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作家》2010年第08期
栏目:中日青年作家作品专辑
我是十五年前的夏天,去的法比安家。
当时,我正读大学四年级,那一年的五月就已经找到了工作。由于学分已足够应付毕业了,所以上了四年级后,我每周只去学校露一次面。
一次,我为了开成绩证明,去大学教务科时,有玻璃窗的一面都放下了百叶窗,因为已经放暑假了。我知道这是我的学生时代,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暑假,但站在百叶窗前,我还是决定一如既往地无所事事地打发这个假期。
回家之前,顺便去了电脑室,开启了电脑后,看见卓郎来了一封邮件,问我想不想去瑞士。他说是一位瑞士同学邀请他去她家做客。卓郎为了学习英语,从三月份就去了英国,现在正是休学期间。我犹豫起来。一是刚刚才决定了无所事事地消磨时光,二是去那么远的地方觉得太麻烦。
我照这个意思给他回了信。几天后,卓郎回复:“这点麻烦只不过忍一忍的事。只要一坐上飞机,你什么也不用干,就到地方了。夏天的瑞士是最美的。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啥时候能去可就没谱了。”我开始想自己必须做的麻烦事有哪些,但这只是一小会儿的工夫,很快我的脑海就被湛蓝的天空衬托下的山脉、牛羊,以及它们脚下摇曳的野花等景色给占满了。
凉爽的风掠过电脑画面上的文字,从坐在电脑前的我的腋下穿行而过。
“我去。”
我发送了E-mail后,便立刻着手查询如何购买机票。各个航空公司的票价高得令我咋舌。光是机票就花这么多钱的话,我那些每逢休假就去海外旅游的朋友们,究竟是怎么积攒出这笔旅费来的呢?恰好这些朋友之中的一位这会儿就坐在我前面三排,于是向他打听了一番。很快他便把购买便宜机票的网址发给了我,并给我讲解了购票的流程。
几分钟后,我就预订了在东南亚某国转机的比较便宜的机票,坚定了瑞士之行的决心。
我和卓郎在日内瓦的机场会合了。
他比我早到了三个小时,所以,朝我招手时,脸色显得有些疲惫。我见到了好久不见的朋友,心里煞是高兴。卓郎是个非常爽快开朗的人。和出国之前相比,他头发长了好多,连嘴边也生出了胡须。
“你怎么留胡子啦?”
我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
“最近懒得刮。”卓郎说着,也拍了我肩膀一下。
“等我时候,干吗了?”
“在机场里头转悠呗。你穿得可够多的。”
机舱里冷得出奇,我不光加了件长袖卫衣,还盖上了两条毛毯,这么着度过了机上的十几个小时。谁知,下了飞机后,机场里还是很冷,就一直没有脱掉卫衣。而卓郎只穿着T恤。看看周围的欧美人,都穿得和卓郎差不离,我心里感叹着,看样子他已经被欧化了啊。
我们坐电车去了日内瓦市内。按照卓郎的计划,第一天在市里住,第二天去朋友家。
天气不错。从车站到莱曼湖的路上,路旁一家挨一家都是餐厅的露天席。人们穿着夏天的衣服享受着美餐。放在餐桌上的葡萄酒瓶和水瓶反射着阳光,亮晶晶的。莱曼湖面倒映着地上的桥梁、树木和摩天轮等五颜六色的色彩,就像一个晃动着的蓝色调色板。
卓郎一边走一边说:“娜迪亚盼着咱们去呢。”
“我去她家,真的没有关系吗?”
“当然了。我跟她是朋友,没问题。娜迪亚是个好女孩。”
这位叫做娜迪亚的,是卓郎的瑞士朋友。当我知道是个女孩子时,起初很吃惊,但卓郎说她只是一个组里的好朋友,不是那种特殊的关系。
“不过,她可是把不怎么了解的东洋男人招到家里来呀。她的父母会作何感想呢?要是我家的话,这是不可想象的。”
“娜迪亚和我是朋友,又不是不认识的人哪。”
“也许吧,可我觉得挺紧张的。”
我内心对于住在不熟悉的外国人家里感到莫名的紧张。我的英语不怎么样,加上第二外语又是中国语,所以,在这个国家好像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你紧张什么呢?”
“我不会英语,又是不认识的人家。”
“娜迪亚和娜迪亚的妈妈英语很好,但她妹妹和爸爸好像不大会说,和你的水平差不多。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娜迪亚和我是好朋友,没有问题的。去了以后总会有办法的——啊,麦当劳。”
卓郎说了句“我去看看价格”,便进了马路对面的麦当劳。我也紧跟着他进去了。
“果然很贵呀!”
卓郎跟在排队的人后面,瞧着价目表说道。我看着电子价目牌上显示的瑞士法郎,想换算成日元,可是多半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吧,脑子里一团浆糊。不过,就算以最低的比率换算,估摸着至少也要花八百日元。
我站在卓郎身边,点点头说:“是啊。”
这时,我感觉热了起来,便脱掉卫衣,系在腰上。
第二天,我们坐上了去苏黎世方向的电车。狭长而无边际的莱曼湖畔的风景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眺望着窗外。
淡绿色湖面不时被郁郁葱葱的树叶所遮掩,然而,行驶了好一会儿,当树木的绿色帷幔再次打开之后,呈现出来的湖面,却和之前所看到的是完全相同的景色。虽然感觉列车疾速前行着,但湖面仿佛跑得比电车还要快。我感慨不已,看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