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时,我姑姑他们已经完全把我表哥交给了我,为此,她还去找了个关系,把我和我表哥分在了一个班。这下,我的天才表哥名正言顺地成了我的手下,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没有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我表哥在高考时出了点意外,这得怪我,我带他去看了一趟录像,我们爬墙出去,又爬墙回来。在往下跳的时候,天才往往不擅长这个,我先落地后脑子里这么想,已经来不及提醒后面的建军了,他几乎像一块石头似的扑通一声从围墙上落了下来,离我不到三步远。
我问建军有什么问题没有?他说没有,就是脑子有点晕。我把他扶起来,靠在围墙上歇了一会。他晕了有一个月,高考完之后,我俩一起去玩了一趟,就是那种坐着汽车随随便便的玩,从我们那个小地方开始,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呆一段时间,有时候刚下车我们就随便搭上另外一辆车,最终我们在一个远房亲戚家住了几天。那是我们第一次住楼房,第一次坐在沙发上看爱情动作片,这种感觉和录像厅硬巴巴的长椅分明天上地下。只要亲戚们去上班了,我们就打开看,事实上只有一张碟,我们从电视柜里找到的,我们反反复复看了大概有五十多次。在这期间,我俩都学会了如何熟练地操作DVD机,在我们那小地方可没这玩意儿。我记得是一个下午,看到一半,建军突然站起来在地上单脚跳起来,就像那些游泳时候耳朵进了水的家伙干的那样,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不过我没有打扰他。他来来回回跳了大概十分钟,笑容满面地对我说,毛毛毛,我我我好了。他的下面鼓得跟他妈钢笔似的,但是他好了,我不由松了口气。
等我们回去后,成绩已经出来了,我发挥得太他妈好了,建军受头晕的影响,也许是因为其他,总之,他失去了自己应有的水准。结果还算不错,我俩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那时候考上大学还能受到大家的赞扬或者嫉妒,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太风光了,我妈他们很是过了一段好日子,我和建军也是。我们要到大城市去了,为此我们列了有一本书那么厚的计划,我妈他们专门进城给我俩搞了两套新衣服,一模一样,黄色的运动衣,蓝色的料子裤,那会儿我们那个小地方流行这个。
不过我们到大学后不到一个星期,就把这身行头偷偷塞进了垃圾桶,你可以想象,当我俩穿着同样土了吧唧的衣服在众人面前亮相的场面。以女声为主的尖细的笑声让我头皮发麻,连路都不会走了,这笑声给建军带来了更大的刺激,天才容易被刺激到,他连着好几天没去课堂上,直到我俩结伴去一人买了一身李宁为止,可是花了好一笔钱。我们从没自己花过这么多钱,我心疼不已,建军却并不惋惜,他只是不愿意站到专卖店的镜子前,非得把我叫进试衣间,让我给他判断是否合适,天才就是这么买衣服的,我原谅了他。可惜的是,人们对我俩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们怎么也忘不了当初,一见面就要忍不住发出笑声,至少建军是这么认为的。
你没有想到,笑声可以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要我说,千万别随随便便地对着天才发出笑声。他们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一个星期过后,建军这个天才开始拒绝和陌生人说话,不仅如此,当听到我张开嘴巴发出奇怪的普通话时,他就变得跟只老鼠似的,一副跃跃欲跑的模样。不仅美女他不敢直视,连丑女他也不敢看了,走在路上,他尽量靠在墙边。
一个月之后,我姑姑打来电话。顺便说一句,在我们上初中时,她就改嫁了。她打电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到镇上去,在电话里我姑姑问我,建军怎么这么快就往家里要钱了?上帝知道,这回我真没从他那儿拿过钱。对着电话我脑子运转得很慢,我还不习惯对着这玩意,如果旁边没有人的话还好一点,问题是我姑姑挑选的时间也太差了点,问题是那会宿舍里的这些家伙还没学会过夜生活,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我拿着电话,在他们的目光里,我必须考虑自己的姿势是否出了什么问题。一个学期一千二百块的生活费,建军这个天才一个月就花光了,他他妈的忘记我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