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幽静的四合院。尼可看见窗外的银杏树金黄灿然,演绎着如梦的浪漫。一阵风吹来,满地的银杏叶子翩然起舞,似乎阳光呼唤成金色的蝴蝶,能飞过红尘最深的眷念。
会所很私密,没有挂牌,只为圈内人熟知,会所特邀名厨精心制作,每一道菜都有浓郁的北京文化。会所每个房间的装修传统而精致,丽莎手摸木雕的花窗,那镂空细刻的花纹让她赞叹不已。苏强告诉她,这是中国建筑的文化,你待下来慢慢体验。
丽莎温柔一笑,媚态极嫣地问:“我倒是想待下来慢慢体验,但是你朋友的房子我不知道还能住多久?”
尼可在一旁冷眼打量丽莎,丽莎微微地歪着头,眼波流转,媚眼一下就抛给了苏强。在男人面前最爱装这种死狐狸样子,尼可从小就见识了,也习惯了,可是今天突然生了厌恶,心头还冒起了几个酸泡泡。尼可抢在苏强开口说话前,先把想法亮了出来:“苏强,你不是说过,你的朋友没几天要回国吗?”随即脸转眉扬,迅速扔了个眼神给他,苏强心知肚明,只能配合尼可,虽然他喜欢丽莎,也愿意帮助丽莎,但是尼可是老大,他伤不起。
苏强慢慢饮了一口茶,悠然地说:“我都快忘了,我朋友再过两周就要回北京了。”
丽莎说:“不是尼可提醒,我也快忘了,我的签证就要到期,但是北京我还是要来。”
尼可只是微笑,没有吭声,但是苏强很热情,他说:“北京永远欢迎你。”
“你欢迎我,北京就欢迎我。”丽莎说着又抛了个媚眼,弄娇的姿态落在尼可的眼睛里,像辣椒水滴进眼睛里,尼可气得低头喝茶,眉眼也不想抬,她眉目间的乌云苏强看出来了,他问尼可:“这会所的私家菜都有皇家的味道,这里掌勺的大师傅,祖上几代都是皇帝的御厨,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就像吃白水煮的鳄鱼肉。”尼可说,而且说成了汉语,明摆着就是不让丽莎明白。因为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是用英文交流。
“鳄鱼肉什么意思啊?”苏强问。
尼可于是换成了英文说:“你下次到佛罗里达玩,别忘了让丽莎带你去国家沼泽公园,那里有卖鳄鱼的小餐馆,味道跟我们今天吃的菜特别像。”
“胡说,那鳄鱼肉吃在嘴里像在啃橡胶,今天的菜这么可口,做得那么精美,像艺术品一样美好。”丽莎立刻反驳。
尼可微笑看丽莎:“真的那么美好吗?我怎么觉得这菜的味道就是橡胶的味道。”
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了杀气,冰而疼,像猫爪子在抓。尼可在电话里对邓菲说:“总算送走了……她总算走了。”
邓菲在电话里笑道:“送走瘟神了?你现在如释重负?对不对,送瘟神三个字,你开不了口,我帮你说了。”
尼可只是笑,笑而不语。邓菲继续说:“我很理解你,丽莎在北京的这两个月,你什么事都干不好,总是牵着挂着,你的翻译和朗诵什么,估计两个你都没操练好。”
尼可点头说:“你说得对,她人在北京,我是她的担保人,总是提心吊胆的,她的胆子又大,在街头跟人说两句话,就敢跟人家走,去爬长城游香山的,也不怕遇见什么骗子。”
邓菲说:“丽莎是老外,估计啊,一般人还是不敢随便对她下手,因为弄不好就是国际案件。我倒是知道你成日心焦火燎的,所以前些日子也不敢找你,可然回国了我也没找你。”
“可然回国了?什么时候?”尼可在电话那头叫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太不够哥们了!”
邓菲振振有词解释道:“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可然行程很匆忙,在北京只待了一天,事前没来通知,临时打的电话。那天是周末,我知道你的周末比平时更忙,那个周末你似乎更忙,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陪丽莎在四合院吃饭。我想在四合院吃饭应该是高档的会所,不容易的,所以可然的事,提都不提。”
“那顿四合院的饭,吃得比鳄鱼肉还难受。”尼可说,“越吃越气,我以后慢慢给你聊。可然怎么样?在美国混得还不错吧?”
“她还是那个性格,崇洋媚外一点没变,自我感觉挺好的,可我觉得她很憔悴,比过去明显老了一截。”邓菲说。
尼可说:“她在美国都有好几年了,脸当然有改变,我和你是常见面,当然看不出变化。”
邓菲说:“那不一样,我好多年没见马莲娜了,一见面还是她,可然若是走在街上,我肯定不敢认,都说国外的水土不养人,不养东方女人,一去那儿脸准衰。”
尼可笑道:“我每次回美国,丽莎就说我老了,憔悴了,北京的污染好恐怖,美国的媒体经常都在报。”
邓菲笑道:“是啊,她也亲自跑来中国享受污染,赶都赶不走。”
尼可说:“我也是怕她没几天,又跑来北京找我麻烦,我天天都在祈祷,丽莎快点找到一份正式工作。对了,可然找到工作了吧?我想她也该毕业了。”
“她那么得意扬扬,当然是找到了工作,如今在四大会计事务所上班。”邓菲说,“她还有个洋人男朋友,男朋友是她的同事。她如今的路走得繁花灿烂,当然是春风满面。只可惜那张脸蹉跎了些,我看她在美国活得也不轻松。”
尼可说:“在哪儿都不轻松,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如果你想干番事业出来,吃苦受罪是跑不掉的。对了,她男朋友带回来了吗?”
邓菲说:“她这次是一个人过来,说是回老家看父母,我看她的样子是准备衣锦还乡,在老家好好炫耀一番。”
尼可说:“当时在北京,可然是我们当中混得最不顺的一个,在男朋友这条路上撞了一脸的灰,如今去了美国,什么都顺,当然很开心,下次她回国,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对了,刘莎那里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刘莎?你如果不提刘莎,我都以为这个人已经去火星上安居乐业了。”
尼可说:“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挖也要把她挖出来!”
“我干吗要去挖她?”邓菲不以为然地说,“人家二人世界过得比蜂王浆还甜,我们对她不过就是多余的耗子屎。”
“就是要当耗子屎去臭醒她,这么好的朋友她怎么能够忘?”尼可态度很坚定。
“亲爱的,如果你非要用一颗火焰山的爱心去拥抱人家哈尔滨冬天的屁股,我只能陪你前行。”邓菲无比悲伤地说,“我真想大哭一场啊,风萧萧兮易水寒……”
尼可说:“正经一点,我有种预感,刘莎并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