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菡盯着手机上那几个字儿发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铃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估计她能一直发着呆。
“有事儿么？”顾菡似乎很平静，但是被她抓到起褶的衣服足以证明她的情绪有多么的不稳定。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只听见顾菡又说道：“嗯，我知道了。接就不必了，我自己能过去。”
说着，顾菡看了一眼还打着石膏的腿，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她出院已经好几天了，办了离婚也就没回公寓去了，住在林悠悠家也乐得自在。
挂了电话之后，顾菡拄着林悠悠给她准备的拐杖，一步一步的挪进卧室。她回卧室之后，不仅换了身衣裳，还化了个妆。很美，就算是打了石膏、拄着拐杖，她也很美。
一个小时后，顾菡出门了。当她到楼下的时候，还没出大楼的门，就看见了倚靠在车头上的陆离然。一时之间，顾菡不知道自己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察觉到了顾菡的犹豫，陆离然的眉头微皱，可是他也还是没有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顾菡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过来，中间过程有多辛苦，陆离然光看着她的速度就能够有体会。可是，陆离然一直到顾菡走到他面前都没有伸出手去扶一把。或许可以说，是陆离然的自尊和骄傲在作祟。他此时此刻站在这个地方，就已经算作是低了头，可是他再也迈不出第二步。
再者，顾菡也是个骄傲的人。哪怕陆离然已经朝她走了一步，在这个时候顾菡也不会往陆离然的方向踏出第一步。如果陆离然过来帮她，恐怕顾菡的骄傲也会把陆离然推开，她不需要怜惜。
“我帮你拿拐杖吧。”征求意见的话语刚出，还没等顾菡有什么回答，陆离然已经把顾菡的拐杖握在了手心，只不过还没从顾菡的手里完全接过。
这个时候，如果顾菡拒绝的话，那就真的是不识相了。更何况，也没有必要立马就撕破脸。“谢谢。”
离车门还有一小步，拐杖到了陆离然手上，顾菡就自己往前蹦了一步。这冷不丁的一下，把陆离然给吓了一跳。
“你妈妈不是知道我们离婚了么？怎么还要叫我一起吃饭？”顾菡和陆离然怎么可能瞒得住离婚的事儿？他俩一起去民政局，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八卦的人稍微留神儿一点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陆离然偏头看了一眼顾菡，发现对方并不打算跟他有任何眼神和表情上的交流，他又把脑袋给偏回去了。“我也不清楚。”
顾菡在心里给了陆离然一个大白眼：“不知道就有鬼了！”顺带着腹诽一句。“先找我了也好，省的我再想理由约她。那就把话说清楚吧。”
领了离婚证儿之后，陆离然的心态平和了很多。现在顾菡不管说什么，他都已经做好了很足的心理准备。“嗯。”
车一路开到了陆宅，顾菡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已经换了一个身份。她的情绪也有一些不太平静了，因为当年她父亲顾振厚就是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永远的离开了。之前一直压抑着，在这个时候顾菡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察觉到了顾菡的不对劲，陆离然心下了然，没有出声打扰她。看着顾菡的尽力隐忍，陆离然愈发的心疼。他恨不得代替顾菡受折磨，可是这样的心理折磨，谁都代替不了。
顾菡抬手拭去眼角泛出的点点泪水后，打开车门。见状，陆离然赶紧下车打开后座儿的车门拿出拐杖。
“谢谢。”如今，他们两个之间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陆离然一路都是落后顾菡小半步，双手呈半开状，时刻担心着顾菡因为体力跟不上而摔倒。然而，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进屋后，顾菡没见着王琳的身影，就连陆凌峰都没见着。
“哎呀，你这笨手笨脚的！让你过来帮个忙，不是让你来帮倒忙的！”王琳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随后，陆凌峰的声音也响起了。“这个东西让张妈做就好了嘛！我从来没下过厨，哎哟喂这油烫的……”一阵儿惊呼。
顾菡忍不住笑了，可是这笑容里更多的是悲凉。曾几何时，她的父母也是这样，在厨房里互相嫌弃，但是却是幸福的。
“哟，小菡回来了啊！来来来，赶紧过来坐。”王琳把刚炒好的菜一盘盘的端出来，“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今天啊好好儿尝一尝我的手艺。”
跟着王琳后头出来的就是陆凌峰了，他的衣服上还有明显的油渍。“我先上去换身衣服。”不善表达自我感情的陆凌峰看着顾菡，眼底尽是歉意。或许是因为他此刻的狼狈，或许是为了之前的种种。
顾菡点了点头，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叫出任何的称呼。她应该怎么叫？叔叔阿姨？还是爸妈？前一个称呼在长辈那儿不太合适，后一个在顾菡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了。
陆离然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坐到顾菡身边，而是坐到了她的对面。他想把顾菡的样子在他的脑子里刻得更深刻，总有那么些不太好的感觉在陆离然的脑海中回旋，但是抓不到那个点。
“小菡啊，多吃点儿。都是你爱吃的。”王琳一个劲儿的给顾菡夹菜，碗碟中都堆满了也没有罢手。
“够了。”这两个一出，顾菡马上意识到错处，立马解释道：“我是说，够吃了，不用麻烦您再帮我夹菜了。”
疏离，那个“您”字儿，明显带着些许疏离。
王琳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些，面色也有那么些难以释怀。“小菡，我是把你当女儿疼的。很多事情我们也不想看见，我知道对你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但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很想补偿我，但是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释怀的。”顾菡放下筷子，“我跟陆离然已经离婚了。但是在我心里，依旧帮您当成我自家的长辈。只是那个称呼，很抱歉我叫不出口了。非常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真的很感谢您给了我那么多温暖，也很抱歉我跨不过去那个坎儿了。”
这些话，顾菡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正式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王琳听得心里一疼，陆离然的动作已经定格，他盯着顾菡就怕她突然就消失。
“小菡，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叫我妈，这儿也还是你的家。”王琳说道，“我认你做干女儿好么？”
意料之中的，顾菡摇头了。“不必了。这会让我们双方都很尴尬。我想，我父母也不会同意这个的。这饭，我就不吃了吧，我先走了。”
“小菡……”但是看见顾菡那么坚定的眼神，王琳把要说的话给咽回去了。
原本还期待着王琳能够把顾菡留下，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陆离然起身，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叫个车就行了。”
“既然你不想让我送你回去，那就让司机送你吧。你腿还伤着，我……我和妈都不放心。”陆离然趁顾菡不注意给王琳使了个眼色。
王琳接收到陆离然的眼神信号，立马接上去，说道：“是啊小菡，让司机送你回去吧。叫的车总也没有自家的车用的好，难道这么一点儿小要求你都要拒绝我么？”
看着王琳这么明显的哀求语气，顾菡终究还是心有不忍。“那就麻烦了。”
顾菡自己个儿坐上车，无视陆离然那欲要抬起搀扶她的手。看着车子慢慢始离，陆离然的神色也慢慢暗淡下来。
王琳看了一眼身边不争气的儿子，说道：“你这家伙，连自己媳妇儿都守不住！真是要气死我了。”
“妈，您不是也没留着小菡么？”陆离然反驳道，“您放心好了，我会把小菡追回来，您的儿媳妇只能是小菡。”
“不然你还想是谁！”王琳甩了一个眼刀子给陆离然，“我懒得管你了，我只看结果。”
随后，餐厅中午又有了其他的声音。“人呢？”陆凌峰换身衣服下来，连个人都没有了。
“来了。”王琳踱步进去，“吃饭吧。”
“小菡呢？”陆凌峰还不知道这么点儿小空档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看王琳脸色这么不好，他也知道肯定是有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了。
王琳对陆凌峰的脸色也不好，说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个个儿都是不负责任的主。”
“诶，你这就以偏概全了啊！现在不负责任的可是你儿子，别上升到全部的男同胞身上。你儿子自己没本事守着自己媳妇儿，让他自己哭去。咱们俩就别闹了吧？”陆凌峰还有心跟王琳开玩笑，“你就放心吧，小菡啊最后还是我们陆家的儿媳妇。你总要对你儿子有信心。”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们爷儿俩都给我出去！”王琳觉着好笑，但是她对自家儿子也是很有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