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的森林里,被洛瑟玛清除过的野狼再一次泛滥成灾。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重剑,野狼一只又一只的倒下,这一次没人会付给洛瑟玛修理重剑被狼骨崩缺的费用了。
札记里附夹着最后目击者所在的位置,洛瑟玛拿出地图确认了一下方位,目的地在靠近沉没海岸的运输补给站旁边。
石匠师傅的委托里说,会有一个当地人来指引洛瑟玛完成后续的任务。
洛瑟玛找错了对象。
运输补给里带着歪帽守备官对洛瑟玛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他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一刻也没停过。
“鱼人?!开什么玩笑,我的地盘不可能会有鱼人出没!”
补给站守备官用一种近乎于呐喊的夸张语气大声说道,再过三天他就能调离这个鬼地方,鱼人什么的,留给下任守备官来汇报吧!
“任务布告栏上,张贴着一条禁令你看过没,‘风暴即将来临,任何人不得靠近海滩。’”
“没有鱼人,莫信谣言!”
来补给站的路上,洛瑟玛见过几个农庄。农庄里好多淘气的小林精戏耍着农夫的山羊,可怜的小家伙被倒吊在树上,有的嘴里叼着还没吃完的青草,有的只能无助地咩咩叫个不停。
这种情形要是落在那些一言不合就要回归自然的德鲁伊们眼中,小林精一定会被施加一道封印,老老实实地挂上磨坊的风车,为它们的淘气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没有德鲁伊,没有风暴预警。
守备官的谎言一捅就破,拆穿后说出的理由可能会有很多,洛瑟玛一点也不想去听那些无意义的言语。
如果有鱼人,清除掉就好。
呜啦呜啦叫的鱼人,除了劫掠之外,并不会干一点值得尊敬的事情,所有冒险者的经验之谈。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的某处,有着一两位值得尊敬的伟大鱼人,但这终归只是“也许”。
洛瑟玛走出守备官的营帐,在门口就被一位守门卫士模样的老头拉到一旁,“请去找独眼约翰,他会告诉您后续该如何做。”
小小的帐篷隔断不了谈话,也遮不住任何秘密,洛瑟玛的来意很多人都知道了。
洛瑟玛还没看清半覆盖式头盔下的面容,老守卫拐进一张营帐,接着就没了踪影。
独眼约翰驻守在南方灯塔,并不难找。
南方灯塔矗立沉没海岸那处如今最著名的景点边上。
悲剧谢幕,前来凭吊的人将这个地方点缀成一个景点。
那场轰动一时的海难里,灯塔守护者被一只魅惑海妖蛊惑了心智,错误的信标灯一晚又一晚地亮起,依照信标航行的船只一只接一只地触礁。
在魅惑海妖被冒险者猎杀前,灯塔底下星罗密布的礁石上已经布满了船只残骸,船只残骸上满是被海兽与食腐鸟啃食得残缺不全的躯体。
啃食殆尽的躯体如今只剩得沉入海底的白骨,爬满藤壶与海菜的船只残骸安静地躺在礁石上。没有风帆与船桨,这些船只远离了海上的颠簸,终日被涨潮与落潮的海浪拍打着脸庞。
洛瑟玛到达海岸的时候正是退潮时分,他在海滩见到了横行无忌的沙滩蟹,见到了无所事事数自己羽毛有多少根的海鸥,还见到了一块突出在岸边石缝间的小小矿脉。
以及几个拿着记忆水晶在残骸前面合影留恋的冒险者,任务布告上的禁令只好吓吓那些胆小的农夫。伟大的冒险者才不管前方是风暴还是雷鸣。
冒险者离去,带走了一处矿脉。
如果洛瑟玛之前有在小镇上找一位矮人探险家学上两手采矿技巧,再把探险家出售的昂贵小矿锄买上一把,那么一张初阶的矿脉图鉴就会随着小锄头附送到洛瑟玛手中。
没有学采矿,没有买锄头的骑士现在无法辨识出这块突出的小矿脉,到底是一块值得费力开采的铁矿,还是一块现如今市场上已经一文不值的青铜矿。
洛瑟玛的脑子从不明矿脉中收回。
海滩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鱼人。
落日沉入海底。
灯塔燃起火光。
头顶上一轮大大的月亮升起,洛瑟玛踏着海潮声,敲响了独眼约翰的灯塔铁门。
铁门上的小窗口打开,洛瑟玛看不见里面。
“有何贵干,骑士先生。”
“卡西石匠委托我来寻找他失踪的两个徒弟。”洛瑟玛从札记里找到了委托人的姓名,拿出石匠的委托书从小窗里递了进去。戒备的灯塔守护者伸出手接过委托书。
门后依然没有光线。
灯塔铁门打开,洛瑟玛被请了进去。一个工具箱拿到了他的面前,独眼守卫指着工具箱说道,“铁匠的东西都在这。”
独眼守护者的眼在黑暗中发着光,像狼、像猫。
“那两个学徒呢?”
“他们在距离补给站不远处的大路上遭到伏击,听回来汇报的卫兵说,他们被拖拽的痕迹一直延续到魅惑海妖洞穴。”
“海难事件里的魅惑海妖洞穴?”
“没错,就是当初冒险者杀死魅惑海妖的地方。”独眼男人突然骂道,“胆小没用的家伙!”
“嗯?”
“一切都拜托骑士先生您了!无论是死是活,都希望您能带回来一个准信。”
骑士打开地图确认了一下方位,准备动身前往正南方的魅惑海妖洞穴。独眼男人见状发出邀请,“今天太晚,请您在塔楼二层休息一下,明早再探险吧!”
“嗯。”骑士背包里有简易的冒险者专用帐篷,这是西西弗斯众多采购物里的一项。洛瑟玛之前与灰狗找不到旅馆住宿的时候,都是在山洞或者农夫废弃的谷仓对付一晚。新获得的冒险者帐篷确实是一个好东西,但是远不如一张真正的床铺。
海浪怕打礁石的声音持续了一整晚,洛瑟玛整晚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一个热热闹闹的泳池,一个缩身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一场莫名其妙的恶作剧,冒泡的泳池,沉入池底无法呼吸的年轻人,一个鲜活生命的终结。
洛瑟玛从睡梦中惊醒,厚厚的札记压在胸口。
东方渐白,海妖洞穴在前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