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干部要带天头岗的头头脑脑开眼界的地方,是个叫洋州的地区所在地,说是那里的乡镇企业发达得很,有经可取。
天头岗村要去的连同吴干部在内,有二十多个。吴干部干脆包了辆中巴车。嘟嘟开到村口,又是嘟嘟按了一阵喇叭,村里的干部便一个个山鬼样冒出来,钻进了中巴车。该去的都到了,只剩先明还不见影子。村长德贵埋怨说:“先明做事就是磨蹭,拖山拖水的。”老甘支书坐在车头,一声不吭。
又是嘟嘟按了一阵喇叭,先明才赶到上车。村长德贵说:“你这么拖拉,让大家死等。”先明说:“放牛草就放迟了。”
老甘支书不高兴地说:“你不会把婆娘的×侍弄了再来。”
“哗”地满车人都笑出声,可老甘支书却没笑。只说:“开车!”
村干们都是头一遭到洋州这么大的地方,大家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一路上说说笑笑,下午四点多便到了洋州。
中巴车无头苍蝇样撞了几家旅馆,都说客满,最后,总算找到一家可落脚。先明是会计,老甘支书便叫他去登记。这家旅馆在洋州并不起眼,可登记的大厅却也一溜铺着鲜红的红地毯。先明去登记,一踏踩上地毯,就急速地跳出红地毯,忙把脚下的解放鞋脱了夹在胳肢下,光脚板踩着地毯去登记。登记的服务员见了先明的举动,被弄得忍俊不住,吃吃地笑。先明以为服务员是态度好,就一个劲地向服务员说:“谢谢。”先明登好记,大家就进大厅,吴干部眼尖些,见先明光着脚板踩地毯,说:“先明这次让你出尽霉头了。”先明回不过神来,一个劲地向大家分房间的钥匙。大家到了房间,吴干部又说:“先明你真是个乡巴佬。”先明说:“我咋了?”吴干部说:“你看你,那地毯是任人踩的,你脱鞋作啥?”忽地先明脸红红的。村干们就取笑先明不老到,这点常识都不懂。村长德贵还补充说:“亏你还当会计。”大家都笑话他,先明只是不服气地一个劲往房间的红地毯吐痰水。德贵忙端来个痰盂,说:“先明,这痰倒是要吐在痰盂的。”
说了这些,吴干部便把二十多号人集中起来,到附近一家餐馆吃了顿便饭。吃罢饭。老甘支书交代说:“总结先明光脚走红地毯的教训,夜里出动不要单个儿。”
回到旅馆,先明给光脚踩红地毯的事弄得不高兴,一个人闷闷地上床了。德贵看武打的录像片,他每每到乡里、县上开会,夜里都要自个到录像室看他一、二部片子。这日夜,德贵头件事就是想去过过录像片的瘾。他本想独个儿去,可怕人生地不熟,一个人让人宰了。于是,德贵便约了几个村干一道去看录像片。
几个人转了半条街,找到家放录像的厅。一看每人要5块钱,几个村干缩头缩脑地退到后面不肯摸口袋,个别村干推脱说;“录像没看头。还是稳稳困一觉好。”德贵一眼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说:“今日破个例,这票回村里报销。”于是,大家便进去看录像。没看多时,几个眼都看得绿去。这里的录像厅演的不是武打片,而都是黄片。
两部片子看下来,德贵和几个村干看得气都喘不过来。散场出来,几个还余兴未尽。
一个说:“真过瘾。×毛都数得清。”一个说:“外国人比中国人能,那鸟鸡巴比手电还粗。”德贵听了,脸一黑说:“莫乱说,回去后老甘支书、吴干部问起,就说在街上转。”几个回到旅馆房间,吴干部、老甘支书等已是鼾声此起彼伏了。几个连口气也未歇,便贼样钻进被窝。德贵团在被窝里,片子里的镜头老在眼前晃来动去,抹也抹不去,到后半夜总算迷迷糊糊地睡去。却让一个甜甜美美的梦弄醒过来。德贵便感到裤裆里紧紧的想撒尿。可住的房间没卫生间,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找个黑暗的地方,对着楼下的过道撒起了尿。可他半泡尿未撒完,楼下便叫“有贼!有贼!”慌得德贵把半泡尿忍在肚里就窜回到房间。
原来,这家旅馆的锅炉工要交接班,德贵撒尿时,正好路过过道。锅炉工头上被撒了几滴尿,就冲到楼上,找到德贵的房间,非要德贵给他撒一泡尿回去不可。这事弄得全旅馆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最后,吴干部、老甘支书出面向这家旅馆的头儿好说歹说,德贵向锅炉工赔了100元损失费,才算把事情平息下来。
德贵撒尿出了事,先明幸灾乐祸地说:“村长,这是城市,哪像在村里随地都好撒尿?”德贵不服气地说:“我哪像你光脚踩地毯。”一旁的吴干部听了,有些火地说:“地道的乡巴佬!”接着又补了句,“换旅馆。”
吴干部看在这旅馆连出了两件洋相,实在没脸面住下去,便带着大伙乘早去换个住处。把大家安排停当,吴干部便去联系参观的地方。这次出来,没人打前站,到底到什么地方参观,直到现在还没着落。吴干部揣着张介绍信,找到一个叫丽东村的单位。这村的头头一看是张乡里介绍信,便说没空接待。吴干部死乞白赖地磨了半日,丽东村的头头总算答应同意给看看。
吴干部赶回旅馆,把二十号人水牛样牵到丽东村。村里头头就叫个老头带他们看了几栋造得有些洋气的居民住房。个别村干以为老头是村里的支书,就支书支书的叫,老头连连摆手,说:“我是守门的。”弄了半日,连这个村的村干的影子都见不着,一些村干部又耐不住拉吴干部的衣角问:“昨这里的干部也不出来见个面?”吴干部说:“这种村的干部稀罕得很。连村民见村支书比当年见毛主席还难。”这一说,村干部便没了话。可一旁的老甘支书听了这句话,心里就定下谱:“回村死也办个厂。”
守门的老头还算热情,又带他们到了投资一千多万元的村办公大楼转了一圈。老甘支书边看边感叹说:“比比真没人做。”吴干部接过话,说:“这叫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转完了大楼,就算参观完毕。大家回到旅馆,吴干部的意思是既然出来取经,总得再看个把地方,村干们就反对,说:“这样让人当水牛牵,没意思,还不如去看几个风景点。”吴干部一听大家都有这意思,就顺了,一连几日,把洋州能看的几个地方,都看了个遍。乐得村干部都说:“没枉来这一趟。”还说:“吴干部是人民的好干部。比焦裕禄还焦裕禄。”
本来再想转个把地方,先明一结账,说:“钱差不多了。连回去的汽油费都紧得很。”为了省几个钱买汽油,吴干部又决定换个档次低的旅馆去住,第二日打道回府。这日夜,因为是第二日要早起回村。老甘支书看了回电视便用热水洗了脚,准备上床。
“笃笃”有人敲门,老甘支书开门一看,门外立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描眉画眼,满脸粉嘟嘟的,老甘支书以为是演戏的戏子,说:“戏不看。”随手想把门带了上去,那姑娘却闪了进来,晃了晃手上的钥匙,说:“打洞打洞。”老甘支书一听“打洞打洞”,那日吴干部做过谜语让大家猜,就吴干部知道打洞。这样想着,对姑娘说:“我带你找吴干部。”
老甘支书把这姑娘带到吴干部的房间,吴干部正穿着个短裤衩从卫生间里出来。老甘支书说:“吴干部,这姑娘叫打洞。”吴干部以为听错了话,说:“什么?”老甘支书又重复了一句:“这姑娘叫打洞。”等吴干部明白过来,吴干部便急忙躲进卫生间,把门堵上,直叫:“老甘你叫她出去。”没等老甘支书开口,那姑娘见这情景,就气咻咻地去了。
过了一阵,吴干部见外面没什么动静,才脸青青地出来,说:“老甘,你吃错药了。这种玩笑都开。”老甘支书还摸不着头脑。说:“你那日不是把打洞做谜语猜?”吴干部说:“打洞啥意思知道不?就是嫖。这姑娘是婊子。”可这时,没等吴干部对老甘支书说透意思,那姑娘却带着六、七个青年冲进房间里来。吴干部见这几个青年胳膊、手上都刺着青龙,知道惹事了。果然,那姑娘乘势对着老甘支书骂:“你这老东西,竟敢耍到老娘头上来。”边骂边还想给老甘支书吃巴掌,吴干部拦了拦,那六、七个青年呼地伸手过来,把吴干部推到一边去,并说:“是要来硬的还是来软的?”吴干部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姑娘说:“那好,赔偿损失费三百元,就放你们一马。”一旁愣着的老甘支书一听,忙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元递了过去。那姑娘拿过钱,在老甘支书的头上拍拍,说:“老东西,今日便宜你一回。”说完,一伙就一阵风卷了去。老甘支书哭丧着脸说:“吴干部,我摸也没摸一把,就赔了三百元。”吴干部说:“你还说,听见了非剥了皮不可。”弄得没魂没魄的吴干部、老甘支书忙把大家叫起,连夜开着中巴逃出洋州。这举动,弄得其他干部莫名其妙。直到了乡里的地界,吴干部才开口说:“昨夜住的是黑店,不连夜逃出来,大家性命难保。”
听完,大家连拍胸脯,说:“命大,命大。”
老甘支书回到家后。吃罢饭。早早上床,就把“打洞”的意思讲给了婆娘听。婆娘听了,很生气,说:“你们参观就打洞?”
老甘支书说:“有这个胆,也出不起钱,哪里敢。”
婆娘说:“这才差不多,如果打洞,这辈子我就不让你沾到身子。”
说着,老甘支书抱紧婆娘,好好乐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