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来了。
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清楚地出现在视野里。
像蛇,极长,看不到尾巴,头部尖细,昂着,身体圆滚粗壮,没有眼睛和嘴巴,褐色的皮肤裸露着,并无鳞片覆盖,光秃秃地闪着灰褐色的水润光泽。无足无腿,行进方式又非游动,而是一种类似于涌动的方式,就像有一个人握住怪物的另一边大力抖动。等更近一点儿时,才发现那东西似乎依靠身上肌肉的收缩来爬行,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黏稠的液体。土石黏在它身上,和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徐准和余小京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怪物越“游”越近。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徐准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从没见过。”
那东西似乎感受不到光,被手电筒的光照着没有任何反应,却能嗅到血液的味道,昂起的“头”一直指向余小京所在的方向。大约相距十几米时,它昂起的头部似乎发出一声嘶鸣,蓦地弹射起来,冲向余小京。
徐准和余小京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眼看着那东西通过徐准布置的机关。却并不减速。矿洞忽然到了尽头,两个人退无可退,只好靠在洞壁上等死。那怪物转瞬袭到面前,尖细的头部忽然像花一样绽放,五瓣生着密密麻麻倒钩牙齿的口器怒放着向余小京咬来。
余小京吓得尖叫,徐准下意识伸手去挡,然而那怪物将要咬到徐准的手臂时忽然抽搐了一下,整个头部像是泄了气一样萎缩,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两个人惊魂未定,余小京持着手电筒照向那怪物,只见大量的黏稠液体从水缸粗的身体里哗哗流出来,而怪物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看起来那柄插在地下的匕首起了作用。
等了片刻,徐准走过去,对着那东西踢了一脚,坚韧中透着柔软,像是踢在一块皮革上。
“死了吗?”余小京问。
“应该死了。”徐准说。
话音未落,那东西忽地又抽搐了一下。
徐准吓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随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缓缓地向来的方向缩回去,蠕动的过程中有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伴随着黏稠的液体从那怪物身上巨大的裂口中掉出来。几分钟后,怪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长条状东西躺在矿道里,而整个矿道里都是散发着臭气的液体。
余小京和徐准心惊胆战地围着从怪物身体里掉落的东西查看。
长条状,约有两米长,外表肉乎乎、血淋淋,看不出是什么。
“是小怪物吗?”余小京问。
徐准摇摇头,从矿道里找了一块石头轻触了一下。
不料那东西忽然颤动着撑破包裹着它的那层黏乎乎的肉膜,长出四肢来。
余小京吓得大叫,拉着徐准后退。
那东西已然挣脱肉膜包裹,以姑且叫作四肢的东西向徐准和余小京两个人爬来,边爬边从空洞的嘴里发出“嗬嗬”的恐怖声音。眼看着越爬越近,徐准情急之下随手从矿道中搬起一块足球大的石头,狠狠砸向那东西的头部,“嘭”的一声闷响,那东西应声而倒。徐准又猛击了几下,直砸得血肉横飞才停手。
退后几步喘息片刻,那东西一动不动,似乎死透了。两个人盯着那东西的尸体看了一会儿,手电筒的照射范围内忽然出现金属的反光。徐准过去查看,竟然是一串钥匙,上面满是那怪物身上黏稠的液体,并因此粘了很多沙土。徐准捡起钥匙串在矿洞壁上蹭了蹭,发现那钥匙串除了几枚钥匙之外,还系着个黑色的塑料圆球装饰物,上面有个数字“8”。
徐准顿时浑身一颤,他认出来那钥匙。
很多年前他离家远行,临走前约曲黎一起喝酒,两个人喝至半夜,徐准站起来上厕所,钥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落,曲黎帮他捡起,看到上面那枚桌球饰品,就说:“这个好玩儿,我要了。”说罢,不由分说就挂在自己的钥匙串上。曲黎痴迷桌球,曾经拉着徐准没日没夜地泡在桌球室里玩。虽然技术未必有多好,但热情很足。当年两个人情同手足,一个小玩意儿,徐准没当回事儿就送给了他。几个月前他从外边回来,两个人又一起喝酒,徐准看到曲黎钥匙上还挂着那个小台球,有些褪色,有些磕碰的痕迹,却依然完好,颇感慨地说:“没想到你还留着呢。”曲黎喝得醉眼迷蒙,说:“是啊,每次看到,就能想起咱俩一起打桌球的时候,那时候真滋润啊!”
看着手上的钥匙,又看看旁边躺着的人形物体,徐准两腿一软,踉跄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余小京在旁边早看出徐准的反常,忙问怎么了。
徐准哀号一声,指着那尸体说:“是曲黎。”
余小京终于明白。
“我,我杀了他。”徐准直勾勾地看着余小京,濒临崩溃的样子。
“不是,不是,”余小京拍着徐准的脸,“那是意外,他早已经死掉了,你看活人根本不会是那个样子。”
徐准根本不听余小京的话,双眼赤红,爬起来说:“我要为曲黎报仇。”说罢,向着那怪物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