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娴君身子一抖,喊道:“倪叶叶,你怎么在这儿!”她什么都看不见,失去了左臂,又被梨念挑断了脚筋,如今的她只是一个等死的废人。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何处,只依稀记得七皇女用极为平淡的声音说道:“没用的人就在那儿等死了好了。”于是娴君就被人一路拖到了这里,无力的双腿摩擦过地面,变得血肉模糊。
倪叶叶一步步往前走,她每踏进去一步,这污渍中的黑暗便增加一分。等到她停在了娴君面前,倪叶叶身后的石门再度合上,这屋子中又恢复了黑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适应这片黑暗,才能音乐看见娴君的轮廓。
“你的主子把无用了的你交给了我。”倪叶叶陈述事实一般说道,这黑暗太过浓重,饶是她习惯了黑暗中行走,在这狭小的屋子中仍是隐隐有了被迷惑的趋势,分不清何处才是真正的边界。她绕了一圈,选了一个相对干净地角落盘腿坐下,脊背贴着墙壁,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如今身处在牢狱之中。
“不,这不可能!”娴君疯狂尖叫,在这无边的黑暗中,陪伴她的只有无边的死寂。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来了,还是倪叶叶。她身上一多半伤口拜倪叶叶所赐,对于这女子如何能不恐惧?不对,娴君对倪叶叶不只是恐惧,还有深深地恨意,这女子杀了北堂迟遇啊!是她把北堂迟遇关在机关之下,忍受大火烧灼而死,是她!
“你杀了北堂迟遇,我要为她报仇!"娴君上一刻还在恐惧倪叶叶的出现,如今便只剩下浓浓的仇恨。她身子一动,便再次重重摔落地上。她双腿已经被废,连站立都困难,仅凭着被锁的右臂如何为北堂迟遇报仇?她甚至连倪叶叶在哪一处都难以分清,只能黑暗中无力的嘶吼怒骂,想要逼着倪叶叶再次出现在她身前,好给那女子致命一击。
真是愚蠢……倪叶叶轻轻摇头,听着那锁链被扯动而后重重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娴君骂的话很难听,这人本就是土匪出身,遮掩了许多年身份,成了人人口中又羡又怕的“毒娘子”,也终究是改变不了本性。她在这黑暗中待了太久,没了往日那么多压抑,用她这一生学到过最恶毒最难听的字眼咒骂倪叶叶,问候她的亲族,恶毒的诅咒接连不断,还不带重样的。
倪叶叶静静听着,偶尔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她相信要是让娴君这般骂下去,这人就算是骂到第二日也不会重样。她可没那么多时间,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倪叶叶打断她道:“娴君,我说过我是来听故事的。”
“放你娘的臭屁,听什么故事?你以为了老娘是什么人?老娘早晚……”娴君仍是骂骂咧咧,倪叶叶指尖弹出一道劲风,携带了一个小药丸打入娴君喉咙中。
娴君骂的激烈,毫无防备之下被喂下了药,骂声骤然停止,抬手抓向自己的喉咙,干呕半天也难以吐出来,心中惶恐压过了憎恶,“贱人,你给我喂了什么?”
“你现在还死不了。”倪叶叶动了动手指,她已经习惯了黑暗,就算看不见任何也能准确判断方位,说起来这还是北堂迟遇交给她的本事。上一世的北堂迟遇真是让倪叶叶受益良多,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无不有之。她舒展了一下腰,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她似乎也可以稍稍放下戒备,回忆一下往昔的事情。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我说过了,我是来听未完的故事。在故事讲完之前,你不会死的。”
娴君觉得凉意从手指传开,仿佛有人把他的手塞到了冰块儿里,凉的发木,难以动弹。她动了动嘴,道:“那要是故事说完了呢?”
“你早晚都得死,不是吗?”就算倪叶叶不杀娴君,这人知道七皇女太多事情,如今又和倪叶叶单独见了面,归栀不会留下娴君的。
娴君也意识到这一点,悲从中来,不禁闷声道:“那我不说。”
“不想说啊,那也没关系。我问你答也可。”倪叶叶顿了顿,问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道:“徐贤当年可是被北堂瑛一刀砍下了头颅,挂在马背上带了回去?”
徐贤……已经太多年没有人对娴君提起过这个名字,久远到这个名字在角落里落了灰尘,再度被拉扯出来的时候尘土飞扬,残破不堪。娴君似是被这灰尘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舌尖一动,尝到些许腥甜。娴君想,她约莫是真的活不久了……
“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从旁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