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时辰的赶路,李大牛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娘子,到了”,李大牛停下马车,对着后面的车厢说道。
“知道了”,应了一声的玉冠,牵着李莫风的手,慢慢走了下来,然后站在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镜看了下妆容,发现没有太大的变化,便把它收了起来。
因为此时天色尚早,所以李大牛一行人,便准备先到苏岭梅家里歇息一下,等到傍晚时再去男方家中。
蒋家门口,一对夫妻站在门外,准备迎接蒋钦他们。
丈夫身高有七尺,满脸横肉,穿一蓝色长衫,但看他不时的拉扯着衣服,想必是没有经常穿这类衣服,突然穿上有些不太习惯。
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妻子就很自然。
她穿着上身姜黄色交领短袄,有白护领和白袖缘。
外面罩着短袖直领对襟短袄,直领,上下方各有一纽,下身穿着柳绿马面裙,底有窄襕,梳着一个堕马髻,插着一根镀金牡丹状的簪子,跟一旁的丈夫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哥,路上辛苦了”,看见蒋钦一行人,这对夫妻连忙迎了上去。
“昭钰好久不见啊。”玉冠对着打扮十分亮眼,满脸洋溢着喜气的蒋昭钰打了个招呼,“琼姐姐、大牛哥”。
蒋昭钰惊讶的喊了一声,“我刚才没注意,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这可是我侄女的大婚之日,我要是不来,以后还怎么见你。”玉冠笑着说道,然后指了下李莫语兄妹,“这是莫语和莫风,你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蒋昭钰走到李家兄妹面前,摸了摸他们俩的头,“确实认不出来了,毕竟已经几年没怎么见过了。”
一边说着话,她把李莫风额头快掉的花钿重新贴好,“特别是莫风,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是变化很大。好了,我们进屋慢慢说。”说完,她便带着一行人走进屋子里面。
快到正午时分,有一花轿从男方出门。
当地习俗,男方家人迎亲之时,需先以净茶、四色糕点供“轿神”,然后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
再以喜娘为使者,持名贴前往新郎岳父母—蒋昭钰家。
大红的花轿走的很快,加上两家距离并不远,一会便到了苏岭梅家中。
听到声音的蒋昭钰,派了一人在门口放炮仗迎轿,然后虚掩大门谓之“拦轿门”,待喜娘塞入红包后,大门才开。
花轿停放下来,轿门朝外,苏岭梅的姐姐走了出来,一手拿着点燃的红烛、一手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了一下,意为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称“搜轿”。
“搜轿”之后,蒋昭钰请着抬花轿的一行人,在家中吃过“起嫁酒”“,过后,迎亲的一行人才将苏岭梅接到了男方家中。
苏岭梅的夫婿姓魏名礼,是戊子年的举人,他和苏岭梅相遇,是一个非常俗套的剧情。
魏礼在中举之后去寺庙还愿,恰逢苏岭梅随母亲去求姻缘,求完姻缘签的苏岭梅,站在姻缘树下,看着身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低声念道:“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站在一旁,默默看了苏岭梅半天的魏礼,在听到她吟的诗后,沉吟半刻,走到她身后,“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听到有人接诗,苏岭梅回头看了下,有一穿白色襕衫的男子,男子相貌平凡,但眉宇之间有正气,并不像登徒之子,便笑了笑,向他施了一礼。
正欲回礼的魏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喊他的声音,扭头一看,是他见过几面的长辈,“原来是蒋伯母,刚才我没有看见您,还请您见谅,不过您来寺庙是……?”
蒋昭钰笑了下,指了指,站在魏礼后面的苏岭梅,“我是为女儿求姻缘而来。”
魏礼听后,极力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欢喜,微笑的说道,“这位原来是苏家妹妹,我竟不知道,真是失了礼数。”
说着,魏礼便向苏岭梅行了一礼,然后面带疑惑,“可是,我刚才听苏妹妹吟了乐天居士之诗,妹妹心中难道不是已有所属了,您又为何要为她求姻缘?”
“有吗?”蒋昭钰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苏岭梅,苏岭梅见后摇了摇头,“我刚才吟乐天居士之诗,只是见来往行人,多是夫妻相随,一时心血来潮,心中并未有中意之人。”
魏礼听后,脸上的喜悦难以抑制,但秉着读书人要有儒雅之气,遇事要沉稳,魏礼悄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原来是这样啊!伯母,这天色不早了,若是不嫌弃,不如我送你们回家吧。”
蒋昭钰听后,连忙摆手推辞了一番,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后面的事,就是正常又俗套的,才子追佳人的故事,在此就不一一叙述了。
回到婚礼上,载着苏岭梅的花轿,缓缓进入魏家家门,看到轿子来了,魏家连忙奏乐放炮。
轿子停下之后,有一出轿小娘,走到轿子前,将新娘苏岭梅迎出轿子。
轿门打开,苏岭梅款款走出,只见她头上戴着翟冠,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纻丝麒麟的大红色圆领袍,肩披霞帔,下身穿红裙、红裤,脚下还踩着一双红粉绣花鞋,头上蒙着大红盖头。
在繁缛的拜堂仪式结束之后,有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新郎魏礼执彩球绸带,引着新娘苏岭梅进入洞房。
看着两人拜完堂远去的背影,站在一旁的李莫语五味俱杂,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头。
“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追到她家”,突然间,他想起李大牛说过的这句话,“只是,喜欢真的就是爱吗……”,李莫语叹了口气。
参加完苏岭梅婚礼后,回到家的李莫语,好像心情真的变得很好,天天哼着小曲在家里走来走去,只是这哼的曲调实在让李大牛夫妇一头雾水。
“你烦不烦啊!一天到晚的在我面前唱歌,唱的还贼难听”“我抒发下自己失落的感情不行吗?”
“你抒发个屁的感情,人家苏岭梅都结婚了,你再抒发有什么用,自己当时喜欢人家不去讲,现在在这自怨自艾,真是烦你们这些婆婆妈妈的读书人。”
“我开心,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像你这种没有过感情的人不配跟我讲话。”
“哎!当初说绝交后是你找的我吧!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跟你和好,你现在居然又嘲讽我。怎么了,没谈过恋爱是碍着你吃饭,还是碍着你读书了。”
“你谈没谈过,跟我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毕竟连爱情都没有过,一生就结束了。”
“你是不是欺负我没有身体?我告诉你,惹急我了,哼哼!”
“我好怕怕啊!切”
“莫语啊,你在给我看下那个内丹”,玉琼走进李莫语房间,对着躺在床上的李莫语说道。
李莫语连忙从床上起身,把内丹从怀里掏了出来,然后递到玉琼面前。
玉琼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内丹好像变小了一点,其他什么门道也没看出来,“莫语,你喝了这内丹泡的水,真的一点事也没有?还增加了力量、反应、速度?”
见李莫语点了点头,玉琼想了想,“那你出去给我展示一下,不要勉强自己啊!”
现在是李莫语从苏岭梅婚礼回来后的第十天。
玉琼从李莫语寄来的书信中得知,他找到了内丹使用方法,便怀着好奇与怀疑的心情,从家里赶了过来,想要看下这个,他研究了大半辈子的内丹,到底有什么效果。
李家院中,李莫语双手轻松举起了石头磨盘,并在玉琼面前走了三圈,看的玉琼是心惊胆颤,连忙让李莫语停了下来。
接着,李莫语又向玉琼展示了,他的反应速度和奔跑速度。
玉琼捻着胡子,看着眼前与常人无异的孙子,连连称奇,“真是没有想到啊!当初那位方大哥果然没有欺骗我,这内丹果真有如此神奇之力。”
然后他似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紧,“这内丹有如此神奇之效,只是不知,会不会对你身体有什么危害。”
李莫语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我从发现内丹如何使用,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年了,没发现身体有何异状啊。”
玉琼听后,却并没有放下心,“不行,是药都有三分毒。况且你我都不知道,这内丹到底是不是这么用的,万一以后你身体有恙,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玉琼沉思片刻,“我认识一道人,他或许应该知道这内丹到底怎样。”
“他如果知道内丹效用,会不会有不轨之心啊!”李莫语拿着手中的内丹,一脸担心的说道。
玉琼笑了笑,“这你就不用担心,我这朋友与我交情颇深,我很清楚他的为人。再说,到时我也不会直截了当的说,毕竟我也在这人世混迹这么多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
“坐忘论有《枢翼》篇,内有三戒:一曰简缘,二曰无欲,三曰静心。”李家院中,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对着李莫语一家讲述些什么。
“所以你的道号叫三戒!”李莫风听到这里喊道。男子笑了笑,“我的道号叫简缘,三戒这个道号我可不敢取。”
李莫风听完长叹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和八戒有关系呢,没意思,真没意思。”
坐在旁边的玉冠看不下去,给了李大牛一个眼色。李大牛心领神会,伸手就在李莫风头上敲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没有一点礼貌,在这样,你明天就在家不要出去了!”
要说李家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一个叫莫风,却天天在外面疯。一个叫莫语,但他真的不爱说话,每次见到亲戚什么的,非要李大牛“提醒”他,才知道跟人家打招呼。
所以李大牛夫妇常常在想,这两兄妹的性子要是能换一换就好了,哥哥能言善道、活泼好动,妹妹知书达理、安安静静,只是想毕竟是想,总是没有那么好实现的。
回到李莫风身上,小姑娘生性跳动,一刻不能闲下来。
玉冠曾让她坐在家里学些女红什么的,养养性子。只是小姑娘一坐在板凳上,屁股就像长了钉子一样,左动动,右晃晃,活像成了精的猴子一样。
久而久之,玉冠也不强留她呆在家中了,只有在李莫风犯了什么错误时,李大牛夫妇才会用“呆在家里”这个方法来惩罚她。
所以当李莫风听到,父亲要让她呆在家里的时候,顿时就老实了下来,还乖巧的站起来,向简缘道人道歉。毕竟呆在家里,可是比要她命还让她难受的事啊!
简缘道人笑了笑,摆了摆袖袍,表示不需要道歉,然后就继续讲道,“我本是无门无派,无牵无挂,游走四方的一道人,因为前几年碰见玉琼老友,我俩见面如故,相谈甚欢,便在亳县一破落道观暂住下来,这次来也是顺便向你辞行的。”
简缘道人指了指玉琼,“实在抱歉,此前没有通知你。”
玉琼摇了摇头,表示无需在意,“我只是很疑惑,你在那里留了这长时间了,为何要突然离去,可是道观有什么变故,还是有熟识之人来此处寻你?”
“你我相交多年,可曾听说我有熟识之人?再说道观,那一破落之处,又怎会让人起意,而且我本就是修道之人,不喜与人争斗,又怎会起变故。”简缘道人说完,只见玉琼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简缘道人见老友如此模样,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命不久矣。”道人这一番话说出来,仿佛如石头落入平静水面一般,在李家院子中引起了一阵喧哗。
“怎会如此,我见你……”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玉琼,连忙站了起来,只是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见我口唇未青紫、额头无昏暗、人中也正直……总之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模样,对吧?”道人一下子,就把玉琼心里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道人见玉琼眼中疑惑,愈来愈多,便解释道:“我虽不是什么得道高人,但潜心修道这么多年,还算是小有成就的。你也知道,我今年已有花甲了……”
简缘道人还没说完,就又被院中一阵惊呼给打断了,毕竟除了玉琼没人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比李大牛还年轻的人,竟然比玉琼还要大些。
李大牛等人,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刚想追问一下道人是如何做到的,就被玉琼一个板栗给拦了下来。
李大牛捂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岳父,张嘴想问到,为何只打他,但是看见旁边三双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于是闭上了嘴巴,老实的看着道人。
玉琼看见这一幕,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然后对道人抱歉的笑了下,示意他继续向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