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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来也急,去也急

望眼欲穿,鄂尔泰终于如愿以偿,带着十五万大军南下平叛,这支队伍里没有傅恒,也没有弘晓,全是他的亲信。戎马半生,如今再次出征,鄂尔泰已经丢了而立之年的气血,他回头望向紫禁城,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去战场,但最起码,后世子孙的前程稳了。

“将!”弘昼的书房里,一老一小,两人头碰头,靠在炭盆边上博弈。

棋盘上红马左移,与左侧的双炮成夹击之势,红帅直逼楚河汉界,白将唯有避其锋芒,奈何左右敌军攻势迅猛,白将避无可避。

“我又赢了!”男孩手舞足蹈,伸手收拾棋盘上的红子,“算了吧!明知赢不了还要和我比,那叫什么来着,自拿耻辱!”

“是自取其辱!”严祌给男孩纠正,“你看你,赢了一把就得意忘形,连学过的成语都忘了!”

男孩挑了挑眉,没有回怼,这动作是从他爹那里学来的,收拾完棋盘,他摇头自言自语道:“啧啧,一路上被我带着跑,能不输么!”重新码完棋盘,便大声说到:“再来!”

永璧像个老头似的摸着下巴,豪气地对严祌说到:“这回让你先行!”

“我还得谢谢你了!我先来就我先来,等会儿别后悔!”

永璧再次摇头,心中默哀:“朽木不可雕也!”老对手了,自然知道彼此的套路,先行者看似得了先机,其实不然,已落一子,便被对方看破,棋盘已输一半啊!”

“哟!又下棋啊!”弘昼刚安顿好阿扣,从房间里走出来,自觉地拉过板凳坐在边上观看,“刚开始啊!”

“弟弟呢?”永璧看了看里屋,已经听不到啼哭声。

弘昼摸了摸永璧的脑袋,笑道:“睡着了,很折腾,可没有你小时候乖啊!”

“那是当然的!”永璧得意地仰起头,“快点长大,这样就有人陪我玩了!”准确地说,是有人替他背锅。

“看招!”严祌催促,这一把他势必要一雪前耻,目前的战绩,严祌还需连赢四把才能打平。

弘昼下意识地往里屋瞧了瞧,小声地对严祌说到:“前几日大批清军已过了山东南界,现在应该是在江苏境内了,南下过江就意味着发起进攻,但肯定不是老路,毕竟已经吃过一次败仗了。”

“这次领兵的听说是鄂尔泰!”严祌本来信誓旦旦地想要赢一把,然而这会儿却又提不起劲,他的心思被弘昼的话给引了去,“这个人可是大清朝廷里最难缠的,曾经随着康熙和雍正南征北战,战果累累,不能小觑啊!这次南下的清军有十五万之多,加上北上的水师,怕是超过了十九万,八旗大军可谓是倾巢而出,来势汹汹啊!”

弘昼关心地问到:“想好对策了么?这可是赌上大清国运的一战,若是这次战败,那以后大清便再无宁日!所以,鄂尔泰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打赢这场仗。”

严祌眉头紧锁,盯着棋盘回到:“水师不怕,我绝对让他过不了黄海,就是陆军要谨慎了,得看他从哪里过江,是什么时候过江,暂时会驻扎在哪里。江苏境内怕是不会,上次吃过地雷的亏,应该学聪明了,况且,接下来就是隆冬,天寒地冻,选择这个时候进攻未免太草率。鄂尔泰一定会找个稳妥的地方,先将军队驻扎下来,囤积粮草,铸造火炮、准备弹丸、滚木,石块,以便破了地雷。从哪里下手,一定是偏离江宁的方向,毕竟流动部队会比常驻部队容易攻打些,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江宁边防的大型炮台。”

“错!”永璧仰起头,浓眉大眼盯得严祌毛骨悚然,背后发凉,“兵者,诡道也,虚实相交,以虚掩实,然何不以虚掩虚,既修栈道又度陈仓?两者皆为惑,其敌不可测也,然惑者,可为实也,其敌亦不可测也。对方可以表面上让大军饶过江宁及左右,同时派一部分士兵从江宁硬攻,兵分两路。以江宁一侧为虚,实攻他处,亦可以攻他处为幌子,正面进攻江宁,总之,猛攻其中一处,集中对方的防守,再出奇不易地从第三处进攻,如此突破口就有了!就是牺牲大了点,毕竟,先前的两处都是虚,第三处不在最后是猜不出来的!”

正面进攻的两处都是幌子,进攻的士兵说白了就是来送人头的,目的就是把敌方的主力吸引过来,当敌方主力被牵制时,再以奇兵从第三处进攻。

严祌手指敲了敲棋盘,“浑水摸鱼,棋盘上可以,战场上不行,人命关天,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是棋盘上的‘卒’子,可以让你肆意挥霍!”

对于老师的教导,永璧像个大人似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到:“那就没有办法咯,洪汛一到,你们就倒霉咯!”这会儿他倒像个老师,对着严祌啧啧道:“下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军?打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消灭对方?目的都很明确,可是你却放着目标不闻不问,诶,这叫什么来着?妇人之仁!所以老头儿你才总是这么狼狈啊!好了!我将军了!”

永璧从板凳上跳了下来,双手背后,活像个得道高人,头也不回地往里屋走去,边走边说到:“孺子不可教也!无药可救!”

严祌一双大小眼看着破孩的屁股,他很想往那上面来两巴掌,正常三四岁的孩子是这样的么?能这么妖么?这心智看上去比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还要老。

弘昼伸手在严祌的眼前晃了晃,“要不算了吧!你还是别收这个徒弟了,整天被刺激,也怪遭罪的!”

严祌好不容易转过头,“那可不行,现在放弃,那之前的罪不就白遭了么!若非知道他是你儿子,我真怀疑这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基因好!”弘昼摸着鼻子自夸。

“什么是基因?”

“就是遗传因素,一代代传下来的!”

严祌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个言简意赅的词,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慢悠悠地站起来,“今天就先告辞了,叨唠了!”

“不吃完饭再走?”

“不了!”严祌学着永璧方才的模样,双手背后,往门外踱步,“我得去找耿澍商讨怎么应付鄂尔泰,我徒弟说得也有些道理,在陆军数量上,清军可是我们的五倍之多啊!”

“敌军是否会主动出击?”阿桂吃过一次败仗,败得很彻底,这是他第三次看到长江,他对江水已经有了心里阴影。

这也不是鄂尔泰第一次来南方,此处驻扎着十五万大军,若是偷袭,叛军必然倾巢而出,否则便是送死。鄂尔泰打过无数的仗,经验老到非阿桂能比,此行两件事,一是平叛,二是趁乱之时将和亲王就地正法,如此,龙椅稳了。鄂尔泰对着阿桂吩咐道:“只管安营,面对大江的那一侧派两队人轮流值守,不得懈怠丝毫,另外,派人往西,加高江北岸堤,一定要牢固,疏散沿途的百姓,此事需在明年四月初前完成!”

“有动作!”耿澍站在战船的瞭望台上,这里的望远镜看得远,就是体积太大,他看到了江对面往西行军的士兵。

“要不要伏击?”耿澍边上的壮汉询问。

“不!”耿澍已经猜到对方想干什么了,想靠水来淹我?未免太早了些!“他们想把战时拖到明年初夏,我不会给他这机会,论士兵素养,论武器装备,我甩他几十条街,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这句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可是他们的营帐离江边太远,舰船的火炮射程也不够啊!让一队人马靠在江边走,会不会是想引我们上钩啊!”

“确实如此!这次的对手是鄂尔泰,现在吹的又是北风,风向是劣势啊!”耿澍靠在窗边上,望着江面,对面军队的人数太多,己方即便有武器加持,但两个纵队,五千人不到,防守勉强可以,进攻薄弱,士兵人数上被对方彻底碾压。

闫双双透过望远镜望向对面,看不到对方的营帐,嘴里念叨着:“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啊!”

以寡击众的战局他们模拟过不止一次,但人数上从没有这么悬殊过,陆战火炮很重,射程远,威力大,但移动并不方便,四台燃油机虽然能拖得动,但是行动速度太慢,不适合追击,一旦对方散开,将他们围住,那就被动了。

耿澍喃喃道:“武器虽好,但是士兵随身携带的弹药不到半个小时便会全部打光,后续的支援是不能断的。”他抬头对闫双双说到:“去给浙江发个电报!”现在他需要智囊。

严祌看着地图,摸着下巴,说到:“加固河堤的人,很大程度上是民夫而不是士兵,我们不能攻击,不然便失了道义,激了民愤,而且那里的士兵也不会太多,大费周章地攻击那里短时间内没有太大的意义。”

弘昼对着盘坐在书桌上的永璧问到:“是你,你会怎么办?”

红木书桌上摆了一堆两寸高的木质人偶、火炮的模型。

永璧身体前倾趴在桌子上,认真地抬起头,顶着一双呆萌的大眼,“凉办!大冬天的烧他衣服和粮食呗,大炮那么远,对着轰就好咯!不要舍不得炮弹,可往劲里使。大炮越多越好,声音越响越好!”

充分的发挥己方的长处,既然己方火炮威力大,射程远,那就用火炮不停地对着对方的营地射击。

“那要是对方拔寨后撤呢?超出你的射程,你怎么办?”

“对啊!我进敌退,我退敌进,该怎么办?”

永璧嘟着嘴,看着他老爹说到:“贼势溃,恐难重整旗鼓!常言犬畏虎,闻虎声而夹尾奔窜。贼众亦然,后炮声响,乃风声鹤唳!”

“攻心之计?”严祌侧着头看着摆弄人偶玩耍的永璧,却是在问弘昼,“会有效果么?对方的主帅可是鄂尔泰啊!虽然比不上年羹尧,可也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刚开局,一个满级裸奔的王者带四个同样裸奔的黑铁,能打赢对面三个满级满装备的大师么?

弘昼摸着永璧的脑袋笑道:“为什么不试试呢?”就算没有效果,也不过是浪费些炮弹,弘昼再开口道:“把部署在琉球、长州、吕宋的军舰抽出来,击溃清军水师之后,继续北上,低速前进,近日照后返航!”

两军虽未交战,但双方的前探已经开始交手。

红日挂在山头,地上少了树荫。“啪”的一声,地上一阵尘土飞扬,没有冲锋陷阵,而是心照不宣地快速卧倒,身体紧贴地面。风声吹散了喘息声,周遭不见人影,只听枪声四起,唯有尘埃乘风而行。

射人先射马,一梭子子弹,二十多匹马倒下,耳听马声惨叫,前哨的清军士兵并未急着起身,而是继续压低身体,眼睛则注视着四周,敌袭也在预料之中,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动,更不能掏火石发信号,天色已暗,即便是微弱的亮光,亦会招来杀身之祸。

足足过去半个小时,一名清军士兵认为是时候了,他训练有素地掏出火石,借着同伴侧起的身体遮掩,仅仅是身体轻微地移动,火石正要摩擦的瞬间便被一枪击中,边上的同伴亦难以幸免,用来传递信号的炮仗未能如愿地点燃。

依旧僵持着,清军士兵耳朵紧贴地面,附近没有马蹄声,也没有脚步声,想来仅是对方的探子,这一刻就比耐心。领头的人不着痕迹拍了拍身边的人,示意禁声,慢慢耗着,对方的紧张程度和精力的消耗都要高于自己,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袁契等人趴在一旁,他们穿得厚实,就连脑袋都裹得严严实实,虽是迎着风,却觉不到冷,一排十五号人,静静地趴着,借着微弱的月光,透过枪上的瞄准镜仔细地搜寻猎物,他们不放过任何会动的物体,即便是风吹过草,那便也是一枪。

夜已过半,两名清军士兵紧紧挨靠在一起,外面的温度很低,升不了火,靠在一起可以取暖。那领头的人将火石藏在自己的袖口里,示意右手边的人把手中的炮仗凑近些,他单手摩擦火石,却怎么也打不着,明明很冷,额头上却冒出了细汗,感觉整个背后湿漉漉的。他很急,可是身体却不敢大幅度动弹,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自己,只知道,枪声一想,整个脑壳都会被掀掉。终于,火石打着了火,连同袖口一起点着了,炮仗燃起,一注红光,没有听到枪声。清军耳朵贴着冰冷的地面,对着领头的人说到:“敌人跑了,大概十五六个人!”

衣袖管点着的那一刻,那个清军统领吓出了一声汗,火被扑灭时,袖管已经烧掉一半了。

“只有十五六个人的样子,应该是敌军的探子。”

“可是十五六个人,却跟咱们七十多号人耗了整整三个时辰。”清军统领甚是不满。

“大人,我们丢了四个兄弟。”

清军统领叹了口气,“诶,诶,援军快到了,生火吧,外面冷!”

“袁契!你确定他们安营的位置了?”耿澍不放心地询问,若是主帅是阿桂他一定不会问,但主帅偏偏是鄂尔泰,这个人的年纪是他的两倍,他倍感压力。

袁契点头,他可是前粘杆处统领,现情报部部长,每一份情报都不能有丝毫差池。

耿澍跟着点头,转眼盯着地图,大军驻扎一定会靠近水源,那势必会有河,普通的河流太窄、太浅,容不下军舰通行,军舰只能在最近的地方支援,另外,火炮实在太重了,燃油机太废,拖得太慢,他需要走水路,把火炮往前拉一段距离。

耿澍指着地图,“也就是说,我要把四十门大炮沿着这条河再往前拉二十里,强行军至少需要四个小时。另外,六十二门马式重机枪也得靠船拉,虽然未必会用到。天黑行军,凌晨四点整准时发起炮击!持续炮击时间为两个小时!”

“最靠近这里的只有一个哨港,探子交给我们,那里有接近一百多号人,一般会在傍晚的时候换班,全部解决掉有些困难,不过我会尽可能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住他们,晚上风声大,又是北风,过了这二里地就没事了。”暗杀的活,过去袁契他们没少干,何况,他与清军已经对峙过四次。

阿桂走进鄂尔泰的营帐,这会儿天已经放亮,昨晚一阵骚动,严阵以待,却没有如愿地等到敌军,“大帅,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按您的吩咐,已让士兵乔装,混在修筑河堤的民夫里。”

“可有打探到敌方的消息?”鄂尔泰象征性地问了声,他知道很难,本不抱有希望,这群叛匪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来的路上他便发现一个问题,江南和江北已经彻底失联了,碍于地雷的威力,老百姓现在连江边都不愿意去。

阿桂无奈地摇头,他还没有查探到敌军的兵力部署,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叛贼只封锁了江面,除了十几个探子,暂时没有发现敌军部队过江的痕迹。

鄂尔泰叹口气,“目前只知道敌方大致的武力装备,那个埋在地上的火器不难破解,难破解的是你说的那个会喷火的东西,它应该是一种火器,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穿透钢盾。对了,检查了那几具尸体,工匠怎么说?”

阿桂回到:“弹头原本应成锥形,不似正常火器的弹丸,亦非普通的铜铁,里面混有其它杂质,至于是什么,还不清楚。前进后出,弹头会在肉体中旋转,伤口越来越大,这种东西非常致命,从哨兵口述的距离和杀伤力来看,距离近到五十步,钢盾恐怕防不住啊!”

“这个距离足够了,我们的火炮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穿得多,不知道顶不顶得住沾满桐油的箭矢。去,让工匠们加快进度,桐油、箭矢、火炮、钢盾、滚石,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准备,明年开春化了冻,就让我们去会会这帮乱党!”

“长官,这炮这么重,船吃得消么!”闫双双看着船的吃水线有些害怕,这船虽没有军舰大,可个头也不小。

耿澍皱着眉头,“吃不消也得吃,这是没办法的。不过,好在大炮下面有轮子,还有燃油机,只要靠了岸就成!”

“风很大啊!敌人会不会夜袭啊!”

“应该不会!”统领伏在地上,看向远方,天色渐暗,没到这个时候最紧张的不是后面的大营,而是他们,他们这队人已经和袁契等人对峙过不是一次了,对方人少,己方一发信号,对方就跑,虽然伏击过一次,但是对方的警觉性很高,从不靠近,放两枪就跑,似乎只是来打探他们的动向。

大统领的衣服已经换了,今天穿得厚,他对着身后的士兵说到:“打起精神来,今晚那几个兔崽子还会来,昨天被老子射中了一箭,却叫他跑了,今天,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老大,昨天您也真背,背后竟然中了一箭,刷新了我们部门的伤亡记录啊!还好穿了背心,不然这会儿准躺在赵医生那儿了。”

袁契抬手对着边上人的脑门敲了一下,“老子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挂彩。”

那人揉了揉脑门,苦口婆心地说到:“说您憨,您还不承认,今天您就说背后疼,往赵医生那里一趟不就完了么!”

袁契一拍脑门,顿时觉得后悔万分,随后伸手搭在身边人的肩上,夸到:“小忠清,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懂得挺多啊!”

李忠清一脸嫌弃地看着袁契,拍开袁契的手,隔着厚厚的口罩揉揉鼻子道:“出了战场,不要告诉别人,你认识我啊!”

“老大,今天风大,这个距离对射击怕会有影响啊!”

袁契举枪往北瞧了瞧,“我们今天的任务仅仅是对峙,不是杀伤,也不是冲围,这里离河岸有很长一段距离,只要大部队从这里北上二十里就行了。”

“他们虽然从侧翼绕行,可是人数只有一千人,能行么?对方可是十几万大军啊!”

“我不知道马克沁是什么人,只要有那东西在,虽攻则不足,但守则有余!”马式重机枪的威力,袁契在东瀛战场上深有体会,杀人如同割韭菜一般简单,那群倭寇提着锋利的大刀,不过是群会动的靶子,只要民国军队向前推进,那群倭寇就如同挡在车轮前的蛋壳,被碾得粉碎。驻守在东瀛的两个纵队,仅仅靠着两百七十多台深度改进版的马式重机枪,硬生生地吃下大半个东瀛。

“时间差不多了,和往常一样,我们撤!去前行部队左翼埋伏,掩护他们!”袁契掏出口袋里的怀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伏在地上慢慢地往后退,出了对方少有装备的燧发枪及弓箭的射程,便起身快速地逃离现场。

“走了!”清军统领直起身,转动了下脖子,和民国军队的探子对峙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常规操作,敌方退去半个时辰后生火,一直到天亮都不再会有动静。

天还没有彻底放亮,朦胧得很,远处看不透彻,隐隐约约觉得有火光,火光距离耿澍他们约有六里地,担心燃油机的动静太大,几十名士兵硬是靠斤不落把六吨半重的大炮拉到岸上。

耿澍喘着气,看了看怀表,现在是四点半,他回头望了望船上的八台燃油机,不由苦笑,早知道就用这玩意儿拉了,何必费这么大劲,反正一会儿动静更大。

闫双双挨个检查了火炮,确定射击角度没有问题,便走到耿澍的身边,说到:“火炮就位,射击角度就位,可以射击,已让士兵待命。清军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离他们如此的近吧,而且还在他们侧翼的位置。”

耿澍颔首,“正常人的思维,袭营的军队数量必然是几万,不可能只是我们这一小股千把人,而且,袁契他们的动作多少会麻痹清军,让清军认为每晚除了探子便不再会有旁人来这里。我们每门火炮备弹一百五十发,打完就撤,绝不可恋战,战舰距离我们的位置为二十里,也就是说,这二十里会很危险,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声“开炮”,四十门火炮齐射,声音震耳,直接传到了鄂尔泰的营帐,披着披风迈出营帐的那一刻,只感觉地面在震动,远处东南方向火光乍闪。叛军换了弹丸,那炮弹落在营地里便开了花,不但声音大,碰到帷帐便是火光冲天,大营在燃烧。鄂尔泰心中虽急,却依旧镇定地指挥士兵整备物资,往反方向撤退,丢盔弃甲狼狈,总比丢了命强。

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耿澍想起来了,当日进攻萨摩藩的时候就是这个场景,这种火炮的射程可不仅仅只有六里地,而是六公里。

安静的天空被弹丸划破,平静的人心被炮声震碎。对方的火炮几乎是不停,开花的炮弹除了弹片的杀伤,还有那令人作呕的燃烧能力,在阿桂的叙述中,叛军是没有这样的武器的,他们最强的装备就是会喷火的火器。

鄂尔泰在阿桂的搀扶下东躲西藏,四十门火炮覆盖的范围可不小啊!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夹着血腥味荡漾在空气中,鄂尔泰扶在阿桂臂上的手不觉紧了两分,他很想下令士兵朝着炮声的方向发起进攻,但理智告诉他不行,他下令道:“带上能带着的东西,全速后撤,不得恋战!”

大军撤退井然有序,听不到炮火声时,已经是天亮了,身心疲惫,冷风刺骨,饥肠辘辘,这一刻甚是狼狈,鄂尔泰都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从火炮来看,绝对不少于五十门,这样大规模的行军,前哨怎么会没有发现。

阿桂将干粮和水递到鄂尔泰面前,“大帅,南方河道纵横,叛军可是从水陆来的?”

“那为何大军推进,却没有被我军士兵发现?”

“报告大帅!”殿后的探子快步来报:“大帅,敌军已经撤退,一共十二艘船,船吃水很深,几乎是贴着河面。敌军人数不足千人,火炮仅持续了一个时辰多一点,火炮一结束,敌军便立刻撤退,并未追击!”

鄂尔泰把送到嘴边的窝窝头用力地掼在了地上,使劲地拍着大腿,嘴巴快拧成拱门了。他现在很想爆粗口,狠狠地爆粗口,为何当时不鼓足气上前拼命,敌军一千人不到,他可是有十几万大军啊!靠人堆也堆到敌军跟前了。

阿桂不停地抚摸鄂尔泰的后背,他生怕这位大爷一口气上不来。

小半个时辰后,鄂尔泰才缓过来,“我军伤亡如何?”

阿桂如实汇报:“三千七百四十一人丧命,另有六千多人受伤,伤得很重,至于仅是破皮行动无碍的士兵未算在内!”

鄂尔泰疲惫地靠在马车上,有气无力地说到:“怪不得当初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本帅真是小觑了他们。”

阿桂连忙蹲在一旁安慰道:“大帅,此叛匪不同寻常,每次使用的武器都不相同,常规战法根本行不通,那大炮的威力昨晚您也见到了,十步一杀,非得虚名啊!”

十步一杀可不是仅在十步之内才能杀一人,而是弹丸落地的十步之内谁都逃不掉。

“你怕了?”鄂尔泰说完便不自觉地往营地里张望,他再次叹气道:“损失不足一成,士气却是已挫九成啊!”

“报!”一名骑马的汉子还未勒住马,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神色慌张匆忙。

阿桂训斥道:“何事惊慌!”

来人跪在鄂尔泰跟前,低头断续地说到:“启禀大帅,三省水师已全面溃败,敌军正在北上!”

鄂尔泰瞪大了双眼,怒道:“怎么会如此不堪?”

“回大帅,三省水师七日前于云台山东南侧八十里处和敌军军舰交战,我军虽十倍于敌,可奈何敌军火炮迅猛,我军不是对手啊!敌舰无桨、无帆,却能逆风而行,真是鬼也!三十艘巨舰就像怪物一般,直叫人毛骨悚然啊!”

阿桂回忆道:“那个船我见过,很大,非常大,绝非三年五载就能造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

鄂尔泰却留意了报信人的前一句话,敌军正在北上,如今已隔七日,此处岂可久呆?这是直捣黄龙啊!也不知道快马加鞭回程能不能赶得上。鄂尔泰扶着车轮站起来,“休息完毕后,你留下四成的人,其余人准备跟我回京!”

阿桂惊呼:“那这里~”

鄂尔泰长呼一口气,老天是公平的,大江两侧,谁硬来都讨不到便宜,暂且据守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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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学者指出:没有什么比把儿子带到这一世界,然后把他一步步引上发展的道路,直至走向成熟和杰出更为辉煌的事业了。是的,家长都希望在自己的悉心教育下,儿子能够走向成功,成就精彩未来。但由于没有科学的方法做指引,教育往往陷入误区,结果事与愿违。《培养了不起的男子汉》这本书正是在揭示问题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系列非常实用的建议与方法。希望能够对家长们有所启发,让您的男孩早日长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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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我一醒来就在这个魔法星球了,我认识了一个叫安吉的小女孩。我和她住在一起,我们去了魔法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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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性格多变的双面公主,乔装打扮丑化自己,偷偷潜入哥哥就读的学校,只为过上几天平静生活,找到她的幸福之源。谁知老天不如她意!哥哥身边的那个腹黑冰山殿下,处处和她作对。他嫌她坐脏了他的椅子?呸,她还嫌他抓她的手脏呢!比腹黑?比拽?比冷情?谁怕谁啊!"再相逢,是擦肩而过,还是纠缠不清?且看神秘迷人的双面公主和霸道强势的殿下爱与被爱的精彩甜蜜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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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东风奏来迟,聊聊寄相思。少年郎,出身冷血杀手的府邸,却情深缱绻;倾国倾城之色,灭国灭城之力,却如飞蛾赴火。奈何,恩怨情仇,一纸烟云;情之一字,系之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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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冷傲的前朝太子一个是跳脱的长公主当两条毫无干系的平行线相交时到底是喜结良缘还是遗憾谢幕(夜天泽,我不恨你,只恨自己没用爱上了你。如果我不曾遇见你,我会不会过得更好,哪怕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会好过如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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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敌基因进化系统

    时代巨变,灵气复苏。少年修为尽废,却意外觉醒无敌基因进化系统。神龙基因,天凤基因,灵猿基因,齿虎基因,蓝鲨基因,玄武基因,岩石基因,古松基因.....不同的基因可以发挥出来不同的效果,从此少年成为一代天骄。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 好巧原来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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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问):淑甜大神,你相信一见钟情嘛(淑甜回):比起一见钟情我更喜欢天长地久(记者问):袁来大神,那你是喜欢一见钟情还是天长地久(袁来回):我对她一见钟情,准备和她天长地久,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