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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崎岖的山道上,一群人尾随着两乘轿子上场。

轿夫甲 天上明晃晃,

轿夫乙 地下水凼凼。

轿夫甲 幺儿拐,

轿夫乙 两边甩。

轿夫甲 丁丁路,

轿夫乙 走平处。

李川平 丁管事,到哪点了?

丁管事 启禀老爷,到轿顶山了。

李川平 轿夫走快点,像这样死绵死绵的,哪时才绵得拢?

丁管事 听到没有?老爷叫走快点!

轿夫甲 老爷,这山路逼窄陡峭。爬坡上坎的,像这样步伐,已经算快的了。

丁管事 我晓得,尽量快点嘛。

轿夫甲 是。路拐角,

轿夫乙 往后缩。

轿夫甲 迎头碰,

轿夫乙 搁半边。(停轿)

李川平(掀开轿帘)叫快点,反倒停轿,为啥?

轿夫甲 老爷,对面过来一队背夫,错不过去,只好停轿让路。(此时,背夫队已迎面走来。)

李川平 岂有此理,自古只有民让官,哪有官让民的道理?叫他们退回宽敞处,让官轿先过!

轿夫甲 老爷,那边路太窄,背夫队无法打杵歇气。我们这边宽敞,便于搁轿。

李川平 不行!老子选好吉时入洞房,误了时辰,你承担得起吗?(此时,背夫队已到轿前)

丁管事(拦住背夫队呵斥)退回去!退回去!

罗侃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为啥退回去?

丁管事 叫你退回去就退回去!

轿夫甲 老爷,耽搁不了好久,你看他们,压得汗水顺着脖子淌,就让他们先过吧。

李川平 不行!叫他们退回去,别把尊卑贵贱搞颠倒了!

丁管事 快退回去,让官轿先过!

罗侃 你们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丁管事 老子就是霸道了!(拔刀以对)不服气是不是?

轿夫甲(劝罗)算了,大侄子,忍得一时之气,免除百日之忧!

丁管事 起轿!

[轿夫刚要躬身起轿。突然轿内踢得乒乓山响。

轿夫甲 老爷,你看这——

[丁管事掀开轿帘,只见轿内新娘双手反剪,嘴被毛巾塞住,她就是原下河班驯兽员山桃。

山桃(挣扎)喔喔喔——

罗侃 怎么会是这样?

轿夫甲(对罗侃耳语)

罗侃 唉,这是什么世道呀!

丁管事(为新娘扯去毛巾)你要怎样?

山桃 我要方便。

丁管事 老爷,新人要方便。

李川平 前面才方便了,咋个又要方便?

山桃 女人家方便,你们派个大男人盯着,我咋个方便得出来?

李川平 担心你跑掉嘛,小心肝!

山桃 在轿顶山这地盘上,你李老爷一手遮天,踹一脚地皮发颤,我能跑掉吗?

李川平 这倒也不假,不怕你聪明过人,量你插翅也难逃本老爷的手板心!

山桃 快点!我憋不住了!

李川平 真是懒牛懒马屎尿多!(对丁管事)给她松绑。(丁管事为山桃松绑)快去快回!

山桃 我不要人盯着,有人盯着,我照样方便不出来。

李川平 是呀,你快去吧,不许耍心眼,要敢耍心眼,我叫你不得好死!

山桃 民女不敢。

罗侃(对轿夫甲)大叔,我们先走了。

轿夫甲 忙啥,难得遇着,歇会抽杆烟吧。

罗侃 行,(打杵敲地三下)兄弟们,趁这宽敞,放生意歇气。

[众背哥放下生意,长吁一口气,甩手蹬脚,酥筋活络。

[轿夫甲拿出草烟递给罗侃。

罗侃 大叔,你这烟不错嘛。

轿夫甲 啥子不错哟,尽是烟骨头。

罗侃 这年头,有烟骨头抽就不错了。

小木瓜 柱头叔,既然是歇气抽烟,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罗侃 好,我唱一首为大家凑凑兴。(唱)

帮人别帮对门麻老九,

他家的活路不松扣。

清早要我铲田坎,

下午叫我锄阳沟。

白天挑米沿街走,

夜晚要我看耕牛。

假说犒劳煮点肉,

端上桌儿尽是光骨头。

一帮帮齐腊月九,

老板要把账来投,

他算才有九吊九,

我算却是十吊有零头。

回家我把实情讲,

妻子说是没来头(没关系)。

二回他背时(落难)来帮我,

冤报冤来仇报仇。

众(喝彩)痛快痛快!唱得好!

罗侃 多谢夸奖!

轿夫乙 哎呀,柱头,你这是打鼓草中的《苦帮工》嘛。

罗侃 正是。

轿夫甲 你不晓得吧?罗侃就是打鼓草歌师,他呀,开口是歌,出口是笑,出了名的活宝!

轿夫乙 我说嘛,要不是行家,咋会唱得这么流利,这么入耳!

罗侃 过奖过奖!

轿夫乙 你有这副好歌喉,何苦来数打杵窝窝?

罗侃 你看这年成,连日曝晒,秧苗都起索索了,请鼓师的人家少了。

轿夫乙 我们那点有一家大户,因为他家地边上有股浸水,所以秧苗和杂草都唰唰往上长,苞谷秧才开鸦雀口就开始找鼓师领班,硬是没找到。

罗侃 他家土地很宽吧?

轿夫乙 当然,要是滴滴点点,他也不会到处找鼓师。等我把这趟生意交差后,就把你介绍给他家,那家人还算贤惠。

罗侃 那就谢谢你老人家了!

轿夫乙 不用谢,都是下力人。

罗侃 我们这帮兄弟是专业帮工队,夏锄时帮人薅草,秋收时帮人收割,农闲时数打杵窝窝,活路不论轻重,只要能混饱肚皮。

轿夫乙 都一样!都一样!

[幕后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李川平(警觉地)什么声音!?哎,这新娘子咋个去了这么久不见回?

小木瓜(调侃地)肯定是吃结了,屙篾条屎。

罗侃(敲一下小木瓜头)就你嘴贱!

小木瓜 柱头叔,我再不敢了!

[远处传来喊声:有人跳江了!有人跳江了!

李川平 果然出事了!(对管事)快去看看!

丁管事(匆匆下场片刻后,惊慌地上来)秉告老爷,果然跳江了!红盖头都在水上漂着。

李川平 他娘的真晦气!

丁管事 找个水性好的下去救吧?

李川平 算了!怪这小贱人没福份享受锦衣玉食!

丁管事 不可惜吗?这么个绝色美女!

李川平 可惜啥?婆娘好比洗脚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天下美女多的是,重新捕捉!丁管事,上轿!我们走!(上轿扬长而去)

罗侃(指着李川平等下去方向气愤地)狼心狗肺的东西!(转对众背哥)我下江去看看。

众 柱头,我们一起去吧!

罗侃 不行,生意要人看,这深山野岭,不能大意。木瓜跟我去打个伴吧,其他人原地不动,等我和木瓜回来。(与木瓜下场)

(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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