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便是十一国庆长假,连着许多天都联系不到老哥,封筝心里头委实有些不安,往常虽说也会跟着教授去一些地方,进行考古研究,但都不会超过一周的时间,自打老哥接到通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发回来。
谢绝了齐思沐出去旅游的邀约,简单收拾了背包,便出了寝室,结果没想到在宿舍楼下,看见了同样背着背包站在门口的洛辛,实在是吃不准这个洛辛是不是跟自己想的是同一个人,索性就当做没看见,悄摸偷溜过去。
老人常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确是常理,每每想起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话时,老天几乎都会跟你反着来,封筝踮起脚真的一步都还没踏出,洛辛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朝她走了过来。
“来了?”伸手接过封筝拿在手里的背包,极其自然的背在自个肩膀上。
“那是我的包,还我。”封筝伸手就去夺,洛辛侧过身让了开来。
“是回家吗?”
“是,快还我!”干嘛要回答他。
“那就走吧。”
“哎?你给我站住,把包还我!”见洛辛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封筝连忙跑上前,拦了去路。“你这是抢劫,知道吗?”
“抢劫?你们这的男子不是都这般吗?”
“什么叫我们这的男子,我跟你很熟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都不知道这大学老师是怎么得来的。
“我亲手交于你父母手里的信,可曾看到?”
“看了,那又如何?你一上来,不问缘由就夺包,跟抢劫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犯人?”想起离宗之前,老头子给自己的册子,说是记载的都是与世人相处之道,看来又是诓自己。“抱歉,我并不知道与世俗之人相处之道,还请见谅,包还你。”
“额,你这是道歉?”接过背包,封筝退后两步。
“是的。”
“你这一会一个样的,不会一转眼连我都被绑了吧。”有些不敢相信,封筝抱紧包,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自是不会,放心。”看来真是吓着她了,偏偏师姐选了另一个任务,这俗世女子到底是和宗里的师姐妹不太相同。
“那你退后!”洛辛倒是很乖的转身向后走,封筝哪管其他,撒开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时不时回头确定洛辛追来没,直到坐上回家的公交车,才算是舒了口气。
两个小时之后,封筝两眼活见鬼的盯着站在自家门口的洛辛,震惊得无话可说。
“封姑娘!”略垂了垂首,洛辛只想着自己年纪比她大,不用行大礼。
“我,走错了,错了。”转身要逃,却被洛辛伸手拉住了背包。
“这里就是封姑娘居所啊,不会错的。”这姑娘的性情甚是乖觉,洛辛不敢使力。
“我说错了就错了。”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拉人书包啊,突然有些想臭老哥了,已经半个多月联系不上人,封筝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
思忖应对的法子,却偏生遇上个不动神色的,眼瞅着逃开是不可能了,毕竟背包还攥在别人手里呢,左右僵持不过,正要冷着脸发火,四周的景致却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按钮。甫一进入十月,天气开始夹入一丝凉意,哪怕是再细微的清风都能带动发丝舞动,可是眼下的光景实在不能用常理来说,家门口的这条巷道虽说平日里就没什么人走动,但那停在半空要落不落的叶子是什么鬼?莫不是出现幻觉啦!
待要抬手碰触那片落叶,一丝细小的波纹横插进来,空间像是自上而下被切开,撕裂的线条越张越大,惊得封筝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不期然的正好撞上落于身后的洛辛身上。那原本细长的缝隙足足长成直径差不多两米的圆圈,封筝眼睁睁的看着从里走出一个穿着一袭黑衫长裙的女人,美,真的很美,至少封筝没见过这般样貌的女子,肤如凝脂,眉目含春却不夹艳色,鼻挺唇丰,两耳各垂了一朵不知名花样的耳坠,若能一改略有些呆木的表情,估计会更美上几分,简而言之,这女子若是放在古代就是个祸国殃民的主。
黑衫女子先一步跳出圆圈,像是有点不耐烦似的,伸手拉了拉,封筝才算看清女子手里竟拽着一根沫绿色的绳索,待发现绳索的另一头被拉出的人时,惊呼出声。
“哥!”
眼前的封璟,踉跄摔了出来,方才突然显现的圆圈立时消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看上去也只是有些狼狈,发丝凌乱如大风扫过,眉眼间疲态尽显,只除了怀里不肯撒手的宝剑,剑鞘上坠着的七颗彩石似是受了什么感应,相应闪出光芒,熠熠生辉。
“师姐,宗主不是说了不能划破虚空嘛!简直胡闹!”
“没办法,这小子太不老实,好说歹说不听,偏要说我害了他老师,还连累我丢了引路符,只好化了虚空回来,这不快嘛。”被唤作师姐的女子说完还不忘狠瞪了一眼封璟。
“那他为何这般模样?”虽没有畏畏缩缩,但也惨白着一张脸,分明被吓到了。“你走了哪条道?”
“黄泉。”女子估计也知道瞒不过,小声回应。
“你!那里哪是生人走的道!宗主要是知晓,又该要罚你抄典则了。”放着虚空里的人间道不走,偏走了生人莫近的黄泉路,洛辛生生是快要被师姐气的咳血。“快赔礼道歉!”
“我才不要!”还没算被当成鬼的账呢,给这混小子道歉!门都没有,不对,门缝都没有!
凛了心神,封璟踏了实地,才算是落了满身的战栗,若不是有怀里抱着的宝剑支撑着,晕厥过去都有可能,刚刚所到之处,皆是魑魅魍魉,鬼影重重,或红,或青,或白,或黑的影波飞旋在身侧,更有躲闪不及穿体而过的,周身仿似坠入冰寒之地,真是把这辈子从没体会过得各种思绪都走了一遭。
“哥,你回个神。”看着仿似失了魂的封璟,伸手还没挨近,封璟怀里的宝剑铮铮鸣响,似活了一般,震动愈加剧烈,竟脱开封璟的怀抱,朝着封筝直直撞了过去。
响声惊动,洛辛眼瞅着宝剑跳入封筝的怀里,不停的蹭动,竟像是在撒娇。“居然是你!”
“哼,在那暗室里,我寻了好久,好不容易解开封印,才拿到手,这小子一出现,这剑就飞了过去,明明剑灵还没苏醒,现下倒跟这丫头更亲些。”
感应到说的是自己,宝剑铿锵作响,竟是围着封筝转着圈,雀跃不已,封筝抬起手腕,却不想腕上的白镯与宝剑相触,激起红芒乍现,一声啼鸣响彻天际,却是赤枭,站定的师姐弟,两眼惊惧的看着展开双翅飞入空中与宝剑交互飞旋的白色身影。
“祖鸟!”“祖鸟!”
“你们也认识赤枭?”
“这是我宗派的先祖。”两人居然直直的拜首跪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盘桓飞旋许久,赤枭自半空幻化出人形,踏足而下,扬手布下结界,正好罩住整个封宅,结界外间,时间复又斗转,所有光景依序井然,不见纷乱。
此时此刻,封宅内院,封筝逗弄附身进玩具熊里的薛青,与身旁对峙的三人一鸟格格不入,虽在玩闹,但也把该听的都入了耳,明明刚刚还板正条顺的两个大好青年,硬生生被个鸟训得默不作声,偏还一脸受教的样子。
“你到底害羞个什么劲啊!”戳了戳装死尸的‘熊’,“别装了,我能看见你的。”
半人高的熊布偶是三年前封璟回村祭礼时,补偿给封筝的礼物,当时狮子大张口的封筝可是卯足了劲的狠宰了封璟半年的零花钱。
眼下布熊两爪合抱着脑袋,气势低迷,好似只要提起祭魂宗,就能点着死穴一般,原本笑呵呵的熊脸也不知怎么被她弄成苦大仇深得怪模样。
“哪里是害羞,我是羞愧,无颜见自家人罢了。”
“没事,都丢了九百多年了,再多个几年也不怕。”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大家都怎么样了。”
“别伤春悲秋了,就这么看他们一直被训吗?”赤枭口沫横飞的数落着两师姐弟,封璟倒是聪明,直接作壁上观,悠哉看热闹。
“有本事你去啊!”熊脑袋有点重,薛青直接把熊头搁置靠进封筝怀里,倒是给早就觊觎许久的封筝一个蹂躏得机会,活的熊娃娃更软和。
“那还是接着看吧!”比起两个小辈的耳朵,果然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