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鸡鸣的嘹亮声音,睡梦中的人们慢慢睁开了眼睛,挣扎着从暖和的被窝中逃离出来,点亮烛火,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照耀着大地,被白霜覆盖着的片片麦苗,静静的等待着白霜融化,用自己嫩绿的身体将它们牢牢锁住,如此,它们才能在来年结出饱满的麦粒。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也越来越强,驱赶着人们身上的寒意。
……
透过打开的窗户,阳光斜穿过窗扉,照在桌前的杨明月身上。穿着一身刺绣锦衣的他,紧锁着眉头,脸色阴沉望着窗外,一切都表现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外面的天气一样好。
杨明月,东白县人,少聪敏,年五岁,拜师学武艺,习武十三载,入镖局。
在镖局跟着镖师跑了几年的商后,杨明月就厌倦了这种单调、以及在刀尖上打滚的生活,因为他知道,而且深信,每个人只能活一次。
从镖局离开后,杨明月凭借着自己几年来走南闯北的见闻,和人搭伙做起了生意。
初生牛犊的杨明月知道,做生意,要是和别人做一模一样的,他是很难斗得过那些老人的。所以在几经思考后,胆大的杨明月把主意打到了铁矿上。
兴州铁矿,在整个大霖都十分有名,但由于受到山北的限制,很少有私人能够把兴州的铁矿卖出平山道。水涨船高之下,数量稀少的兴州铁矿,在价格上,自然也高出市场上的其它铁矿一大截。
而巧的是,在杨明月之前跑商的时候,他偶然间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竟然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小型铁矿。
大霖律法,私自买卖盐铁者,视数量多少,轻者脊杖,重者流放,甚至死刑。
想挣钱,又不想把命丢进去的杨明月,便去找了自己的同乡,当时刚刚当上县尉的章敬伍,与他商议,让他为自己提供帮助,挣得钱后,二人三七分账。
靠卖粗铁发了家的杨明月,深知那小小的铁矿,终有挖完的一天,而自己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上,要多找几棵树,多吊几次。
依靠着章敬伍的身份,杨明月结交了整个兴州官场上,大大小小几百名官员。
有了后台,钱也撒得够多,杨明月的生意自然也越做越大,越做越宽,从贩卖玉器,到开设赌场,什么生意挣钱快,什么生意就有杨明月的一份。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做逼良为娼的事情,也不许手下接触。
这正是靠着自己的头脑,杨明月在整个兴州,甚至山南四州,都能算上有头有脑的人。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
三年前,刺史马瀚元走马上任。为了立威,马瀚元把兴州类似杨明月这样的商人,一口气抓进去了几百人,让当时的兴州百姓连连叫好。
那时的兴州百姓,都以为这个新来的刺史,会是一个清官,会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
被章敬伍保出来的的杨明月,强吊着一口气,四处打听马瀚元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女色,就挑了几个好看的少女,送给他当侍女。
知道他放出话,说喜欢自己的宅邸,就又忍痛把它送给了马瀚元,还派了不少人,帮他把府中的长生湖给扩大了两三倍。
本以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马瀚元,会像之前的几任刺史一样照顾自己。
只是没想到,马瀚元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心情好了,跟你称兄道弟,心情不好,就把你抓到牢里关上几天。
但不得不说,马瀚元这种手段,让杨明月收起了一直以来对官员的轻视,也让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的他明白了,这大霖,商终究是斗不过官的。
“马瀚元把我当狗一样使唤,呼来唤去,现在他死了,你章敬伍就觉得你行了,你就能成为下一个马瀚元了!”杨明月攥着茶杯,眼神中满是狠意。
“月哥”,刚走进来的张兰对着侧着身子的杨明月,轻轻的唤了一声。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走近他身边,轻轻的拍了他一下。
正在认真思考怎么筹钱的杨明月,被张兰突然拍了一下,身体猛的一抖,然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撞到了张兰手里端着的热粥。
“小兰,你没事吧!”反应过来的杨明月,看着面容有些扭曲的张兰,连忙抢过她手里的粥,看了一眼她的手,关切的问道。
“你在这坐着,我去给你拿凉毛巾敷一下。”刚起身的杨明月却被张兰一把拉住,他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张兰。
“没事的月哥,这天冷,我来这路上,粥已经不是很热了,对了,你快点喝,凉了就不好了。”
杨明月笑着摇了摇头,坐回到椅子上,然后又一把搂过张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小兰,你也喝。”杨明月轻轻吹了吹,将勺子递到张兰嘴边。
“月哥…你再娶一个吧。”张兰侧着头,突然的说道。
“你又来了。”杨明月放下手中的碗,摸着她的右手,略带无奈的说道。
“可是…”,张兰看着杨明月,欲言又止,她已经劝了杨明月好多次了,如今早已词穷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同意。
“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发过誓,非你不娶,而且只爱你一人。”杨明月紧紧搂着张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不能让杨家不能没后啊”,张兰顿了顿,带着哭腔说道,“我们结婚十几年了,整个平山道的有名的大夫也看了不少,可是我这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要是以后一直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你啊!”
“傻媳妇,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杨明月抬起手,轻轻擦去张兰眼角的泪水,“平山道不行,那就整个大霖,大夫不行,我就去找仙人,仙人一定能行的!”
杨明月抱着张兰的消廋的脸庞,轻轻地亲了上去,一脸笑意,“如果这个世上没人能行,那我们就不要孩子了,只要有你,就好了。”
片刻的安静后,杨明月轻轻摸凑到张兰的耳边,“小兰”
“嗯?”察觉到杨明月想法的张兰,红着脸回道。
“要不我们?”杨明月抱着张兰的手突然不安分了起来。
“月哥,你…现在是白天”,张兰低下头,脸上的红意又多了几分。
“白天怎么了,再说了我们是夫妻,想怎么样就怎样,天王老子也管不着。”杨明月一边下移着手,一边说道。
“别…回房”,张兰努力的拦住杨明月的“咸猪手”,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说道。
“好,回房!”杨明月一把抱起张兰,向门外走去,“山大王抢人回山喽!”
欢愉过后,杨明月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张兰,一脸宠溺。
“章敬伍,老狗还有三颗牙,惹急了我,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
太阳一点点的西移,金黄色的夕阳是它留给人间的最后光芒,也是它最后的倔强。
“杨哥,你来了!”杨明月前脚刚登上赌场的二楼,就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子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跟前。
“石头,这几天生意怎么样啊?”瞟了一眼楼下吵闹的人群,杨明月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对身旁的男子询问道。
“生意跟之前差不多,不过前几天有个出老千的,让我逮到了。”石头指了指楼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赢了钱以后,又跑到了我们酒楼,喝多了以后,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杨明月皱了皱眉头,“那他为什么还在这?”
“他出老千的功夫很高,咱们这没人看的出来,所以我就想,这么厉害的人得把他收下…”石头看了一眼杨明月,见他收回目光,便赶忙低下了头。
听了石头的解释,杨明月望着楼下思考了片刻,“石头,你跟我多长时间了?”
“十年得有了”,石头直起腰想了想。
“十年了,我们离开村里十年了”,杨明月背过手,一脸追忆。
“这十几年过去了,当初跟我一起离村的兄弟,就剩你跟小白了。你办事机灵,小白办事稳重。我杨明月能有今天,都靠你们俩了啊!”
“杨哥,你这话说的!当初在村里,我和小白都是连狗都看不起的人,要不是你当初给了我们一碗饭,我们早就饿死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
“那碗饭啊!”杨明月想起从前,感慨万分,“行了,一会叫上小白,我让你嫂子炒几个菜,咱们哥仨聚聚。”
……
东白县衙,李莫语、高星、陆云明三人围在一起,讨论着目前关于马瀚元被害的线索。
“这都是你们在马瀚元的另一个宅子里找出来的?”李莫语看着面前的七八种颜色的肚兜,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房中用具,想看又不敢看。
“如果王管家没骗我们,那这些就都是刺史的。”陆云明拿起桌上摆放的东西又查看了一遍,希望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而刚当上捕快没多久的高星,在青竹县的时候,只负责日常的巡街,对于办案,根本一点经验没有。
想着自己不猛什么都不做,所以他学着陆云明,把肚兜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就随手扔回到杂乱的桌上,他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就靠着这些破烂东西,怎么找啊?”
“怎么找?”陆云明做到椅子上,看向李莫语,“你之前说郭夫人讲过,刺史好女色是吧。”
“恩”,李莫语点了点头。
“好女色,这些肚兜做工不算太好,加上上面的香味也不一样……”陆云明用手指一边敲着桌子,一边闭着眼思考着。
“小道长,你回去拿两张刺史的画像…也给高星一张。”
“高星,拿到画像后,你去全文巷,给我挨家挨户的询问,看有没有人见过刺史,一旦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给二人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陆云明站起身,看着二人疑惑的眼神,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得去找人帮忙。”
……
明月酒楼,天字号包厢。
“呦,这不是陆老弟吗?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个什么忙啊?”杨明月打量着陆云明,言语中满是热情。
“杨明月,我们不是很熟,所以你不用这么热情。不过我今天确实是有事情想让你帮忙。”陆云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冷淡的说道。
杨明月看着陆云明,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是刺史被害的事吧?你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是吧?”
听到杨明月直接了当的话,陆云明也没有遮掩,“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怀疑刺史经常去青楼,甚至带那些女子回过府。”
陆云明接着说道,“我们官府的人要是直接去找那些人询问,难免会有问题。我知道你是干这一行的,认识的人多,问起来会方便一点。”
“陆捕头,这你可就错了。”杨明月笑了笑,“都说同行是冤家,要是我是干这一行,帮你去问,那才是真的难。”
“你这话?”陆云明皱了皱眉头,“你不干了?”
“哈哈”,杨明月大笑了两声,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杨某可从来不做逼良为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