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嚼牡丹。”君凛不由说道,女人生起气来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倪叶叶平日尽耍些小聪明,真话假话搀着说,让人难以分辨;没想到她也会有这种赌气的时候。
难道她当真就不担心自己会发火吗?君凛心中好奇,他让白溪撤下这些饭菜,问道:“可是吃好了?”
倪叶叶神色平静,起身就要离席,全然无视了君凛。
君凛见倪叶叶装的镇定自若,他又气又好笑。昨日他不慎推她入湖,在她身旁守了她一夜,还命人填了湖。这女子倒好,醒来之后,莫说一句道谢的话,便是见都不见他一面,直接跑了。
还是他亲自去把倪叶叶抓了回来,一句责罚重话还不曾说,倪叶叶就开始和他赌气上了。
君凛不再多言,直接朝倪叶叶肩膀抓去。倪叶叶身子一转,躲开君凛伸出的手,谁知这是君凛的虚招。他人已经越过案桌到了倪叶叶身旁,化掌为爪扣住倪叶叶的手腕。
倪叶叶一挣扎,他手指一松顺着倪叶叶的手腕滑下,扣住倪叶叶的手掌卷入袖中,拉着她出了屋子往外走。
“殿下!殿下!”倪叶叶唤了两声,君凛脚步不停,连余光都没分给倪叶叶。
“殿下,请你自重。”倪叶叶装出惊怒的样子,心里其实也开始担忧。这小王八蛋太子不会是生气了,要处罚她吧?
君凛走得极快,倪叶叶被迫跟上他步伐,人也被带的左摇右晃。
“殿下!”倪叶叶一脚踹到君凛脚踝上,怒道:“殿下又想如何?”
“你若再挣扎,孤就把你抓去喂鱼。”君凛声音低沉,暗含警告。
倪叶叶也来了脾气,这么作着也挺有意思的。她也怒道:“那殿下便把我抓去喂鱼吧!”
君凛不再说话,无论倪叶叶怎么挣扎,他还是一路把倪叶叶拉到了凤栖亭。
凤栖亭还是那个凤栖亭,只是凤栖亭外侧的碧湖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褐色的土地。
倪叶叶垂眸看去,脚下土壤还有些湿润,踩上去如同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
君凛当真把湖填了?只是她落湖,就把湖填了?倪叶叶微微一怔,她怀疑过君凛很多次,这一次亲眼见到之后,心中还是有微微动容。
这小王八蛋太子,也会在意人吗?这个想法在倪叶叶脑海中转瞬即逝,推她入湖的人是君凛,错在君凛不在湖。他填平了湖也不代表他承认自己有错。
一夜之间填平了这湖,只是表明了君凛这个太子手中握了多大的权力。朝令夕改,人命就如同这湖一般,在权力至高者面前不堪一提。
如果她登上皇位,大可以填平了皇城之内所有的湖。倪叶叶心思已经恢复平静,她知道此时自己的神色定是极为冷淡,故而一直垂着头,不敢让君凛看见她此时的模样。
倪叶叶这个样子,算不算稍微有些心软了?君凛看不清倪叶叶脸上的神色,她又不说话,一时间让人难以揣摩。
“倪叶叶,你喜欢什么花?”君凛淡淡开口道,仿佛他不是提出一个问题而是在陈述什么。
倪叶叶最喜欢的花是曼珠沙华。此话又名彼岸花,相传开在忘川河畔,为亡魂引渡。她早就是该死之人,只因黄泉不渡才滞留人间。
皇权富贵,皆是倪叶叶一生所求。她认定只有达成了夙愿,死后才不会变成厉鬼为祸人间,她这么做不是为苍生造福吗?
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君凛,是倪叶叶心中的小王八蛋太子。倪叶叶的答案就得改一改了,她缓缓开口道:“竹节秋海棠。”
“无常斋的秋海棠?”倪叶叶的院子是君凛亲自安排的,那里的一草一木他最为熟悉。无常斋的竹节秋海棠有专门花匠照料,终年盛开不败。
倪叶叶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眸中冷然一点点褪去,眼波清浅,神色恬淡,她道:“嗯,就是那种花。”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君凛不怀疑倪叶叶所说的话,他只是开口道:“孤以为你不会喜欢这花的名字。”
“殿下是说……相思断肠花?”倪叶叶眼波流转,没有哀伤没有痛苦,有的只是一片平静。
倪叶叶身上得蛊毒叫相思断人肠,一旦蛊毒发作,她该对这花名再也喜欢不起来了。君凛见过蛊毒发作的人,这种痛苦就是男子也无法忍受一二,倪叶叶真的能受得住吗?
君凛手指微微收紧,试图给倪叶叶一点温度。他道:“今日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二日了。”倪叶叶身上得蛊毒,十五日便会发作。
倪叶叶睫毛颤动,鬓间步摇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垂眸低声道:“我知道。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