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心来，为他清洁伤口并换上新药，又拿了干净的布带重新缠好。
“疼吗？”我将布带的两端打了一个结，轻轻按了按以确定松紧。
“不疼，这样刚刚好。”他一如昨日一般，眼神诚挚且清澈地看着我。
“真乖。”我捏了捏他的脸颊，“要继续这么乖哦。”
“嗯。”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认真且幼稚地大幅度点了点头。
真怕被人看到他这么幼稚且傻气的样子，我用一种看那些可怜的脑袋不太好的人的目光，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脸颊。
他就那么乖顺地闭着眼睛，任凭我的手滑过他的眉眼和脸颊。还将身子靠过来倚在我身上。
没有把衣服穿回去，也不知道喊冷。我心中升起无限的悲悯－－为什么别人家的夫君都是一副聪颖可靠、一表人才的样子，我家的夫君却是个憨厚幼稚的人呢？
可是我明明记得当初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是我梦想的那种翩翩公子，怎么现在……唉，看来只有好好照顾他才行，不然这个傻子的后半生怕是没有着落了。
我都故意拖了这么久的时间了，他竟然也不嫌烦，也不喊冷，看来是真傻。
若是再冻得更傻了，可如何是好？
“来，我们穿衣服吧？”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乖巧地坐正身子，配合我将衣衫一件件穿起来。我触到他胸口和后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些发凉了，还是心疼的。
“你呀，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若是我哪一日不在了，你可叫我怎么放心？”
“不在了？你要去哪里？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他焦急地拉住了我的手，神色紧张。
“我只是那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不在了”这三个字的确有些太过沉重。
“不许你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喜欢照顾小孩子，所以就配合你啊。”他拉着我坐在他腿上，执拗地让我靠在他胸前。“我们现在还没有孩子，所以只能我来假装了－－不过，不过我会努力的，尽快给你一个真正的孩子。”
“你说什么呢！”我直起身子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源王后？苍这些年来都未曾碰过我，若是此刻我有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他有些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笑容。
我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只是在我看来，这依旧是一件足以被称为污点的往事，还是不要多提为好。
“不妨事，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你既然来了，就要留下。你若是有了身孕，我会向所有人解释，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而且我们的关系本来早就该公之于众了，所以这些事你都不用太担心。”他笑着说完，浅啄了一下我的脸颊。
“那要是苍知道了呢？他若是因此杀了澄王子可怎么办？”我问道。
“不过是死了一个王子而已，沐萧，只要你想要，我会把这江山取来，送到你面前，为夫现在有这个能力，不要怕。”他笑意更浓，但我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我觉得他走上了一条和苍同样的路，一条迟早会断送他性命的路。
“不要，我不要你这么做。你若是想要一个孩子，我们偷偷把他生下来就好，只是别做冲动的事，真的，不要。”我捧着他的脸，几乎是哀求道。
“沐萧……”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不要再失去你了……”我紧紧拥住他，不让他看到我眼中落下的泪水。
“沐萧，我们会一直相守的。”他放在我背上的手掌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我将泪水敛住，被他温柔地抱着。
“怎么突然想要个孩子？有我还不够吗？”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贪心，想再要一个你。”他轻笑道，“这可是我多年的心愿。”
“我也是。”我轻声道。
可是，想到在我腹中，曾经有过一个被我刻意害死的令人厌恶的苍的孩子，我突然觉得担忧－－这样不详且肮脏的地方，真的适合那样可爱的孩子生长吗？
我坐直身子，将手放在小腹上，前所未有的愁绪填满了我的心－－这些年以来，我心如死灰，只把自己的身子当作复仇的工具，却未曾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若是我此前抵死相拼，现在怕也见不到墨了。
我苦笑了起来－－人生为何总是这样，造物弄人，却又无可奈何？
“你若是不愿，不用勉强自己迎合我……”许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墨有些自嘲般转移了话题，“我突然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也不错呢，可以每天恩恩爱爱的，不担心有人打扰。”
“我，我的肚子……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是苍的……可是我亲手害死了他……我的肚子很脏，不配有我们的孩子……”我将自己本想压抑的心情倾吐了出来，我不怕他嫌弃我，不怕他骂我脏，骂我毒，我只是，不想瞒他。
他难得地沉默了。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你受苦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分明看到他眼中有泪光闪动，“傻孩子，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脏呢？这都是谁和你说的？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不许再看了。你是我最宝贝的沐女子，只能是也只会是我孩子唯一的娘亲，所以不许再那样诋毁自己……都是为夫无能，才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怨恨为夫吗？”
“怎么会怨你……那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啊。”我不是没在书上看到关于被破国后相爱的帝王和妃子被迫分开的故事，只是这样的故事，往往写到一方或是双方死去，便没了下文，没成想竟还有这样令人又悲又喜的可能。
“你是我此生唯一珍视的挚宝，所以不许再胡思乱想，听到了吗？”他的语气温柔而又严厉，不是为了责备我的过错，而是不满我看低自己。
“嗯，”我忍着眼泪，靠在他肩上轻声回应，“那我们要个孩子吧，但是不要和别人说，想一些温和的办法瞒过去好不好？”
“你真的愿意？”他突然扳着我的肩，一脸惊喜地看着我，“可是生孩子很疼的，还有，我听说孕期也很辛苦，你真的愿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