,我杜月笙也帮不上忙哟!”
“我的公司也去沉船!”
“我听杜先生的!”
“杜先生怎么干,我们怎么干!”
会场上的空气活跃起来。
大达公司和其他公司的轮船都按照计划开赴江阴江面,一艘一艘沉进了江底。
但是,潜伏在蒋介石身边的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是一个早已被日本人收买了的奸细,在蒋介石的命令还没下达之前,就把这消息透给了日本人,日本大部分舰船抢在前一天夜里逃出了封锁。只有“岳阳号”和“大贞号”两艘商船被截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