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里,尽量不引人注意,抬起手来才发现,手腕上殷红色的痕迹,绕着好几圈。
“李曼妮,你等着!”
菩萨还有三分气,李曼妮恶言相向也就罢了,这次居然人身攻击。握紧了拳头,宛如炸毛的猫。
坐在旁侧的眼镜男往外挪移了几分拉开了距离,她恍然发现自己竟念出了声,窘迫的撇过了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夕阳西下,紫红色云霞铺满天际,高楼大夏镀上了一层流光,愈发显得巍峨。
“南中环到了……”
吴怡揉了揉遮掩在草帽下惺忪睡眼,抬起头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挤出车门,條然睡意全无。
车窗外的景物陌生的紧,公交车站牌上南中环三个大字像一根针扎进了眼。
“南中环?”她惊呼一声,意识到睡过了站,趁着车门还没关,急急忙忙跳下了车。
都说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这是哪来着?”吴怡四顾而去,立马愁了眉头,视线所过之处都是陌生。
站在公交车站牌前数了数,她睡过了六个站台,无奈之下,只得徒步往回走。
心头早把除了李子铭外的李家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刚走了两步脚心传来刺痛,抬起脚来,赫然见黑漆漆的脚掌上汨汨泛出鲜血。
“嘶。”
从伤口处拔出来颗尖锐的小石子,疼得吸了口凉气。
“连你也欺负我!”看着手里不足小指头大小的石头,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嘟嘟!”
汽车鸣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恰见一辆迈巴赫停在身侧,还有穆云轩一张清秀的面容,嘴角勾勒出的温和笑意。
“云轩!”吴怡惊奇的瞅着眼前的人,诧异不已。
“你这是逃难回来?”穆云轩桃花眼轻挑打量着她,头顶草帽,赤脚行步,整个就像是农民伯伯赶着去插秧。
要不是风过的时候看清了她的模样,他都不敢随意停车相认。
“别笑了!今天早上出门没烧香,倒霉到家!”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尴尬不已,这么狼狈的样子又遇到熟人,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穆云轩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顺手开了车门坐直了身子:“得了,上车再说。”
吴怡没跟穆云轩客气,一头扎进了车里,这才将草帽掀了去,拨了拨略显凌乱的长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了这里,这叫冤家路窄么?不对,是天涯无处不相逢?”察觉到用词不当,咧开嘴讪讪的冲穆云轩笑。
“下班每天都要进过这条路。”穆云轩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抽了个空档扭头对她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吴怡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双手搁在膝盖间,有些局促。
“对了,我送你回家还是?”穆云轩见她不言,自然而然的挑起了话茬。
“那啥,能借电话用用么?”
出门前根本就没带钥匙,手机也没电,如果艾瑞克在家的话最好不过,不在家她还得等。
“当然。”穆云轩单手支着方向盘,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递给了她,脱口而出道:“密码是1103。”
“谢谢。”拿着手机在手里,沉甸甸的,好似宛如他随口说出的密码。解锁打开,屏幕上是一只犯二的哈士奇,心怀疑惑余光瞟了他一眼问道:“每个人问你借手机你都会告诉密码?”
她清楚,商场上的人,手机里都有重要的联系人或是资料,一般不会轻易透露隐私。
“我只借给你。”他随口一说,嘴角扬起,几分玩味儿。
指尖点着屏幕的手微微一顿,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衔接上的心跳又迅速的加快,脸颊跟着浮上了一层红晕来,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明知道是开玩笑,却下意思的当做了情话。
想什么呢!
抬手拍了拍脸颊,长吁了一口气,吴怡渐渐恢复了正常。
“喂,禽兽你在哪?”
电话接通,耳边传来轻柔的音乐,像是华尔兹婉转的调子。
“吴怡?”艾瑞克一听声音已经辨别了身份,这世界上除了吴怡,没人会叫他‘禽兽’。还不等吴怡开口,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伴着粗重的呼吸:“小乖,我这有事,等会儿给你回电话啊!”
“喂,禽兽!”
被挂断了电话,吴怡愁眉不展瘪了瘪嘴满是不解:“这个时间禽兽干嘛去了?难道在健身房?”
她尚且还记得,艾瑞克前些日子说要练出八块腹肌的话。
见她若有所思的挂断了电话,穆云轩试探的问了句:“怎么了,能回家吗?”
吴怡摇了摇头,艾瑞克那家伙偏偏是这个时候不在,本来她还想诉苦一番。
撇了撇嘴抬眼看着穆云轩道:“云轩,我暂时是回不去,可不可以把我送到家门口。”
在小区里等总比在外面等要要好,至少可以躲起来,旁人见不到这般落魄模样。
“你等一会儿。”穆云轩浓眉蹙紧又舒开,转了方向盘,车停在了人行道上。
“哦。”吴怡应了一声,瞧着他下了车往商店走去,赶紧掰起自己的脚来,黑乎乎的脚掌跟熊掌没什么两样。
脚掌上一个拇指宽的伤口显而易见,看着伤口咧了咧嘴,小时候听奶奶讲,有了伤口蘸着唾沫抹一抹就好了。
正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净的手指准备抹伤口,车门毫无预兆的打开来。
她兀地顿住了动作,看着打开车门的穆云轩,大眼瞪小眼。
“你这……”穆云轩神情滞带的看着她的动作,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一个手提袋。
“呵呵……”没想到被撞破做这么LOW的事,吴怡扯着嘴角笑,恨不得找给地缝钻进去。
还好她聪明机警,赶紧转了话锋,指着他手里的矿泉水和手提袋强硬扭转话题:“这些是什么?”
“哦,这是给你洗脚用的。”穆云轩回过神来,放下矿泉水在她面前,又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双长耳朵兔子的毛绒拖鞋来。
吴怡微微张了张嘴,这才明白过来,他急急忙忙的停车在人行道是为了给她买东西。
“来,把脚伸出来。”穆云轩说着已经拿起了矿泉水瓶拧开,旋即蹲在她面前。
“不用啦!不用啦!我自己洗。”她面带绯色,不知是因为太过尴尬还是因胸口心如擂鼓。
作势去抓他手中的矿泉水瓶,却被穆云轩躲过,一本正经的应道:“没多大个事,客气什么!”
可是……
吴怡摸了摸鼻尖,与之对视,心跳更是杂乱无章。
思量良久,她才慢吞吞的将脚伸了出去,耷拉在车门外。
当冰凉的水滑过脚背,她紧张的缩了缩脚,穆云轩赶忙问道:“是不是疼了?”
她摇了摇头,撇开了目光看着后视镜上随风晃动着的红色中国结,抬手掩面,她怎么开口,除了奶奶和艾瑞克,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穆云轩清洗得很仔细,用手一寸寸的洗净了她的脚心,又抽出纸巾来将水渍擦干,为她套上了棉拖这才作罢。
“谢谢。”吴怡垂眼看着那长耳朵的兔子棉拖,心中一阵暖意,像是三月春水荡漾开来。不敢多看穆云轩一眼。
“你我还客气什么。”穆云轩依旧是和旬的笑意,用剩下的水洗了手,站在车前四下张望,自言自语道:“接下来得找个药房。”
她脚上的伤口他方才已经查看过了,伤口不深,但毕竟伤在了脚底,走路不方便而且容易感染,还是包扎好比较妥当。
“你说什么?”吴怡没听真切,疑惑的探着脑袋看着他,脚上暖和了许多,神色依旧有些拘谨。
穆云轩摇首,转到驾驶座上,慢速行驶,不时往车窗外看去,直到广场才停下了车,拿着草帽看了两眼丢到一旁。
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了棒球帽来,顺手盖在了吴怡脑袋上:“戴这个,你现在也是大明星了,被人认出来不好。”
吴怡迷茫的看着他,完全如丈二的和尚,眼前车水马龙的广场是摩尔大厦前,距离她的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云轩,你有事要办?”她只能这么想,不然他把车停在广场做什么?
“走吧,别问那么多。”他嘴角轻轻扬起,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形镀上了一层柔软光晕。
从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怡抿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看他故作神秘,突然有一种坐在南瓜马车里的公主被王子迎下车的感觉。
她很少来这里,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一栋大厦里,五脏俱全。
穆云轩走在前,欣长的身影被沿途的各色灯光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她恰好可以站在他的影子里,跟着他的影子亦步亦趋。
当他的脚步顿在了一家药店门口,她才恍然大悟,半只脚迈进去又退了出来:”云轩,我觉得没必要看医生的。“
不过就是一条口子,回去贴个创可贴两天就好了!
“不行,来都来了,先处理好伤口再说。”穆云轩不给她退缩的余地,走到了她身后,推着她往药房里去。
吴怡从小不喜欢看大夫,明明感冒这种小事吃两颗药睡一觉捂出汗就好,非到医院里,没大问题也会被医生安排输液打针。
“麻烦给我一瓶碘伏,一卷纱布,还有消炎药。”穆云轩站在药柜前,不假思索的问医生要了这几样东西。
吴怡不由的惊奇:“你学医的?”
“没有啊。”穆云轩一边付款一边笑道:“因为自己一个人住,年少时体弱多病,所以对平常需要的药都知道。”
自己一个人住么?
吴怡从未打听过他的私人隐私,听他这般说大概明白了,他是一个人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