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姀站在封宅的门口。周五的下午,封筝询问了自己关于铭湘的事情的想法,所谓的了结便是铭湘的去留问题,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契约者有至关重要的决定权。对于铭湘,黎姀说不上来他们两个人该是怎样的关系,姑且说铭湘是个人吧,若说是仙,好像有些贬低仙者的意思。
封筝说若她来,便问问自己要不要留下铭湘,若她不来,就想个办法把他们两个人的仙契强行断了,再把铭湘送去他原来的地方。起初她是不想来的,但不知不觉中,人就走到了这里,那一段时间虽然和铭湘相处的时间大多数是在梦里,如梦似幻的时光里要说自己不留恋倒真是假的,可她跟铭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黎姀自认是个很现实的人,她对铭湘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与其纠缠在一起还不如趁早各归本位的好。
踌躇间,黎姀按响了门铃。
时间过的很快,自从上次救驾有功,只要到周末封筝休息回家,就会把不离从朱玉中取出,只要不出去吓唬人,随它在家里飞舞,封爸封妈常年不在家,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没有赤枭这个管家翁管着,一人一剑在家中十分逍遥。
送走黎姀,铭湘以仙灵之躯,向封筝请求代为寻找灵气充足的地方作为修炼之地,现今这个末法时代,天地灵气稀薄,为数不多的几个聚灵之地几乎被不世出的隐世家族或宗门圈禁起来,这种稀罕之地根本不会给外人使用,尤其是铭湘这种不入流的小仙,而今又只剩下半副仙灵,即使名义上他是个仙者,却连个普通的修行者都不如,金玉其外而已。封筝有找过洛辛和冷卉商量,可惜祭魂宗千年以前避世封山就不再收徒,所以冷卉以祭魂宗宗主座下大弟子的身份拒绝收留铭湘,封筝只好作罢。一时间,铭湘的去留让所有人犯了难。
元旦放假的时候,封爸封妈回来过了个节就又出去了,封璟和封筝都习惯了,今年过节家里多了洛辛和冷卉两个人,看起来热闹了一些,不过还是因为冷卉脸盲闹出了不少笑话,倒是让冷卉下定决心修复这个问题,毕竟认错人可是会错失很多好吃的。
比起在祭魂宗时,冷卉身上多了点鲜活气息,会为了喜欢的东西去争取,更甚者居然还学会了撒娇,会因为看感人电影而痛哭流涕,也会因为看了搞笑喜剧而捧腹大笑,不过这都要有个前提,必须是在家里。自从祭祖结束后回了家,封筝就经常带着薛青去逛商场,书店,博物馆,小吃街等等一系列可以逛吃的地方,再之后洛辛冷卉来了,洛辛以保护之名,让冷卉陪同一起去,她们去看了电影,然后封筝人生中第一次进了派出所,理由是冷卉意图破坏商业设施,她被动成了同伙。
在那之后,洛辛把冷卉丢到祭魂宗设在俗世的办事处学习俗世的一切常识,一个星期后才回的封家,不过封筝再也没带冷卉去看电影了,毕竟电影院里不论是什么设施她都赔不起,在家看看电视也挺好的。
过了元旦,封筝这一学期的课程也就快结束了,而赤枭和薛青还没回来,就连传讯符也很少传回来,倒是莲团经常会托些出门办事的精怪带些小东西送来,多是些观赏类的,没什么实际用处但胜在好看,封筝也确实喜欢,做为回礼,封筝也会送些糕点,多数都是自己做,还会单独分出一份留给冷卉。
临近放寒假的时候,赤枭突然传来消息,让封家两兄妹去一趟苍梧之野,传讯符上没有言明是何事,于是二人决定等期末考试结束便立刻出发,洛辛和冷卉也跟着一同前往。
上一次去苍梧之野还是半年前,一个定位加一个刻着‘祭魂’字样的石头,让兄妹两个打开了新天地的大门,对于原本应该处于神话传说中的地方,第一次去是好奇,而这一次则更多的是对自身渺小的无奈,老祖宗下的这一步棋如今应验到自己身上,牵连的是整个封氏一族,若是那个和自己名字同音的老祖宗活过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封筝这一次带了满满两大包的零食,就连泡面都带了四碗,各种探险工具,更甚者是救援绳索也带了一捆,封璟没阻止,以防万一吧。出发那日,洛辛和冷卉两手空空的等候在封宅门口。
封筝忍住没吐槽,回屋子里又抱出许多零食,大多数都是冷卉爱吃的,惹来冷卉大叫一声‘上道’。
上了车后,封筝才知道冷卉将她那个可以装满整间屋子的储物袋装爆了,不禁汗颜。四人在第三日中午到达半年前的那个村落,依旧是一颗足以蔽日的大槐树并一座凉亭静立在村落的入口处,与上次不同的是村落里居然有人,几个农家大叔各挑着一前一后两个竹筐正从村子里出来,筐子里全是刚挖出来的笋子,还有露水沾在上面,像是才挖出来的。
农家大叔看到他们四个年轻人也是吓一跳,这个村子几乎没有外人来,而原本这个村子里的人也大多数离开了,年轻人出去打工后就再没回来了,老一辈的死绝了后,村里就更没人了。
看出他们几人像是要进村的样子,走在最前的大叔看起来年纪稍长,挑着担子停在封璟几人的身前。
“几位打哪来啊?”年长的大叔笑着问,却站定在进村的路口处,身后几人落定在后面几步,竟是把路口遮挡了起来。
封璟皱起眉头,但不清楚这些人是什么意思,遂回道:“找人。”
“找谁?”大叔问的急了些,眼睛直盯着封璟,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裘棉。”这是出门前四个人对好的话,为的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碰上了。
可惜这个名字却让大叔们呼吸一滞,后面有个大叔小声嘀咕一句什么‘裘疯子’。
裘疯子,疯子,这人,难不成疯了?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怎么会认识裘家的小子?”年长大叔叹了口气,感慨的意味颇浓。
“他以前帮了我大忙,这次来看看他。”洛辛如是回道,裘棉是此处的守门人,也算是帮了祭魂宗的忙,不算说谎。
“是了是了,你们是该来看他,他老婆去世前,他就开始疯疯癫癫的,说要求不死树讨要什么果子,整天说胡话,神神叨叨的。”年长大叔身后有人很快喊了出来,惹来大叔一记眼刀。
“年轻人别听他瞎说,都是胡话,当不得真。”
“明白,大叔,那裘棉现在怎么样了?”
“他老婆前一段时间走了,他就开始有点糊涂了,伤心难过也是在所难免。”大叔似是深有体会,“他也没孩子,以后就他一个人了,唉!也是难啊!现在他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劳烦大叔指个方向,我们去他家看看他。”
大叔说了个大概位置,封璟谢过大叔,四个人就进了村。
四个人的敏锐度优于常人,身后几个大叔的视线一直聚集在他们身上,直到他们拐过路口才没有那股被盯着的感觉。
“裘棉的事,你知道吗?”封璟脚下没停,看了一眼洛辛。
“不知道,他妻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常年吃药,但听说不是什么大病,仔细养着就好,因为这里临近界门,附近的山植灵长清新不染杂质,环境适合调养身子,所以他才自请守门。”具体的洛辛并不清楚,只是在来之前,特地调查了一下。
此处界门只是苍梧之野与俗世的其中一处连接点,光祭魂宗知道的界门就有四个,还不包括一些祭魂宗不方便进入的隐秘之地。而每个界门处都有镇守的神灵或精灵,而获知此界门所在的宗派世家则会派来守门人看护此地。而要进入苍梧之野除了要能得到守门人的许可,也要获得镇守神灵的许可,才可进入。
此处界们的镇守神灵是上次见过一次的不死树琊裳,守门人则是裘棉。
而刚刚那几个大叔很显然都听过裘棉说过不死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答案只有见到裘棉才能得到回答了。
村子不大,比起封村来要小的多,一路行来,除了村口见到的那几个大叔,竟是不再有其他人,整个村子萧条的厉害,一丝人气也没有。按着大叔指引的道路,很快就走到有着红褐色围墙的房子处,三间房子并着个菜园子围成个长方形的地方就是裘棉的家,院子里种着许多蔬菜,但似乎很久没打理了,杂草与蔬菜并头长在地里,混在一处,更有些最外层的叶子已经开始枯黄,有几只鸡正在啄着菜叶,倒是长得不错,足够炖一锅肥美的鸡汤。角落里散落着几只箩筐,上面落下不少灰,显然有段时间没用了。
大门没锁,封璟一推就开,进了院落,往屋子里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偶有几声咳嗽声从屋里传来,昭示着屋里有人。
“我们是封家人,请裘先生出来一见。”封璟压着封筝向着屋里鞠了一躬,朗声说道。
屋里咳嗽声停,依稀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后又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有吸气声,也有小声的在说着什么,虚浮的脚步声从屋里逐渐靠近,一个身影从阴影里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