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把衣服换了吧。”
孙小婧站在一旁，把一件干净的衬衫递到她面前。
顾云初一低头，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脑海中再次跳出岳景渊抱住她，替她挡下那一刀的画面。
她顿时心惊肉跳，恶心的感觉再次往上涌，扶着墙干呕了好一阵，她才转身望向孙小婧。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小婧，我想见他，如果在离开之前我不能再见岳景渊一面，我这辈子都不能踏实。只要能见他一面，我折寿都行……”
“你在说什么傻话？别胡说八道了！”
孙小婧鼻腔也跟着发酸，伸手抓着她的手说道。
“你没看那两个母老虎提防你都提防成什么样了？她们都这么羞辱你强迫你了，你怎么还放不下那个男人？”
“她们是她们，岳景渊是岳景渊，我真恨不得那把刀当时是扎在我身上的。岳景渊可以拿命来救我，我却在这个时候离开，是我对不起他……”
她蹲在地上哭得不成样子，孙小婧也跟着小声哭起来，忽然蹲身拍了拍她的肩。
“跟我走吧，我有办法让你再见他一面。”
特护病房外有好几个保镖来回巡视。
顾云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孙小婧住院期间也和几个护士混熟了，这才借到了这件衣服，她有些忐忑地望向孙小婧。
“我这样真的可以吗？”
孙小婧将一个口罩递到她面前，点点头，说道。
“没问题的，不过你只能停留几分钟，否则到时候被逮到，总不能连累借衣服的人。”
顾云初装的还算有模有样，这才顺利进了病房，站在门口往床上看一眼，视线就开始模糊。
岳景渊还在昏迷中，他唇因为失血过多，惨白一片，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什么生气的样子让顾云初心惊肉跳。
不过听孙小婧说，他已经算是脱险了。
顾云初搓了搓自己的手，待掌心温热后，这才伸手从他脸上轻柔地抚过。
他高挺的鼻，明晰的下颌线条，即使是现在，岳景渊也还是好看的，顾云初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她想，岳景渊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到底有多希望能守着他醒过来，甚至她到底有多希望床上躺着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然而，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岳景渊，再见，醒来看不见我的话，你也要好好的。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顾云初飞快收回自己的手，拔脚就往外走，刚好和门口的晏茹撞上。
“你是？”
晏茹狐疑地问了一句。
“我来查房。”
顾云初埋头说了一句，很快急匆匆略过她离开了。
“给我站住！”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响起晏茹尖利的声音，顾云初瞬间打定主意，就算被怀疑，也不能被抓现行，她一阵小跑地往前跑去。
为了躲开晏茹，她转了好几层楼才回到母亲所在楼层，只见岳母和晏茹就在病房前，正和孙小婧争执着什么。
“小婧……”
她平稳了心绪，上前喊了一句。
“你们看，人不是在这里吗？你们就别再血口喷人，胡说八道了！”
孙小婧转头冷眼瞪着晏茹说道。
“顾小姐，你敢说刚刚出现在景渊病房的人不是你？”
晏茹上前，疾言厉色地问了一句。
“我刚刚回去换衣服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云初脸不红心不跳地回视她，答道。
“你……”
晏茹还要出口指责她，顾云初却率先打断她的话。
“现在天亮了，二位放心，我马上就带我母亲离开。”
晏茹逮着借口带岳母过来，无非就是想亲自确认她离开了而已，顾云初顺了她的心思，她这才没再纠缠。
医院大门门口，将母亲送上车后，顾云初站在路边，紧紧握住孙小婧的手。
“小婧，这次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为了写稿熬夜，别吃太辣的东西，免得长痘……”
真正离别这一刻到来，顾云初发现装了一肚子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这辈子都没这么分开过，顾云初，要不你带我跟你一起走吧。”
孙小婧眼泪吧嗒吧嗒掉，顾云初伸手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说傻话了，阿姨和叔叔都在这，你又能去哪？”
“那等你安定好之后，我就马上去看你和阿姨……”
“别来。”
顾云初很快打断她的话，定定望着她，很认真地说道。
“小婧，我希望你别来看我们，岳景渊之后一定会从你那探听我的下落。”
“那我当心一点不就行了？”
“不行，无论你再小心，你都躲不开岳景渊的。”
顾云初见她要急了，又马上抬手替她擦了擦泪，保证地说道。
“不过你放心，咱们俩这辈子都不会分开，我之后换了新的手机号再联系你。”
孙小婧又拉着她说了一大堆话，顾云初眼看着站在远处的岳母和晏茹要不耐烦了，这才打断她，叮嘱道。
“小婧，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以后无论岳景渊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绝不能告诉他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也绝不要告诉他我的下落。”
“你放心，打死我我都不会说的。”
孙小婧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岳母和晏茹，冷声说道。
“我才不希望你再次落到这两个母夜叉手上。”
顾云初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又哭又笑的模样。
“再见，小婧。”
老房子不隔音，顾如锦听了一整夜楼上的咳嗽声，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绪就被仇恨灼烫得难以平复。从前在家里的高级别墅住着的时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烦恼？
但今晚却不一样，想到从新闻里看到的消息，她心底就生出一种别样的痛快的味道。
岳景渊受了重伤住院，这个狠心、冷情又可怕的男人，无论如何，他终于还是结结实实被伤了一次。
可惜了，没能一次杀死他，怎么抵消得了他对她的所作所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