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清澈。
水流潺潺。
萧乾正在溪水中洗澡。
顺便把衣服也洗一下。
他身上都是泥巴。
这自然是张胜一伙人的杰作。
“张胜，混蛋！”
“陈亨，混蛋！”
“杨青，混蛋！”
“李军，混蛋！”
“柳衮，混蛋！”
“他妈的，都是一群混蛋！”
小小年纪的萧乾，被气得破口大骂。
脏话连篇。
每扫身上一点水，他就大骂一句。
张胜是那名泥人少年郎。
也就是五个人的头头。
陈亨是那个特别黑的小孩。
杨青是那个皮肤白如雪的小孩。
李军是那个长着两颗大门牙的小孩。
柳衮是那个胖子。
萧乾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了他们的名字。
穷山恶水出刁民！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那五个人，居然一块欺负他。
哼。
真是一群没有教养的孩子。
萧乾努力安慰自己。
他只能这么做。
因为，他没办法去报仇。
对方可是五个人！
他萧乾不是傻子。
打不过对方呀！
“我是读书人。”
“将来，是要当官，治国平天下的。”
“怎么能和一群小流氓一般见识。”
萧乾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配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煞是搞笑。
“还好，那些人，只是冲我丢泥巴，没有抢走我的钱。”
“真是没见识，都不知道抢钱。”
萧乾看着手里的几枚铜板。
又借了个由头，把张胜他们骂了一遍。
买了盐，萧乾一路跑回家。
家里，饭菜早已做好。
其实家里有盐。
他母亲只是想把他支出去而已。
一个刚刚会择菜的人，就要拿刀做饭……
换作哪个母亲，肯定都想着，赶紧让孩子离得远远的。
萧乾回来之后，萧乾母亲，过了一会儿才将饭菜端出来。
为了让萧乾以为，饭菜里加的，是他买回来的盐。
“娘亲，你多吃菜。”
萧乾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
萧乾母亲眼角一湿。
萧乾没注意到。
“娘亲，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大官。”
“我会查清父亲的冤案。”
“给父亲一个清白。”
“也给母亲您，一个清白！”
萧乾父亲，因贪污受贿罪被处斩后，别人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
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
“大明四周虎狼环绕，他们一家，还不要脸地贪国家的钱。”
“真是国家的蛀虫。”
“民族的败类！”
那些话，无比难听。
萧乾父亲已死，一了百了。
萧乾还小，别人不会过多苛责。
最难熬的，是萧乾的母亲。
别人的一切指责，都落在了她身上。
最后，就连萧乾母亲娘家人，都对她没有好脸色。
人们骂她是狐媚子。
骂她是不知羞耻的贱人。
骂她……
母亲遭受的罪，萧乾都一一记在心上。
他发誓。
有生之年，一定查清父亲贪污受贿案真相。
还父亲清白。
让母亲，堂堂正正，受人尊敬，度过余生。
“吧唧……”
萧乾很饿。
但他吃饭时，从不出声。
吧唧嘴的声音，是从墙头传来的。
萧乾抬头一看。
就看见五个脑袋。
是张胜他们一伙人。
“太香了，真是太香了。”
“胜哥，你说，同样的东西，我娘怎么就做不出这个味呢。”
胖子柳衮在不停地吧唧嘴。
十足一个馋死鬼的样子。
“你们饿吗？如果想吃的话，就过来吃。”萧乾母亲站起身，温柔笑道。
“饿饿饿……”
五个人连连点头。
一出溜，翻下了墙头，到了萧乾家院子里。
“你们给我走！”
“都给我出去！”
“这是我家。”
“我不准你们在我家吃饭，都给我出去！”
萧乾却是气恼道。
他站在石块垒起的饭桌前。
将饭菜挡在身后。
萧乾是真不想让张胜他们吃。
凭什么让他们吃。
这些家伙，傍晚，刚一块拿泥巴欺负他。
他还没找到机会报仇。
让这些家伙吃他家的饭？
没门！
“萧乾，你是叫萧乾，对吧。”
“你长得真好看。”
“傍晚那事，是我们哥几个，在跟你闹着玩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张胜赶紧解释。
脸上堆满笑容。
“是呀是呀，萧乾，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
其他四人，随口附和。
脸上，同样是笑容灿烂。
可萧乾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口蜜腹剑。
假惺惺。
萧乾想起了父亲跟他说过的一些形容词。
“你们都给我出去。”
“不准在我家院子里站着。”
最后，萧乾硬生生把五个人赶了出去。
“萧乾，你这样不好，你要尝试着，去跟他们交朋友。”萧乾母亲开解道。
“朋友？不，我不会跟他们做朋友的。”
笑话。
一群村里的小流氓。
也配当他萧乾的朋友。
他萧乾，日后可是要成大事的。
萧乾的想法很固执。
父亲死后，萧乾家里的一切财产，几乎被剥夺一空。
只留下了这一处荒村小宅。
还有，许多书。
没事的时候，萧乾手不释卷。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想要做官，就必须多读书。
如此一来，他才有可能在科举上高中。
有机会当官。
天还没亮，萧乾就起来读书；晚上，别人都睡着了，他还在读书。
萧乾心里，始终憋着一个劲儿。
他要当官去查明父亲贪污受贿案的真相。
冬天悄然来临。
没有了下人伺候，没有了暖和的炭盆。
萧乾第一次感到，冬天竟这么冷。
冷得要命。
可他丝毫没有因此而耽误读书。
可是……
有一天，他母亲病了。
额头滚烫，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萧乾连忙去请来了大夫。
大夫给开了几副药，然而，没一点作用。
“你母亲的病，得用一些上好的药材煎熬才能治愈，我这里没有，后天我去城里进药，你把钱给我，我去买来。”大夫跟他说。
钱？
他萧乾家里哪还有钱？
大夫之前开的几副药，都是赊的。
萧乾明白。
大夫之所以跟他要钱，是想让他放弃。
任由母亲自生自灭。
这怎么行！
不。
他萧乾，一定要治好母亲的病！
“大夫，后天我会把钱给你，求你，一定要给我母亲买来救命的药！”
萧乾冲大夫磕了个响头。
将家里收拾好后，萧乾去了山里。
他听说，山里有人参。
上好的人参，价格高昂。
只要他能找到一根人参，就能给母亲换来治病的钱。
一个小孩。
去山里找人参。
连萧乾自己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但是，他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
难道，真将他母亲弃置不顾？
不。
萧乾做不到。
萧乾绝不会放弃去救治自己的母亲。
山峦起伏。
其间，也不知藏着多少险恶。
萧乾一往无前地去了。
这是他去救母亲唯一的希望。
哪怕，为此牺牲自己的生命，萧乾也是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