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洛杉矶老班克街区,5月的天仍显得凉爽宜人。夕阳西下,黄昏的光在高楼的缝隙里歪歪曲曲地照射在街区内设的篮球场上。篮球场内正有四个发型各异的黑人小孩聚在一起围着一个篮球肆意玩耍着,一个高一点的小孩子把左手上的球快速运到右手,重心前移抖了一个机灵晃开防守的男孩,随后脚步横移与防守人拉开距离,手臂高高扬起,篮球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短平的弧线,砸在篮板上反弹回来,磕磕绊绊地掉进没有篮网的篮框里。
伊桑?杰克逊扫了一眼篮球场上的男孩们,都是平日里经常看见的人。一个黑人小孩看见伊桑,高兴地扬起手臂冲他挥手,伊桑左臂下意识夹紧腋下的牛皮纸档案袋,只用笑容回应男孩,脚步不停匆匆走过篮球场。他就住在篮球场西侧一栋老旧的住宅楼的501室,若是平时伊桑难免会和孩子们说一会儿话,可今天他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
黑人小孩撅起嘴版,见伊桑没有停留的意思,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不再理会伊桑,转身和朋友们接着玩耍。
一口气爬上5楼,伊桑站在自己家的门口稍稍缓口气,他没有立刻开门,反而一反常态仔细打量起门轴的活页部位,上活页与门扉的缝隙中夹着的一根头发如早上离家时的样子,伊桑眯起眼睛反复确认多次,终于确信头发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下意识轻抚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
“呼!……万幸,没有人进去过,看起来他们还没找到这里。”
……
他的房间面积很小,格局也非常简单,左侧是卫生间,正对着玄关的地方是卧室的门,伊桑三步迈过走廊,把夹在左腋下的档案袋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整个人成大字躺瘫倒床上,恨不得让自己完全陷到床垫里。
他的双眼紧紧合拢,眉头轻舒慢展。似乎在用这种方式释放身体里全部的压力。
最近几天的经历实在太累了。
最近几天来,伊桑总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可无论他怎样小心,怎样用力去摆脱,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始终如跗骨之蛆,驱散不掉。这种监视感带给伊桑无比沉重的生活压力。
回到家中,终于放下一直悬着的心的伊桑再也抵挡不住温软的床垫,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那些事”,等休息好之后再说吧!
思绪到这里告一段落,伊桑用力撑起上半身,把头往上窜了窜,放在柔软的枕头上。枕头温柔的好像恋人的手掌,伊桑舒服得不禁发出呻Y吟。
他很快睡熟了。
微鼾响起。从伊桑的床下突然传来“biu”的一声轻响。
一缕白烟沿着洁白的床单爬出来,捋起一条直线飘散空中。
白烟弥漫开来,几缕烟气钻进伊桑的鼻腔,伊桑头部一歪,昏迷过去。
……
一只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从床下伸出来,掀起洁白的床单,一个人从床下钻出来,站在床边。这个人戴着硕大的黑色防毒面具,看不清楚长相,只能从体型上分辨出他的性别。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一条条匀称滑润的曲线。防毒面具在眼睛的部位呈现出淡黄色,这样的颜色既不影响视野,又可以避免闪光弹一类的强光伤害。他的视线透过面具一直紧紧盯着伊桑,伊桑一动不动。面具人一只脚跪到床头,拔出腰间的手枪上用左手紧紧握住,打开手枪保险做好随时激发的准备,右手突然发力重重扇了伊桑两个耳光。伊桑的脸颊瞬间泛红,可呼吸却一如刚才搬平稳,胸口的起伏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被打的人不是自已一样。面具人中宇满意的点了点头,按住耳边,对着耳朵上戴着的迷你通讯器,向等在两个街区外的同伴通报着情况:“蓝带,一切OK。”
通讯器中传出“蓝带”的回复:“收到,轩尼诗,15分钟?”
轩尼诗迅速答道:“10分钟。”
“蓝带”:“OK!”
他们的意思是在说10分钟后到预定位置会和。
时间紧迫,轩尼诗环视房间搜索有用的东西,立刻发现办公桌上的档案袋。轩尼诗露出笑容,抓起档案袋,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最上面一页是一张贴着相片的个人档案,姓名那一栏中写着一个日本人的名字“枡山宪三”。
轩尼诗说道:“蓝带,真的是皮斯科(枡山宪三的代号),任务目标手中掌握的果然是他的档案信息!”
电话那一端沉默片刻,蓝带说道:“轩尼诗,赶快离开!你准备怎么做?”
轩尼诗把个人档案塞回去,重新封好牛皮纸袋,拉开上衣拉链把档案袋藏进怀中,一边检查房间里的其他地方,一边说道:“我先收着,组织给的任务是除掉伊桑,档案袋的事回头看看再说。”举起左手校对手表,“我们再次确认时间,现在开始10分钟倒计时!”
蓝带:“好!”
时间校对完毕,轩尼诗蹲下去从床下拉出一个超大的行李箱,打开行李箱,先从里面拿出一个台式电脑的主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又抽出一套与伊桑完全相同款式的衣裤。
电脑主机和笔记本电脑不仅型号与伊桑所使用的的完全相同,甚至连使用时间和外观也几乎一模一样。
轩尼诗用自己带来的新电脑替换伊桑的旧电脑,又把伊桑与替换下的主机与笔记本电脑藏进行李箱中,自己换上伪装用的衣服,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画上简单伪装,反复仔细检查伪装的成果,镜子中的人与伊桑有9成相像。轩尼诗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4分钟!
轩尼诗最后一次检查现场:“床的下方、橱柜的下方、连椅子支撑部位灰尘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人能发现我曾经躺在床下。床单上的褶皱也被重新拉平,没有睡过人的痕迹。替换用的主机和笔记本电脑严丝合缝地摆在原位,对了,还有门活页上的头发,我要想着离开的时候把头发重新摆好。
再也想不到其他问题,轩尼诗满意地点点头,关门前,他看到摆在伊桑办公桌上的照片,崭新的木质相框内,伊桑与一位面色苍白,与他长相颇为相似的年长妇女头靠头倚在一起。那妇女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左胸口有医院的名称——“布鲁斯乔治医院”,双眼中没有多少光彩,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轩尼诗的手指划过相框,轻轻搓了搓,照片里的伊桑用力地微笑着。
……
轩尼诗推着硕大的行李箱走出大门,匆匆路过篮球场时抬眼看了看,原本的4个黑人孩子增加到5个人。
一个黑人小孩兴冲冲向他摆手,轩尼诗高举右手,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神色自然地推着行李箱走出街区。站在街区外的街道上挥舞右手,一辆红色出租车驶来停在他的面前。出租车的车门贴着洛杉矶最大的出租车公司HerTz的标志,司机师傅摇下车窗,探着半个身子问道:“先生,您要去哪里?”
轩尼诗模仿着伊桑的声音:“洛杉矶国际机场,”他扬了扬手中的飞机票,“我要到中国旅行一段时间。”
司机师傅走下车打开后备箱,他忽然冲轩尼诗眨了眨眼睛,招了招手臂说道:“来吧,我帮您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里。”
轩尼诗抿着嘴露出笑容:“非常感谢!”
……
司机师傅叫做乔治?史密斯,他的职业照片正穿着整齐的西装贴在公示牌里,公示牌钉在副驾驶手套箱的上方,乔治·史密斯用微笑面对每一位乘客。
史密斯司机非常热情,喜欢与乘车的人聊天。
两个人随便说着话,车开过5个街区,史密斯师傅突然带着抱歉的语气说道:“先生,呃,我刚刚忘记告诉您,我的车快没有油了,能不能请您陪我到加油站,只需要一小会儿就可以,不需要额外绕路,我知道两个街区外就有一座小型加油站。这段时间我会关掉计费器,非常抱歉,如果……”他正想说“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减免一些费用”,话未出口,伊桑(轩尼诗)已经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爽朗地说道:“没关系的,史密斯先生。从时间上看我并不着急,既然车需要加油,那我们就去吧,刚好我也想从行李箱里拿出些个人物品。”
史密斯感激地说道:“多谢您的理解。”
这座小型加油站的室外只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它的周边是一条少有车辆经过的辅路。汽车缓缓停在小型加油站监控视野的盲区里。
车刚停稳,汽车的后备箱猛地向上弹起,这辆车经过改装,打开后备箱时车内的监控器会停止工作。轩尼诗急不可耐地打开车门跳到车外,驾驶室的乔治?史密斯也飞快走下汽车,两个人对视一眼,合力从后备箱中拽出行李箱,行李箱砸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打开拉链,轩尼诗和司机合力把昏迷不醒的伊桑蜷缩着放躺在汽车后座的脚垫上。
他们又从后备箱里拽出一个人。
一个和司机穿着一样衣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轩尼诗说道:“蓝带,我们把他绑在副驾驶的车座后面!”
伪装成司机样子的蓝带点头认可轩尼诗的方案,两个人合力把真正的司机用细线绑在副驾驶后面,又小心规整伊桑的身体,避免两个人暴露到出租车内置监控的镜头下。
蓝带说道:“行了,我们赶快走吧!”
轩尼诗笑着说道:“等等,我发现了一样好东西!”他快步走到驾驶席旁,附身探手在驾驶席下面摸索一阵,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质钱包,从钱包缝隙透出一张张美元特有的绿油油的边角。
轩尼诗扬起手中的钱包,对着蓝带露出得意的笑容。
蓝带(史密斯)恨恨地撇了撇嘴,越过轩尼诗矮腰坐回驾驶席。
轩尼诗把电脑主机和笔记本电脑放到地上,又用后备箱里事先备好的衣服填满行李箱,拉上拉链放回汽车的后备箱内。做完了这一切,他安静地站在后备箱旁,回首望向加油站的工作人员。
……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一直站在旁边,对他们的行动视若无睹,见轩尼诗做完所有工作,终于面无表情地走向他们,默不作声抬起放在地上的主机与笔记本,转过身把两样东西塞进一辆刚刚进站的丰田轿车的后座上。
蓝带透过后视镜默默注视着搬动主机的工作人员。
电脑处理完毕,轩尼诗用力下压合拢出租车的后备箱,笑容满面地坐回汽车后座,关上车门,微笑着说道:“感谢您,史密斯先生,让您久等了,我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他挥舞着右手,举起一副墨镜,坐在车里微笑着把墨镜戴在眼睛上。轩尼诗一手拉下镜框,视线越过镜片上方透过后视镜的折射与司机(蓝带)对视,俏皮地说道:“我听说中国的太阳比我们这要更耀眼。”
司机(蓝带)裂开嘴角,心说你怎么想了一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汽车缓缓使出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