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一袭白裙,很仙的样子,身边,有一个仗剑的美少年。
他们骑马奔驰,脚下是绿色的草原,远方是湛蓝的天。
这是哪里?
正是春天,有洁白的花瓣飘飘洒洒,仿佛欢迎他们一般。
她用手抓了一把,是梨花,像雪片。
那感觉好真实,梨花凉凉的,甜甜的,像漫天的精灵。
他们进入了一片梨园。
忽然,那些梨树都动了起来,就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桃花阵一样,他们被困在梨花阵里。
美好和浪漫都消失不见,美少年也消失不见。
她浪漫的心破碎,真实感到了恐惧。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最信任的男人抛弃。
她的恐惧,不是因为被困,而是被抛弃。
她的马也不见了,鞋也不见了。她光着脚,在飘飘洒洒的梨花中失魂落魄地寻找。
终于,她找到了出路。那是一条窄窄的山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不能调头,只能向前走。
她不是骑着马,开着红色的小飞度。她想起来了,今天上午九点,她要去美容学校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竞职大会。
哎呀,我得快点!不能迟到!
她狠狠踩下油门。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那是梦吧?我是蓝砚,我活在当下,我不可能骑马,我也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去仗剑天涯。我在职场,我在都市……”
啊,不对,这里怎么是悬崖?
啊,这个弯好急,这是什么路!
我得减速。
她赶紧踩刹车,却误踩油门……
她尖叫着,这一次,她是真的走出了梦境。
一看时间,七点三十五分。赶紧,起床,洗漱,化妆,搭配服饰。
她反复照了镜子,自我感觉极好。
出门,开上自己的小飞度。
非常好,只有两个红灯,基本上一路畅通。这是什么?这不就预示着,她今天的竞职会非常顺畅。
会顺畅吗?
“各位领导、各位评委、各位同事,大家上午好!我叫蓝砚……”
为这次竞岗,她做了精心准备。按照美丽人生的公司架构,她只要得到总裁助理一职,那就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旱涝保收地拿38万年薪。
“……我认为我可以胜任这一职位,理由如下……”
蓝砚正侃侃而谈,从后门进来一伙人。
“蓝砚!”有个女人喊。
蓝砚条件反射般,转头过去,嘴里似乎还应了一声。
“就是这个鸡婆,给我打!”
一伙人冲上台。大概就是分把钟的时间,或者只有几秒钟,在那个时刻,似乎所有人都对时间失去了判断。
蓝砚顾不上自尊,她大喊:“住手!你们打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你个鸡婆,勾引我老公!你个不要脸的臭小三!你不要脸,我就打你的脸!”
何止是脸!她感觉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受到了攻击。
“救命啊!我要死了,快……”
她后面的话没有喊出来,因为,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台下,唐逸轩最先反应过来。他边往台上冲,边喊“保安,保安”。
其他人也跟着往台上跑。
唐逸轩抓住了一个女人。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他还在想,要怎么对待这个行凶的女人,这个女人已经张开了嘴,在他手背上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台上乱成一团。
有人喊了声:“不好,她流血了。”
红色的血,从蓝砚两腿之间流出,在一尘不染的白色裙裾上,鲜艳夺目。
“鸡婆流产了,走,我们走!”
那伙人撤退迅速。
等他们退到门口,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喊:“拦住他们,拦住凶手!”
两个笨保安刚跑上台,现在又慌慌张张地往台下跑,企图去追那伙人。
也有员工追出去,看到那些人上了一台黑色的没有牌照的商务车,很快地开出了大门。
这时,才有人想到报警。
“打110。”
“打120!”
“打了,都打了。打了110,也打了120。”美容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唐慧琳向唐逸轩汇报说。
唐慧琳看到唐逸轩的手正在渗血,不无关心地说:“唐总,你的手流血了,我先开车送你去医院包扎……”
唐逸轩用手按住出血的位置,淡淡地说:“没事,不用去医院。”他看到蓝砚还躺在地上,身边围着很多人,却似乎只是看热闹,没有人真正施救。
他对着围观的人说:“把她抱到车上,送医院去。”
“唐总,我们已经打了120。”
“120没我们快,快,别耽搁。”唐逸轩往前走,有人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他蹲下来,看到蓝砚闭着眼。他把手放到蓝砚的鼻端。有人说:“她没死,还在出气。”
也有人说:“她休克了。”
还有人说:“她没有结婚,怎么就流产了?”
有人接话:“她不是有男朋友吗?未婚不能先孕啊!”
更有人接话:“什么男朋友!刚才那大婆不是说了吗?她抢人家老公,没准她要靠这个,继承人家的家产呢。”
谁呀!敢这样说。蓝砚差点跳起来。在美丽人生,竟然有人敢这样说她!
蓝砚很想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她没有休克,此时此刻,她最好就是装休克。她听到唐逸轩有些恼怒的声音,唐逸轩说:“你们都在说什么?动手啊,把她抱到车上。”
“唐总,她流产,我们不能碰她,晦气……”
“是的,我们家乡的风俗,不能沾到那种血,太晦气了。”
“是的,好脏啊!”
蓝砚感觉到有个人抱起了她。
她仍旧闭着眼。
那个人抱她离开了地面。那个人是横着抱她的。
她感觉到那个人的肌肉,那个人的呼吸。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
她知道,是唐逸轩。唐总。她从内心里无比尊重的男人。
现在,她对他,不只是尊重,还有感激。
她的眼角,无可抑制地,流出了泪水。